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寧有些詫異,她回頭看着傅言深,卻見他眼神幽暗地看着父親的背影,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訕訕的解釋,“可能是天冷的緣故,我爸身邊不太舒服,傅言深,你別介意哈!”
傅言深收回目光,淡淡道:“看我像是那樣無理的人嗎?”
沈紫寧悶悶地笑了,舉起他握住她的手,笑道:“是,你纔不是那樣的人。”
傅言深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喉結動了一下,趁長輩不在,傾身過去親了親她的脣角。沈紫寧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彈開,臉紅地瞪着他,“我爸媽看見怎麼辦?”
“看不見的。”
站在廚房門口,準備叫沈紫寧進去幫忙剝蒜的沈母,默默地轉身回去了,心裡哀傷,真是女在不中留啊!
沈母做了很多菜,比大年三十那晚還豐盛。
沈紫寧起身去端菜上桌,傅言深跟了過去,看見沈母蹲在地上剝蒜,他伸手接過來,“伯母,我來吧。”
沈母要拿回來,傅言深不動聲色地把手讓開,讓她撲了個空,沈母道:“哪有讓客人做事的道理?”
傅言深衝沈母迷人一笑,“伯母,我是您的學生,還是想娶寧寧的男人,也是未來的準女婿,幫丈母孃做事是應該的。”
沈母到底不能免俗,被傅言深哄得心花怒放,頓時也不管了,讓他剝蒜去,反正這活兒也累不死人。
中午吃飯的時候,沈紫寧去書房叫了幾次,沈父纔出來,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沈紫寧見狀特別擔心,“爸,您沒事吧?”
沈父看了一眼看過來的傅言深,搖了搖頭,“我沒事,吃飯吧。”
沈母也發現沈父不對勁,他這病有飯前藥,她去倒了杯溫開水,取出藥盒裡標了飯前的藥遞給他,“先把藥吃了,寧寧,言深,你們快吃,待會兒菜涼了不好吃。”
沈父接過藥,不知道是不是喝水太急,嗆得直咳嗽,震得滿面通紅。
沈紫寧總覺得今天父親的情緒有點不對,好像從見到傅言深之後,就變得心事重重的,她起身過去,小手輕拍着他的背,“爸爸,好些了嗎?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沈父一邊接過沈母遞過來的水杯,一邊衝她搖頭,“我沒事,你們快吃飯,別管我!”
這期間,傅言深一直冷冷地看着沈父,眼裡的怨恨藏都藏不住,他高估了自己,他根本沒辦法坦然面對他。
沈紫寧被沈父推了幾次,才坐回傅言深身邊,本是八人桌的方桌,這會兒她和傅言深坐在一方,她擔憂極了,“要不要待會兒吃完飯去醫院看看?”
“大過年的去醫院晦氣,快吃飯,我就嗆了一下,不用小題大做。”沈父皺眉斥道。
沈紫寧不再說話了,拿起筷子示意傅言深吃飯。
沈父喘了一會兒,才慢慢平息下來,沈母見狀,知道他已經無大礙了,便放心吃飯。
吃完飯,傅言深起身幫忙收拾碗筷,藉以掩飾自己已經剋制不住的情緒。沈母客氣了一下,便讓小倆口去收拾廚房了。
沈紫寧去找來圍裙要給傅言深穿上,傅言深死活不開,嫌那圍裙太娘,還有蕾絲邊。沈紫寧怕他弄髒了身上的羊絨衣,只得將圍裙折起來,給他系在腰上。
她要過去幫忙,傅言深不讓,“水冷得很,你站在旁邊陪我聊天就行。”
“哦。”沈紫寧已經習慣家務活傅言深幹,也沒有爭,她站在旁邊,看他利落的洗碗,然後問道:“傅言深,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你媽媽……”
傅言深洗碗的動作一頓,眼中情緒翻涌,“我一直以爲她瘋了,被囚禁在我不知道的精神病院,前幾天才知道,她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沈紫寧倏地睜大雙眼,難怪她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他母親,“爲什麼?”
傅言深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是一片隱忍的平靜,“我們不談這個話題好嗎?”
“哦,好。”沈紫寧怔忡了一下,她看着他蕭瑟的背影,難怪她覺得他最近有點反常,其實他寧願他母親是瘋了,也不願意她與他已經天人永隔吧。
她走過去,將臉貼在他後背上,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腰,安慰道:“傅言深,你還有我。”
傅言深洗腕的動作頓了一下,是的,他還有她,他的人生不孤單!
洗完碗,兩人出去,沈母換好衣服從臥室裡出來,看見他倆,她道:“言深,不好意思啊,我得去醫院一趟,一個老姐妹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恐怕是不行了,得去看看。”
到他們這個年紀,生老病死忽然就變得很平常了,沈母臉上有着驚聞噩耗的悲傷與感慨。
傅言深拿紙巾擦手上的水,“伯母,我送您過去。”
“不用,有人過來接我,你們在家陪寧寧她爸,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沈母挽着手袋,走到玄關處換鞋,然後匆匆走了。
沈紫寧與傅言深面面相覷,傅言深看着緊閉的書房面,目光變深變沉。
“你今天沒事吧?要不要看會兒電視?”沈紫寧心裡有點擔心母親,大年初二聽到這樣的事,母親心裡該有多難受。
“不用了,帶我去你房間看看?”
“好。”沈紫寧挽着他的手朝自己房間走去,不到20個平方的臥室裡,標準的女孩子房間,牆紙是粉色的,牀頭堆着毛絨玩具,牀單是花色的,透着女兒嬌態。
倒是整潔乾淨。
傅言深一進去,房間裡立即變得逼仄,他在牀邊坐下,拿起她壓在牀頭的書,是一本有關建築設計的書,她的字體幼圓可愛,在上面做了許多筆記。
然後在衆多筆記裡,他看到了一排排自己的名字,他忍不住勾脣一笑,“看書的時候都在想我?”
沈紫寧欺身過去,看到那一排排情不自禁寫下的名字,她頓時臉紅,要去搶走書,傅言深卻避開,將她的手攥在溫暖的掌心裡,“告訴我,有沒有想我?”
沈紫寧咬着下脣,這人壞死了,可是招架不住他灼熱的目光,她老老實實點頭,“想,很想。”
傅言深莞爾,伸手將她拉坐到身邊,然後攬着她的腰,啞聲道:“我也想你,分開三天,卻度日如年。”
沈紫寧耳根子發燙,聽着他的情話,忍不住心跳加速。傅言深合上書,傾身過來,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帶着隱忍的渴望吻住她的脣。
沈紫寧嚶嚀一聲,軟倒在他懷裡。
過了許久,他才鬆開她,氣息有些急,“真想在這間房裡對你做點什麼,磨人的妖精。”
沈紫寧臉紅得不敢看他,微微喘着氣,啞聲說:“你別亂來!”
傅言深輕笑,他要真想亂來,就不會放開她。
兩人在臥室裡膩歪了一會兒,就到了沈父每天下午散步的時間。
沈紫寧拉着傅言深從臥室裡出來,正好看見對面的書房門開了,沈父的臉色好了許多,目光矍鑠地看着他倆。
沈紫寧頓時有些侷促,生怕被父親看出來他們剛纔躲在臥室裡幹了什麼壞事,她連忙道:“爸,到了您該去散步的時間了。”
沈父換了人工心臟後,身體越發瘦得厲害,前幾天才稱了一下,不到90斤。
沈父看向傅言深,傅言深也正看着他,他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和傅言深談談。他不希望女兒再受傷,如果傅言深和寧寧在一起,是爲了報復他,他一定要阻止他。
他點了點頭,“好,你去把水壺裝上水。”
沈紫寧樂吱吱去了。
客廳裡,只剩下沈父與傅言深兩人,沈父輕聲道:“傅先生,你都知道了吧?”
傅言深挑眉,“是,我都知道了。”
“那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沈父面色沉着,倒一點也不顯驚慌。
傅言深沉默,很顯然,有沈紫寧在,這並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沈父當然也清楚,不一會兒,沈紫寧拿着水壺出來,又去拿了分裝好的藥盒,放在一個布袋裡,這裡面的藥,是以防萬一的。
做好準備,她去拿來圍巾,給沈父嚴嚴實實圍住,“外面天氣有點冷,我們只能在戶外待半個小時哦。”
她像是哄小孩子的語氣把沈父逗樂了,“知道了,走吧。”
沈紫寧把布袋放在沈父懷裡,推着他到玄關處,然後彎腰去換鞋,換好鞋子,她拿圍巾圍上,推着輪椅出門,傅言深跟在他們身後,看見沈父趁沈紫寧不注意,把布袋放在了鞋櫃上。
他看了幾秒鐘,終究沒有拿起布袋。
如果他知道,他遲疑的這幾秒,會讓他與幸福失之交臂,那麼當時,他一定不會遲疑,一定不會給沈父與他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可他哪裡知道,有時候生命脆弱得不堪一擊。
關上防盜門,傅言深看見沈紫寧去背沈父,他連忙過去,輕而易舉地接過沈父,“寧寧,你去拿輪椅,我抱伯父下去。”
沈紫寧看着他輕鬆地抱着父親下樓,怔了一下,連忙搬起輪椅跟上。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她心裡滿是感動。
傅言深真的是個值得託付的好男人,對她好,對她的家人也好。
初二的天還很冷,一下樓,冷氣襲來,沈父的呼吸就有點發緊,他沒有理會,心裡擱着太多事,他必須找機會一吐爲快。
傅言深將沈父放進撐好的輪椅上,沈紫寧推着父親往大學那邊的公園走去,一路上,只有沈紫寧在嘰嘰喳喳的說話,兩個男人都很沉默。
沈紫寧似乎也發現了,她笑着問道:“你們好奇怪,怎麼都不說話呀?”
傅言深看了她一眼,說:“都在聽你說。”
沈紫寧頓時臉紅,她吐了吐舌頭,“我是不是太吵了?”
“不會!”傅言深接過輪椅,讓她走在身側。
大約十分鐘後,他們到了公園,學生放假,天又冷,公園裡沒什麼人,偶爾會看到一兩對手牽手的情侶,情意綿綿的走過,羨煞旁人。
一直沉默的沈父忽然道:“寧寧,我想喝水。”
沈紫寧連忙去找布袋,才發現布袋根本沒帶過來,她納悶道:“奇怪,我明明記得拿上的,怎麼不見了?”
“是不是落在家裡了?”傅言深不動聲色地提醒。
沈紫寧認真想了想,好像下樓後她就沒看到布袋,當時她一心都在傅言深身上,她拍了下腦子,“瞧我這記性,爸,您很口渴嗎,我回去拿。”
沈父點了點頭,口倒是不渴,只是支開她的藉口。
沈紫寧只好把沈父託付給傅言深,她回去拿水壺。跑出一段路,她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着他們,一站一坐的兩人,氣氛有些莫名的緊張。
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有些不安,想着最多十分鐘,她就能跑回來,她也沒在意,飛快往單元樓下跑去。
沈紫寧離開後,沈父擡頭看着傅言深,他說:“傅先生,放過寧寧,她已經夠不幸了,如果讓她知道你是因爲什麼接近她,她會崩潰。”
傅言深滿目怨恨地盯着他,“當年你怎麼沒有放過我母親,放過我的家庭?”
沈父氣息微喘,他閉了閉眼睛,“我和你母親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不堪,我們認識那年,正好知青上山下鄉,你母親也在那批人中,我們認識後,一直惺惺相惜,後來,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我娶了寧寧她媽,而她也嫁給你了父親。”
沈父停頓了一下,往事涌上心頭,那是他心裡最沉重的一頁,這一輩子都沒有翻過去,“後來,我們再相遇,她過得很不幸福,那個時候,你馬上要高考了,你母親告訴我,她打算等你高考結束後,就和你父親離婚,我怎麼勸她,她都不聽。後來,我才知道,她和你父親之間有很深的矛盾,若不是因爲你,他們早就離婚了。”
“你怎麼不說,她想要離婚,都是因爲你在勾引她?”傅言深言辭激烈,怨恨地看着沈父。
沈父嘆了一聲,“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插足你父母的婚姻。你也看見了,我有家,有妻子有孩子,就算我對你母親並未忘情,我也絕不會拋棄我的家我的孩子,和她在一起,讓兩個家庭都變得不幸。”
“呵呵,你終於承認了,你對我母親確實懷有不軌之心。”傅言深瞞目嘲諷。
沈父急得臉頰通紅,“傅言深,我和你母親之間清清白白,不要侮辱我,也不要侮辱你母親。”
傅言深蹲下來,他緊盯着沈父的眼睛,“事實就是這樣,沈哲,她是爲了去見你而死的,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你敢否認麼?”
沈父的神色一剎那荒涼,他看着他,聲音有些空洞,眼前彷彿又看見了景怡被車撞得高高飛起,又重重的跌落,像一隻美麗的蝴蝶被折了翅膀,倒在了血泊中。
他呼吸急促起來,臉色一陣陣發青,“是,她是爲了來見我而死的,如果我知道,那天我不會讓她來。”
“不要和我說如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傅言深狠戾道,“沈哲,你造的孽,就讓沈紫寧來還,你奪了我母親的命,我就要她用一輩子的幸福來還!”
沈父擡頭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不停搖頭,“傅言深,寧寧何辜?我求你,你有怨有恨,衝我來,不要折磨寧寧。”
傅言深冷漠地站起來,“你插足我父母的婚姻,毀了我的家,幫我父親奪了我外公的遺產,這一筆筆賬,我會和沈紫寧慢慢算,你放心,這一輩子,她都得爲你抵債!”
他冷酷的說完,轉身大步離去,似乎怕多停留一秒,就會心軟,就會告訴他,他對沈紫寧的感情不是恨,是愛,愛到哪怕有恨,也捨不得讓她難過一點點。
他走得那麼絕決,並沒有發現沈父的不對勁。
“傅言深,你別走,你不要傷害寧寧,你……”沈父看着那道決然的背影,他伸出手,想將他抓回來,哀求他放過寧寧。可是心臟一陣陣抽痛,他眼前一陣發黑,在輪椅上掙扎起來。
他想要把輪椅轉過去,追上傅言深,可是此時輪椅正在下坡路上,他剛鬆了腳剎,輪椅就不受控制的往前衝,沈父從輪椅上滾下來,“撲通”一聲,滾進了冰冷的湖水中。
沈紫寧抱着布袋跑回來,就看到這樣令人心神俱震的一幕,她呆呆地看着輪椅往下衝,直到那驚天的“撲通”聲,將她驚醒,她淒厲的尖叫,“爸爸!”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湖邊。
傅言深聽到那聲“撲通”聲,他茫然地回過頭來,看見輪椅倒在湖邊的石頭旁,而沈父已經不見終影。
然後他看到沈紫寧瘋了一樣衝過來,他突然意識到剛纔發生了什麼事,臉色大變,飛快衝過去,攔住已經急得神智不清的沈紫寧,厲聲道:“寧寧,你快打120,我去!”
說完,他迅速脫下身上的衣服,脫得直剩下一件襯衣,然後“撲通”一聲跳進水裡,不一會兒,他託着已經休克過去的沈父爬上岸。
沈紫寧已經打了120,看見父親被救上來,她連忙拿了傅言深的外套蓋在父親身上,沒去關心冷得瑟瑟發抖的傅言深,她眼裡只看得到父親。
她跪在父親身旁,父親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冷得嚇人,她捧着父親的手又是呵氣又是搓揉,“爸爸,爸爸,您醒過來,我求求您醒過來。”
傅言深喘了口氣,開始給沈父做人工復甦,他眼角發紅,沈父在他眼皮子底下掉進湖裡,他難辭其咎,如果他沒有走開,如果他沒有把輪椅停在下坡處,如果他沒有說那些尖銳的話泄憤,如果……
沒有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如果。
他不停地按着沈父的心臟,可是沈父一點反應都沒有,十分鐘後,救護車開過來,醫療人員手忙腳亂的將沈父擡上了車。
沈紫寧連忙跟了上去,她坐在救護車尾巴上,看着他們往父親身上插管子急救,她的眼淚終於滾了下來,爸爸,你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傅言深渾身溼透地站在湖邊,他凍得嘴脣發青,臉色蒼白地看着呼嘯着離去的救護車,自始至終,沈紫寧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彎腰撿起西服外套穿上,拿手機給秘書打電話,讓他馬上聯繫郝教授去軍區醫院,然後再拿套乾的衣服過去,然後他飛快朝單元樓跑去開車。
救護車裡,沈父清醒了幾分鐘,他在夢裡聽到女兒在哭,哭得他肝腸寸斷,他放心不下她,想要交代她幾句,否則就算他死,他也死得不安心。
“病人醒了。”有醫生驚喜的大喊,這種情況下還能醒過來,除了求生慾望強烈,還有一種就是迴光返照。
沈紫寧幾乎是撲過去,她跪在地上,握住父親冰冷的手,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爸,爸,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沈父眼皮動了動,眼皮似有千斤重,他睜開來,目光瘓散了一會兒,才緩緩聚焦,看着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兒,他擡起手,想幫她擦擦眼淚,可是太吃力了,他連手指都動不了。
“別…哭…”沈父慈愛地看着女兒,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從她呱呱墜地,她每一次流淚,他都心疼。
沈紫寧眼淚撲簌簌直掉,“爸,您撐着,馬上就到醫院了,嗚嗚嗚,您不會有事的。”
沈父閉了閉眼睛,斷斷續續道:“寧寧…別、別怪他,如果你愛他,不要、因爲這事…怪他,怨他,他、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沈父說完這句話似乎安心了,再度陷入昏迷。
沈紫寧捧着父親的手嚎啕大哭起來,爸爸,您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
很快到了軍區醫院,醫生將沈父推進了急救室,她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身旁出現一雙男士皮鞋。
傅言深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心疼的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他已經在來的路上換了乾淨的衣服,但是此刻臉色非常不好。
沈紫寧看見他,想起父親的交代,她淚流成河,“我就走開了一下,就一下,爲什麼,爲什麼你不陪着他,爲什麼你讓他跌進了湖裡?”
傅言深沉默不吭聲。
“你說對不起,”沈紫寧眼眶發紅,看着面前僵直了背的男人,一拳拳捶在他胸膛上,“說啊,你說對不起,我就原諒你。”
傅言深挺直了背,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一聲不吭。
沈紫寧絕望到極點,連呼吸都在顫,她一下下捶着他的肩,“傅言深,你說啊,說啊,你不是愛我嗎?和我說句對不起,到底有多難,比失去我還難嗎?”
傅言深梗着脖子,她無助的控訴讓他心頭一陣鈍痛,他卻始終一言不發。
“嗚嗚嗚……”他的沉默,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悲傷地喘不過氣來。
急救室的門打開,穿着手術服的醫生從裡面出來,沈紫寧立即放開他,飛快跑了過去,還沒跑到醫生身邊,就見醫生遺憾地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天眩地轉,雙腿一軟,趴坐在地上,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她聲嘶力竭的大喊:“爸爸,爸爸……”
悲慟的聲音,令聞者傷心落淚。
傅言深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想要過去抱起她,卻挪不動腳步,他閉了閉眼睛。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他沒想過要拿沈父怎麼樣,他只是想發泄一下而已。
沈紫寧絕望到極點,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