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一脈小橋流水,三間精舍禪房。洞天福地豈尋常,哪個隱居不想?
曲徑只通幽境,仙葩盡綻芬芳。紅塵不到是仙鄉,甲子如今已忘。
——小詞調寄《西江月》。
卻說托鉢僧和李詩劍來到天海星上,當時固然是不知這個星球的名字,然而這顆星球也的確美麗。李詩劍不由得大爲興起,隨口吟道: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綠水之波瀾。”
托鉢僧聽了,心中暗自一笑,續上兩句:“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然而托鉢僧終究是沒有誦出聲來,心中暗道:“詩劍啊,既知長相思,催心肝,我且幫助你一把,只是你莫要負了我的美意。”
想到這裡,托鉢僧笑道:“詩劍,我看這裡挺好,頗宜隱居修煉,你覺得呢?”
李詩劍笑道:“明塵師兄,你我所見,正相同耳。”
托鉢僧笑道;“若是有哪個小尼姑願意陪老衲我在這裡隱居修煉,我倒也願意長留此地,那才真叫神仙生活。”
李詩劍哪裡想到托鉢僧意有所指,指向的是自己?當時哈哈大笑;“明塵師兄真會說笑話,我還不瞭解你麼?哪個小尼姑能讓你還俗?除非是……”
說到這裡,李詩劍閉了嘴,畢竟李詩劍清楚,提到托鉢僧那俗世亡妻,便是扎托鉢僧的心;何況自己失了薛小妹,這痛苦,自己也同樣已體會到了。
李詩劍不由得低下了頭去。
托鉢僧自然也聽出了李詩劍嚥下去的那半截話的意思,心裡雖是難過,面上卻言笑自如;“世上一切皆有因緣,或好或壞,誰能說得定準呢?”
說到這裡時,李詩劍卻驚訝了一聲;“明塵師兄,你看那海水!”
托鉢僧聞言也往海水看去,乍一看,還真沒看出什麼來,待到細看時,得了李詩劍的提醒,托鉢僧也就發現了,這下面的海水,竟然是分層的!
二人對視一眼,降落到海面上,看了又看,猶自不明白,於是一齊往海水深處水遁而去。
五百米海面以下,海水又是不同,形成了一個層面,二人一看之下,這海水竟是重氘海水!
李詩劍向托鉢僧道;“明塵師兄,原來這裡是重氘海水,據說有一種煉製所需之火焰,就是重氘火焰,比南明離火還要厲害些呢!”
托鉢僧道:“不假,真有此說,看來這海底下修建個精舍洞府的話,想要煉製,這高級火焰可是遍地皆是啊!只是將重氘海水轉化爲重氘火焰,那是要花大功夫的。”
二人暫時迴轉,出了深海,重回海面上。此時夕陽斜照,海面上金波盪漾,白鷗翩飛,遠處一座島嶼,在這夕陽的光裡,在這樣的海面上,猶如仙境蓬萊。
李詩劍的桃源珠裡,傳出了翠姑的聲音:“李師兄,外面景色挺好的,我想出來看,身臨其境嘛。”
當時翠姑現出身形,與托鉢僧、李詩劍一起,三人既不風遁,只邁步直前,凌波而行。
不多時,到了那島嶼上面,此時夕陽將墜未墜,迴光返照過來,島上風物,更是迷人。
翠姑不由得大讚,但出口也不過是幾句“阿彌陀佛”而已。
李詩劍聽了翠姑誦佛,情知翠姑喜歡這景色,一句話是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師妹,你要是覺得這裡好,愚兄我就陪你多呆幾天。”
托鉢僧旁聽着,心中暗笑:“他兩個中間不知唱了多少出插曲,或許從今往後,終究就修成正果了吧?”
托鉢僧既有了這個心思,當時便道:“詩劍,翠姑,這裡風光大好,不如按我先前的建議,我們修建個精舍在海底,這樣呢,以後常來這邊轉轉,也算是有個落腳之地,如何?”
李詩劍尚未說話,翠姑已經笑道:“好啊!我舉雙手贊同。”
當然,李詩劍也同意托鉢僧的建議,三人自是再次往深海遁去。
到了海水深處第二層海面,再往下就是重氘海水了,三人水遁下潛不久,便覺得海水壓力特別地大!
翠姑修爲境界雖然也是仙道八階了,但卻是三人當中最弱的一個,首先感覺承受不住那海水的壓力。
托鉢僧故意裝作沒看見,李詩劍則是不由自主地說道:“師妹,你要是承受不住這海水的壓力,就來我的桃源珠裡呆着吧。”
翠姑在李詩劍的桃源珠裡呆了這麼一段時間,其實心裡頗有些不自在,感覺怪怪地那個尷尬呀。當時翠姑回道:“不用了,我想親眼看着,親身感受。”
李詩劍腦袋當中猛然間靈光一閃,於是一拍自己的腦門兒,笑了:“哎喲,我真是糊塗了!”
說到這裡,李詩劍自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物,遞給翠姑;當時此物一出現,李詩劍身子周邊海水如被什麼東西推開一樣,形成了三丈方圓的無水空間。
托鉢僧驚訝,翠姑更也驚訝;托鉢僧驚訝於李詩劍手中之物,翠姑驚訝於不認識李詩劍手中是什麼東西。
李詩劍早已向翠姑笑道:“師妹,這個是避水珠,你拿着。”
翠姑笑道:“拿在你手裡,我一樣可以跟着沾光,不再承受海水重壓了,還是你拿着吧。”
李詩劍點點頭,於是持避水珠當先而行,翠姑居中,托鉢僧押後,三人迤邐往重氘海水深海更深處行去。
到了深海海底,卻是一座海底山峰,三人所在處,正是山峰的南坡,這裡離峰頂雖說只有千米距離,但是托鉢僧、李詩劍和翠姑三人都知道,若不是憑藉了避水珠,一般人單憑自身修爲,想再往下多潛一米,也是十分困難!
托鉢僧笑道:“選址呢,我建議就在這裡。”
李詩劍道了一聲“好”,三人當時就動手開闢洞府。
洞府很快就開闢處來了,洞口放着兩個大石獅子,作爲洞口的避水陣法樞機所在,大門虛掩,更不設護陣,只爲這裡不是一般人所能到達的地方。
洞府之內的佈置,卻是頗費了一番心思:自洞口往內,全都在聚靈陣法覆蓋之下,陣門即是大門。
入門數步,就是一塊大石壁,擋住視線,讓人不能一覽無餘。
轉過石壁,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小徑彎曲,兩邊或樹或花,自是綠肥紅瘦,花葉映襯;又有奇巧異石,或有留待題字的,點綴在花草樹木之間。
再往前行,小橋隔斷,橋下流水淙淙,這流水,俱是重氘海水,從秘道引來,可以備作製造重氘火焰之用。
過了橋來,迎面又是一座假山,轉過假山來,只見竹籬盡頭,是三間茅舍。
——當時三人佈置好了這一切,都來茅舍裡坐定,托鉢僧道:“我們靜坐靜坐,歇息一會兒吧。”
李詩劍與翠姑二人都說好,纔剛剛要入定,托鉢僧又悄然神識傳訊給李詩劍:“詩劍,你那避水珠拿來給我研究研究,我倒要看看,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個構造,爲何能避得了水。”
李詩劍不疑有他,遞過避水珠,猶自笑着,也用神識傳法悄然道:“明塵師兄,這玩意兒是天生的,只怕不易參詳出個結果。”
哪知托鉢僧接了避水珠,瞬移而去,只留下一道神識,挾着一枚玉簡,直飛入李詩劍手中!
李詩劍不明所以,吃驚地接過來,貼到腦門兒上,用神識來閱讀時,只見玉簡裡面說的是:
詩劍,我暫借避水珠一用,畢竟以我們的修爲,不用避水珠,那是不可能離開這裡的。
我的打算是,我離開後,儘快找到去路,去那古儒天世界,辦完了事情,立即回來找你,送還避水珠。
我走後的這段時間裡,你正好可以修復跟翠姑的感情,畢竟是你多次傷她的心——我這也是爲着給你們倆創造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哈哈!我先走了,希望我回來後,能看到你們倆和好如初,有緣人終成眷屬!
——這一番話,說得李詩劍心中怦然一動,卻又暗自慚愧。
此時翠姑已經入定,李詩劍卻是入定不得,於是輕輕地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到了茅舍外面,李詩劍的心中,一時間也是五心煩雜,思緒凌亂,一幕幕往事,就如夜天裡的螢火蟲,成羣結隊地在心頭飛,弄得心頭是忽明忽暗的。
李詩劍走來走去,最後獨立在那小橋之上,心中暗道:“是的,明塵師兄說得不錯,我辜負翠姑師妹太多了。可是我也不能因爲小妹去了,就再一次回頭來要求翠姑師妹她再愛我一次呀!”
想到這裡,李詩劍暗暗打定主意,然而轉眼間,這主意又定不得了,李詩劍心頭又想,這麼着吧,我先試探試探師妹,如果她感情上真的還需要我,那麼我就向她道歉,再愛她一次也未嘗不可喲,畢竟小妹她已經去了,我又不是那腳踏兩條船的人,也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
唉,怎麼說呢?我這到底是不是愛情?或者,竟是我李詩劍人品低劣,不能忠於妻子薛小妹?
李詩劍心頭紛亂,一時間,站在小橋之上,竟是癡住了,也不知過了多久!
卻說翠姑在茅舍中靜坐,哪知這一回是深度入定,等到她結束了靜坐,醒來時只覺得恍如隔着昨日,卻不知竟是已經過去了八九個月年時間!
當時翠姑醒來之後,一瞅身邊,李詩劍與托鉢僧都不在!
翠姑暗道:“兩位師兄竟是比我入定淺,先我而醒了!”
翠姑一邊心中暗暗嘀咕,一邊起身,出了茅舍,來到外面看時,無人;轉過假山看時,只見小橋上立着個灰衣人,背對着自己這邊。
翠姑走近一看,這灰衣人其實就是個灰人,也就是身上積滿了一層塵埃!翠姑大奇:嗯,怎麼回事?
心中奇怪,翠姑轉到灰人正面看時,卻是李詩劍!
當時翠姑正想着喚醒李詩劍呢,又轉念一想,哎喲,莫非李師兄他這是在入定修煉麼?我可不好冒失地將他喚醒,那樣會驚擾了他,若是驚擾嚴重了,那甚至會導致走火入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