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王縣長率先從車上走了下來,隨即一行人從兩輛車中魚貫而出,他們直奔冷水公社大院而去,曹書記早就和公社所有人員迎在門外等候着。
當王縣長快要到大院時,曹書記忙趨前幾步,他伸出手和王縣長握在一起,口裡連聲說道:“縣長辛苦了。”他就是要在下屬們面前表現自己,看我和縣長的關係鐵到哪般。
王縣長很自然地應付着,他眼裡不時地在人羣中搜索着,他在尋找一個人。曹書記見縣長搜尋的目光,他心裡也明白了幾分。
原來夏天並沒有象其它人一樣擠在人前,他隱身在盧華的後面,倒是李局長搶了先,他早就在人堆裡發現了夏天的蹤影,並主動走到夏天身旁,和夏天握手聊了起來,周彬強一時給涼在了一邊。
夏天見周彬強被冷落,他感到怠慢了今天的真正主人,忙把李局長交給身邊的揚婧,走過去和周彬強寒喧起來。周彬強見到夏天,因人熟馬上就話多了起來,夏天一直拉着周彬強的手隨着人們移動的腳步直到會議室。
周彬強悄悄地對夏天說:“我是糊里糊塗地被拉來了,這裡的人我也不熟,一會你要給我撐着點。”
夏天回他道:“你可是今天的重量級嘉賓人物,在冷水大家都把你看成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了,他們都想一睹你的尊容,說我們冷水人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盼到這樣一個大恩人。今天你來了,也讓我給冷水人有一個交待了,我一定會讓人們都記得你的。”
聽到夏天把自己擡得那麼高,周彬強急了:“我說老弟,你不要把我無限放大,其實我所做的一切,你是最清楚,凡是點到爲止,不然別人會笑話我,再說還不是因爲有你在先,我只不過是跟過來而已。”
夏天忙叫他不要去想那麼多:“現在就是走到檯面上來的時候,就得說檯面上的話。”
周彬強依他的意思,答應一切按他從前說的辦,夏天才放下心來。
一行人都安排在招待所裡休息,王縣長沒按常規和他們在一起,他說要隨便走走。曹書記亦步亦趨地跟着王縣長,他不時地介紹着,王縣長突然對曹書記要求,找個地方把公社的成員一併叫來,他有話要說,曹書記一下明白了王縣長的意思,原來他是絆了人家的手腳,他識趣地離開了縣長,忙着去組織人員去了。
曹書記很快就把公社的那幾個人召集起來,把會議地點定在招待所隔壁的小會議室裡,本來大家都隨着縣上來的人們在一起,根本就不用再去召集。
王縣長沒有客套,他主持了會議,他肯定了冷水人做出的成績,並要曹書記安排今天的慶祝議程。
在大家坐定之後,王縣長開口講話。他說:“我這個人最喜歡開短會,得知你們的這座橋通了,特地和縣裡的領導們一起來祝賀,如果硬要說我們這次冷水之行的目的,也就是來給大家湊個熱鬧。”
“你們冷水人才是修這座橋的大功臣,我們今天到這裡來,主要是來給你們添喜,再就是讓出資修橋的人和你們冷水人見面,你們的事自己辦,我這次就是要下放權力,在坐的各位都想好,縣上來冷水並不是來搶你們風頭的,今天我們要做到喧賓不奪主。”
“周彬強同志是我縣民營企業家的優秀代表,他是我縣致富路上的帶頭人,他富了並沒有忘自己過去的日子,我曾找過他,問他爲什麼想起要這樣做。他回答我說,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想做名人,他就憑自己的一份愛心,他說他從別人口中得知在青山一個邊遠地方,因爲河上沒有橋,就有幾個小孩子把命搭上了,他感到震驚,自己現在的生活好了,是國家的政策好才讓他有今天,他不能只想個人利益,現在我們國家還不是完全能做到答應所有要求的時候,他就是發善心也要爲青山儘自己綿薄之力,基於這得想法他就捐款了。所以我說我們這次到冷水來,所謂宣賓並不是字面上的那個喧字,而是大力宣傳週彬強這樣的嘉賓,不奪主嘛就不用我解釋了。”
對縣長把自己擡得那麼高,周彬強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聽到縣長的溢美之詞,周彬強有些窘迫,夏天見他不好意思地低着頭,忙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對於冷水的其它工作,王縣長沒有作指示,當曹書記要他給冷水近階段的工作提看法時,他這樣說:“我們不要一會多中心,那樣就會搞成無中心了,一事一辦,今天就談今天的事。”
王縣長的話讓曹書記感到有些不快,但是縣長並不理會那麼多,曹書記又提出了要他來給今天通行的這座橋命名時,王縣長顯得很超然脫俗。
他對曹書記提出由他來給新橋命名錶示不贊成,他認爲還是由冷水人自己來決定好,不要讓今天的喜悅讓政治內容給沖淡了,***,讓他們當家作主。
他的話搏得大家一陣熱烈的掌聲,他還說今天他們來的人不是主角,他們是來賓,是來和冷水人同喜同樂的,一切都由你們冷水人作主,慶功嘛就要體現民衆化。
他還強調要做到衆樂,修這座橋本就是你們冷水人共同奮鬥的結果,既然都來了那麼多的民衆,歡樂是他們的,留給我們的除了同樂還有反思。
王縣長把話講完,他讓隨他來的人員和公社領導們一起決定如何來慶功,,要曹書記立馬準備通橋的各項事宜,他對坐在身邊的曹書記悄悄地說,他想了解一下縣上下派幹部的動向,說完就把夏天叫出了會議室。
當夏天隨着王縣長離開後,曹書記邊主持慶會的安排,邊想着自己的心事,縣長到了這裡,他不當主角當配角,要冷水人來辦冷水人的事,這意味着什麼呢,現在離明年不是太遠了,他的話可是有深意。
曹書記想得既簡單又複雜,因爲縣長來了,自己就成了配角,沒想到縣長卻把一切權力都交還給他。他有些迷惘,可是他也不是一個官場雛兒,一下就回過神來了。
就在縣長要離開的時候,他笑着對縣長說:“好的好的,縣長瞧得起我們,我馬上就辦理,其實這本就是我們冷水人自己的事。”
王縣長把夏天叫着,說是要到他的宿舍裡去看看,夏天本想隨大家在一起,見縣長點到他名字,就起身隨縣長走出了會議室。
曹書記心裡喜滋滋的,他原以爲縣長親自來冷水,自己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讓縣長給自己當綠葉,可是縣長卻偏不這樣做,當初這修橋的款子也不是自己力主辦到的,修橋又是盧華當總指揮的,自己就使用了一下領導的權力安排了一下,所以自己是該退在後臺纔對。
既然你縣長把表現的機會交給我,我就當仁不讓了,冷水空喊了那麼多年的口號,修橋,修橋。可是你們就是不給我資金,我沒有資金還能說什麼,下面的人罵我無能,公社的人說我草包,可是我就這點家當,冷水人要想拿出錢來修這座橋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我們也讓夏天去你們那裡化過緣,可是還不是失望而歸,當然這次他能把修橋的資金弄回來,我就說他是碰巧了,撞上大運了。
那個周彬強,他把那麼多錢無償地捐出來,這其中不會那麼簡單的,至少他和你們縣上是有某種交易在裡面,你不說我也可以猜測得到,過去了那麼多年,我不信在青山就沒有一個比他周彬強富有的人,那些人怎麼從來就沒一點這方面的動向呢。
曹書記讓盧華給在坐的縣上領導匯他們這次修橋的成果,他坐在一邊考慮他的問題,王縣長對當初夏天派到這裡來時在電話上給他說的話還記在心上,他越想越覺得就是那麼回事,你王縣長不是青山本地的人,你想在青山扶正,那就得有基礎,可是青山的能人也很多,你想脫穎而出,要戰勝他們,那就得有自己的一班人馬,你想到了這一層,你就想到如何培植親信。
夏天到冷水後,總是心想事成,我們冷水的那些人難道又比他欠缺了很多嗎,他只不過是一個才從學校出來的學生娃,論工作經驗,論實際業績,他哪一樣也不佔上風,可是他就能,我們冷水的人就一點能力都沒有。
上次夏天把龍灘電站的機器設備給弄回來了,馬上你們縣上就說是無償地支援我們冷水,在此之前咋就從沒有聽到過這方面的隻言片語呢,他夏天是想得周到,可是他沒有人在後面給他支撐着他能跳得這麼高嗎。
當然夏天把那些機器弄回來,得實惠的是我們冷水,但是他運作得恰如其分,這怕不是他一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所能辦到的喲,
再說後來的種植烤煙,你縣上並沒有把我們這裡作爲歸劃區,可是他夏天一上到縣上,你馬讓就答應了他的要求,還對我說這是特事特辦,這個特字真是用得再好不過了。
這次就更離譜了,夏天先上縣裡來,你讓他空手而歸,讓我們都有認爲他夏天根本就沒有能力來辦好這件事,可是你把我們的胃口調足後,突然又讓夏天從另一個渠道把資金給弄回來了,要是換了別人,肯定會認爲他夏天硬個大能人。
屁,世上再沒有如此的好事,我曹炳貴也不是在官場上才幹一兩天的嫩豆角,想來麻我早就想到了這一層,象盧華那些只長身材沒有腦子的人才會相信,我老曹自跟着龍正老書記幹革命開始,風裡來雨裡去的也是近一輩子的事了,哪能有不懂的道理。
王縣長呀,只要你明年主政青山之後還讓我在冷水乾下去,我老曹也不是一個無情無意的人,他夏天嘛只要不是存心和我作對,就是他再怎麼折騰我還是持支他的。
對你的如意安排,我早就看出來了,這次讓我冷水河上立起一座橋,它哪是一座橋呢,他就是你的政績。
你很有創意,不但在幹部隊伍中培養你的人,還把手伸向了企業界,那個周彬強,他就是你豎立起來的一面鏡子,他現在是青山私人企業界的代表,那些私人企業可是一支強大的隊伍,弄好了對你的支持也是很大的。
最後曹書記總結了自己的看法,王縣長在支持冷水這一點不假,可是他的動機呢,還不是在爲自己作想,古人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王縣做得太巧太獨到了。
盧華卻真的沒有想到那麼多,曹書記讓他在縣領導百前露臉,他是當仁不讓的,機會出現了就得好好地把握,雖然王縣長不在,可是副縣長也個人物,得到他的認可同樣能起很大的作用,明年冷水的格局明擺在那裡,誰上誰下還沒有最後定論,只要我表現得好,嘿,你老曹涼在一邊去。
盧華得到在縣領導面前表現的機會,他暗中感謝曹書記,你以爲我是吃素的喲,當官的人,哪個不想扶正,你老曹有你的如意算盤,我盧華也有我的巧妙安排。我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你老曹裝深沉,讓我來彙報,我就來個將計就計。
見老曹讓自己表現,他當然不會放過,他在那裡滔滔不絕地大談特談夏天來後冷水的變化,他也在有意無意地宣傳自己,他在冷水是如何支持夏天工作的。
他也想讓縣領導記住自己,你們不是很在乎夏天工作的嗎,那我也一樣,他夏天就是連結我們之間的橋樑,在明年若是讓他主政冷水,他會讓夏天更加大放光彩的。
聽到盧華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放,曹書記感到自己很失策,你個盧華,我讓你彙報工作,你就是這樣來挖空心思爲自己打算,王縣長說他們不喧賓奪主,那你怎把這話給忘了呢,現在我還是冷水第一人嘛,你這樣做難道也是喧賓不奪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