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慕景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薄夫人要她回家去,正好沈紫寧臉上的傷已經看不到印子了,就讓薄慕景退房回桐城去,她則回蘇宅。
沈紫寧收拾好衣服,抱起醬汁兒,與薄慕景一起下樓,薄慕景的經紀人過來接她,兩人站在酒店門口等經紀人。懷裡的小奶貓突然不安分起來,沈紫寧抱不住,眼睜睜看着它從她懷裡縱身一躍,跳到地上,往前躥去。
“醬汁兒。”沈紫寧急得大喊一聲,扔下行李袋,拔腿追了過去。小毛球跑到垃圾桶前就停下來,湊到垃圾桶旁輕嗅。
沈紫寧跑到它身邊,見它對着垃圾桶“咪呀”的直叫,她彎腰將它抱起來,微笑道:“醬汁兒是不是餓了?我們不能吃垃圾桶裡的東西,有細菌,會生病,待會兒我們去買貓糧。”
提起貓糧,沈紫寧想起昨晚上那條不疾而終的短信,心裡悶悶的。醬汁兒在她懷裡掙扎,拼命想往垃圾桶旁躥,見沈紫寧抱着它轉身就走,它就拼命的抓她的衣服。
沈紫寧心裡納悶,醬汁兒太反常了,難道垃圾桶裡有它的同伴?她皺了皺眉頭,終究還是轉身走到垃圾桶旁,伸手打開了蓋子。
大概從來沒有客人在垃圾桶裡翻找東西,沈紫寧異常的舉動引來許多人異樣的目光,她不予理會,然後看到垃圾桶裡的貓糧,她伸手拎出來。
昨晚她和薄慕景上網查醬汁兒的品種的時候,看到過這種貓糧,好像是貓糧中的頂級品牌,誰這麼暴殄天物?難怪醬汁兒要着急了,難道是聞到貓糧的味道了?
沈紫寧莫名想起昨晚某個說要送東西過來的男人,莫非他要送的東西是貓糧?可爲什麼送到門口又扔進垃圾桶了?
“紫鈴兒,車來了,上車。”那邊傳來薄慕景的聲音,沈紫寧回過神來,看着地上的貓糧,也許她想多了,傅言深那樣的人,怎麼會做深更半夜給她送貓糧這樣無聊的事。
她把貓糧扔進垃圾桶,蓋上蓋子,然後抱着小毛球坐上薄慕景的保姆車。
回到蘇宅,沈紫寧剛走到主屋前,就見傭人三嬸站在門前張望,看到她,她眼前一亮,快步走過來,“少奶奶,你可算回來了,夫人在等你,快進去吧。”
說完,她接過她手裡的行李袋與手提包,看到她懷裡的小奶貓,她“喲”了一聲,“少奶奶上哪裡買來的貓?”
“在路上撿的,三嬸,你先幫我照看一下。”沈紫寧把貓遞給三嬸,然後走進主屋。
蘇宅依山傍水,坐擁千坪土地,是百年的老宅。老宅內古色古香,有入宅的照壁,也有曲幽通徑的青石小路,每一處都透着歷史文物的氣息。
據說這座宅子在百年前,是某位將軍的府邸。後來那麼將軍戰死,將軍府便蕭條了,被當時經商的蘇氏族人買下,一直沒有改建成現代住宅。
幾年前,國家文物局還以保護文物的名義試圖收回去,但是礙於蘇家在榕城的影響力,沒敢強行收回。
沈紫寧穿過月洞,又走了一段路,纔來到梅若蘭所住的聽雨軒,剛到門口,就聽到“砰”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音,然後是梅若蘭氣得發抖的聲音,“啓政,你、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寧寧哪裡不好?”
沈紫寧心下一緊,婆婆氣成這樣,難道蘇啓政向婆婆坦白了?她快走幾步,看到梅若蘭坐在深紅色真皮沙發上,一臉譴責地瞪着站在對面的蘇啓政。
地板上躺着幾塊碎瓷片,木質地板的顏色被茶水浸得深了些,茶葉濺得到處都是,廳裡的氣氛劍拔弩張,她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蘇啓政和蘇家兩老的關係並不好,她嫁進蘇家後,千方百計才讓他們冰釋前嫌。
“媽,我不愛紫寧,把她綁在我們家,對她不公平,我不碰她,她也給您生不了孫子,您這又是何苦呢?”廳裡的母子,並沒有發現站在外面的沈紫寧,並不知道這些話對沈紫寧的殺傷力有多大。
“我何苦?我還不是爲了你,啓政,聽媽的話,就算是先做試管嬰兒,也不要和寧寧離婚,等有了孩子,你想和寧寧離婚,想和她哥哥在一起,我都不攔着你,蘇家九代單傳,你不能讓蘇家絕了後啊。”梅若蘭痛心疾首道,她知道她的做法,對沈紫寧很不公平,但是她沒有辦法了。
“媽!”蘇啓政撐着額頭,顯然氣得不輕,又沒辦法對母親發火,他道:“媽,做人不可以這麼自私,我已經耽誤了她三年,身爲她的丈夫,無論在精神上還是生活上,我都沒辦法給她想要的疼愛與呵護,如果我再讓她給我生孩子,以她的性格,她會一輩子守在蘇家。”
“她愛你,她願意守着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你爲什麼就非得離婚?”梅若蘭指責道。
“因爲她的好讓我自慚形穢,媽媽,要做試管嬰兒,我們可以找代孕母,寧寧不行,我不能再虧欠她了。”蘇啓政態度很堅決,他犯過糊塗了,不能再繼續錯下去。
梅若蘭瞪着他,“你覺得虧欠她,就多關心她疼愛她,啓政,你不是不懂愛,你可以跨越同性的障礙,愛上她哥哥,爲什麼不能簡單的愛她?”
“媽,這根本是兩碼事,不能混爲一談。”蘇啓政一轉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沈紫寧,她臉色慘白,顯然是把他們的對話全聽進去了,他忽然就沒有勇氣直視她的眼睛,生平第一次覺得這樣愧對一個人,“寧寧?”
梅若蘭聞言立即轉頭,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沈紫寧,憶起剛纔他們的對話,她竟無顏面對兒媳婦的目光,“那個、寧寧,你回來了啊,累不累?到媽媽這裡來。”
沈紫寧咬緊下脣,努力讓自己擠出一抹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她一直以爲蘇家兩老並不知道蘇啓政喜歡男人的事,沒想到她纔是被隱瞞最深的那個人。
心痛嗎?失望嗎?難過嗎?
是的,她不僅心痛失望難過,還悲憤交加,她現在終於明白,蘇啓政與蘇家二老的關係不好,並不是從小沒帶在身邊產生的疏離與隔閡,而是因爲蘇啓政喜歡男人。
他們一直在她面前粉飾太平,讓她像個傻瓜一樣盲目的喜歡崇拜追逐着蘇啓政,是她太笨,竟一直沒有發現,她纔是被算計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