詞曰:
惆悵東風拂發顛,慷慨英物墜因緣。斯人淪落多憔悴,舊夢騰達是笑談。
參本性,悟修仙,潛龍勿用或出淵。矮檐之下低頭過,忍辱如來道業全。
——小詞調寄《鷓鴣天》。
話說當時,托鉢僧寧願忍痛割捨了刀杖,給那敖桂拿去;哪知敖桂嫌刀杖不趁手,不要。
蔣離神王就說道:“想要什麼你就直說,我讓這和尚給你煉製去,他是我的俘虜,又精通煉製,爲我們做點兒貢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敖桂不要刀杖,蔣離卻也沒把三階下品神器放在眼裡,就隨手扔給了托鉢僧。
托鉢僧收了刀杖,心中卻是發涼:這要是被蔣離抓去,爲他服務,專門煉製的話,那是隨時都以可能被人家察覺到自己的秘密,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那八方巡城鬼使敖桂聽了神王蔣離的話,當即高高興興地道:“放謝神王大人關照,屬下希望煉製一具萬魂幡!”
蔣離聽了,點點頭道;“好!你在一個月後,到我的神圭中去取!”
說到這裡,蔣離向托鉢僧道:“和尚,你也不要在這裡修煉了,跟我去本神王的府中,一邊修煉一邊煉製,別的地方,哪兒你都不要去了!”
托鉢僧心底哀嘆一聲,也只有無奈答應:“感謝神王大人恩典!”
於是那八方巡城使敖桂向神王蔣離告辭,並稱說巡城之際,發現幾座空城,似乎遭遇了屠城一般,一個鬼修也見不着了。
蔣離說道是,你只管調查去,調查清楚了,來取萬魂幡時,向本神王彙報。
交待之後,蔣離一把抓起托鉢僧,如同抓小雞一般,拎回神王府去了。
托鉢僧人在蔣離手中,卻也是感知得清楚,這神王蔣離,分明就是用瞬移之法,只是一念之間,就到了一處大城! wωw. ttκǎ n. ¢O
托鉢僧蜷屈在蔣離手掌裡,卻是偷眼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大城上方五個陰森森的血色大字:紫曄酆都城!
入得城來,更知此酆都城之大,鬼修之多!城不知其幾千里長幾千裡寬,鬼修呢,則是低階也有,高階也多,鬼影幛幛,撞臉都是,隨便抓一把,都是仙道境界的,修爲都比托鉢僧這仙道二階高!
托鉢僧身上透出的是活人的生機氣息,滿城卻都是死氣,因此,托鉢僧的生氣引得滿街鬼修側目,然而鬼修們眼見着那有生氣的修仙者是被神王大人擒在手裡的,也就都是遠遠地瞅着,並無人敢問上一字。
然而托鉢僧卻清清楚楚地覺察到了,這些鬼修們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如同要把自己吃掉似的,恐怖啊!
蔣離在這城中並不瞬移,只是跨步前行,一步跨過,便是一條街道,才走了十多步,就來到了神王府前。
神王府大殿上方,寫着四個字:紫曄王府;殿前有許多鬼修侍衛,都長得千差萬別,卻也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一個字:醜!
蔣離邁步入殿,衆鬼修侍衛們躬身恭頌:“參見神王大人!”
蔣離略點點頭,並不答話,直入大殿,直坐上那正中神王寶座上去了。
托鉢僧瞧得清楚,這大殿,若是跟阿彌世界裡那黃泉世界的酆都城閻王殿相比,可不正是一個模樣麼?托鉢僧心中疑惑:莫非這神王是個超級大閻王?
托鉢僧所料不差,蔣離神王果然是個超級大閻王!
細說起來,玄冥天世界,共分爲一百二十八個郡,一個郡處在一個位面上,也就是說,一百二十八個郡相當於一百二十八重天。
之所以稱作“郡”,不稱第某重天世界,乃是玄冥天世界主玄冥聖元的規矩,畢竟閻王殿,從來都是按城按地命名,沒有按照諸天世界習慣命名的,蔣離神王,就是這紫曄郡第一大閻王,人都稱之紫曄神王。
——據此可知玄冥天世界主的實力陣容,其手下應該不少於一百二十八位神王!
相比之九重天世界,可憐的世界主厲文山手下是一位神王也沒有!要知道神王可都是聖元高手,而且多數還都是中階聖元!
由此可見,九重天世界比起玄冥天世界,那真的就叫做“弱爆了”;若是太皇天或玄冥天收了九重天世界,厲文山這世界主,地位也僅僅是相當於一位神王罷了!
九重天世界之主,聖元厲文山,早在成爲世界主之際,便無師自通地明白了這一點,此際正在竭盡全力培養自己世界裡的修仙者,只盼能早日培養出幾個聖道高手,壯大自己九重天世界的力量,這也是厲文山不能親自來找托鉢僧的原因:忙得脫不開身啊!
更有一點,厲文山一旦身入玄冥天或太皇天世界找人,必然就會被人家發現,就會遭受人家衆神王的圍困攻擊,或者是威逼利誘,那都是少不了的!
無可如何,厲文山也只好把李詩劍夫妻和陸三丫送去了太皇天,讓他們尋找翠姑和小棒兒,又把彩綾子送到這玄冥天,讓她來尋找托鉢僧嘍。
且不說這題外話,且說蔣離,高踞寶座之上,俯視下方,向托鉢僧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紫曄神王府的煉奴!專門負責煉製。”
托鉢僧也只有俯首稱是,答曰謹遵神王大人命令。
蔣離又擡手一指大殿的一個角落,叫托鉢僧去那裡煉製。托鉢僧看時,只見那裡有一扇鬼門,不知門後是什麼個所在;然而蔣離之命不可違背,托鉢僧也只好低頭彎腰行去。
看起來,從閻王大殿正中到那角落也不算遠,然而托鉢僧卻是走了半天才到!
能有這麼遠嗎?托鉢僧心裡疑惑,他哪裡知道,這是那紫曄神王蔣離故意用上了空間縮放法,將這一段距離放大,拿捏托鉢僧一把,讓托鉢僧知道自己的厲害!
托鉢僧一路行來,直到打開那扇鬼門,背後已經汗溼,沒有別的原因,托鉢僧感知分明,那是蔣離神王的神識關注自己,如芒刺在背!
那巨大的壓力和恐懼,不由得托鉢僧不流汗,這就叫戰戰驚驚,汗出如漿。
等到蔣離收回了神識,壓力消失了,恐懼感也隨之消失了,托鉢僧的後背才停了出汗。
托鉢僧推開那扇鬼門,入了房間,不由得一愣:這房間之內極爲軒敞,猶如一方獨立的天地,卻是一個煉製作坊,但也十分陰森;地面上堆放着各種煉製材料,都是煉器所需,而且這些材料也都發散着森森鬼氣!
房間上方半空中,懸空浮着一張太師椅,卻是白骨煉製做成,椅子上坐着一個骷髏鬼修,其境界修爲,在托鉢僧的眼裡看來,那是隻高於玄道三階,若問具體是玄道幾階,托鉢僧看不出來。
這個大能鬼修正慢慢悠悠地飲着豬籠草茶,那茶水殷紅如血,杯子也是白骨煉製而成——當然,托鉢僧在地面上往半空中看,看不出這鬼修飲的是什麼茶,茶水是什麼顏色的。
那大堆材料之間,一隻大鼎極爲醒目,就是用來煉製法寶的,只須瞧那鼎下火焰騰騰,鼎中熔汁翻滾,那是一見便知。
大鼎旁邊,一個皮包骨頭的老者操控煉製,另有一箇中年人,也是皮包骨頭,爲老者打下手。
這兩個人,都沒穿什麼衣服,留給托鉢僧的是後背,後背上都是汗。
托鉢僧進了房間,那老者和中年人並不曾在意,倒是那白骨椅子上的鬼修喝道:
“和尚,你是新來的煉奴?過來先吃老子的白骨殺威棒!”
此時那老者和中年人,似乎聞言吃了一驚,這才都轉頭看了托鉢僧一眼,又轉回頭去,繼續煉製去了。
托鉢僧哪裡肯吃什麼白骨殺威棒?然而時也運也命也,到了這個地方,托鉢僧也是當不了自己的家,做不了自己的主了喲!
只見那鬼修擡手一招,托鉢僧就如同被什麼攫住了一般,直飛到半空,就在那白骨椅子前面。那鬼修擡手抽出一根骨棒,棒頭都是狼牙刺!
那鬼修伸棒便打,托鉢僧卻是身不由己,就半空裡翻了個身,把屁股呈送上去了!
只聽得“撲刺撲刺”的悶響聲連續不斷,足足響了四十聲!
白骨棒下,托鉢僧忍不住慘叫連連。不唯是因了被打得疼痛,還有一點,托鉢僧有心示弱,以麻痹這大鬼修,爲的是或許有那麼一刻,得空兒逃出生天!
托鉢僧一邊誇張地慘叫,一邊在心頭咬牙暗道;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老衲我從今天起,時時都要做好逃走的準備!
說起來,那白骨棒頭的狼牙刺,扎入屁股中是毫不留情的,更要命的是,那狼牙刺還破壞被打者的護體靈氣!
修仙者本體自然會有靈氣護體,那是其本體之本能,就如人的皮膚,多少有點兒保護身體的本能的,托鉢僧作爲仙道二階的修仙者,雖不能說皮膚堅過鋼,但起碼也硬過鐵,然而在狼牙刺下,卻只是肉皮而已,哪裡抗得住?
那大鬼修要的就是托鉢僧慘叫的效果,打了四十下之後,這才收了白骨棒。托鉢僧也就“撲通”一聲掉在地面上了。
那鬼修有意捉弄,托鉢僧掉到地面上時,身子一轉,原來向上呈送給那鬼修“參觀”的屁股,這一回卻是向下,率先着地,在地面上印下血淋淋的兩半兒印記,托鉢僧忍不住再次慘叫了一聲。
那鬼修哈哈大笑道;“若不是神王大人不許打死你,看老子不把的屁股兩瓣打成四瓣!”
托鉢僧掉到地面上,恰恰落在那大鼎旁邊。那忙於煉製的老者和中年人,都看了托鉢僧一眼,眼裡充滿了無奈、驚懼、痛恨的不善之色!
托鉢僧被瞧得心中一驚:老衲我如今是落了難,正處境艱難,不宜多樹敵,怎麼這兩個傢伙,卻是這麼仇恨我呢?
老衲我得罪他們嗎?肯定沒有!倒是這兩個傢伙,身上只有三分人氣,倒有七分鬼氣,嗯,或許是七分鬼氣使然?也或許是這裡的風俗就是這樣相互仇視的?
托鉢僧心中思忖時,就聽那鬼修喝道;“奴大,神王大人給你送來個助手。”
那老者聞言,就煉製之際,擡頭仰臉,拱手施禮,口中道:“謝謝神王大人!謝謝主管大人!”
老者說罷,繼續煉製,那鬼修又喝道:“奴二,從今天起,你就是奴大的助手!”
托鉢僧並不知道那鬼修所說的“奴二”就是自己啊,當時也不理睬,只管揉自己的屁股。
恰恰此時,那中年人擡腿就往鬼門處跑!
那白骨椅上的鬼修一聲怒喝:“想逃?你死去吧!”
一聲慘號,那皮包骨頭的中年人,一命嗚呼,只剩下一顆魂丹和一顆內丹!
說到魂丹,前文交待,這就是某些修仙者口中所說的能夠出竅逃生的元嬰,尚有生命,能奪舍轉生;若是死悄悄地了,那就叫做“魂晶”了,前文也是交待過的。那大雪國天王李詩劍一統妖域之際,不就是有許多妖修頑抗到底,最終爲大雪國“貢獻”了許多魂晶的麼。
那中年人身死,內丹落地,魂丹卻往托鉢僧撲來!原來他是極度恐懼之際,失了理智,不往門外逃,反而要來奪托鉢僧的舍!
托鉢僧情知自己的修爲境界比魂丹來得低,不由得躲來閃去地逃避。這一幕,瞧得那鬼修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