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慕含煙移到軟榻上靠坐着,目光灼灼的望着雲灝桀,半晌才道:“灝桀,爲什麼要賣了綠應?你向來不過問院子裡的人事,她做了什麼事惹得你大發雷霆?”
雲灝桀擡頭望去,只見夕陽餘暉照射在她臉上,將她的臉暈染得甚是朦朧,雲灝桀突然有一種她將要駕鶴歸去的荒謬思想,還來不及阻止,他的手已自有意識的將她圈緊在懷裡。
“含煙,綠應是內應,我不得不將她除去。”淡淡的充滿無奈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慕含煙愣了一下,他何時知道綠應有二心的?
“灝桀,她做了什麼讓你這樣認爲?”慕含煙將他推離自己,擡着掃了雲灝桀一眼,她覺得她跟他現在是真的該好好談談,好好將所有的問題攤在明面上來講清楚。
“她做沒做什麼你心裡清楚的不是嗎?你一向機靈聰慧,又怎會留一個禍害在自己身邊,你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雲灝桀微挑高眉,他壓根就不信慕含煙沒絲毫懷疑。
慕含煙垂下頭,“是的,我很早.就知道了,自我從倉瀾山回來綠應上吊以示忠心時我就看出來了,那時她那雙眼睛恐懼的望着我,但眼底卻毫無懼意,從那時起,我便知道她不可信,麥冬死後,我直覺她的死有問題,便報了官府讓官府差,那幾日我吩咐凝霜細細的觀察綠應,綠應表現得惶惑不安,所以我直防備着她。”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留下她?”.雲灝桀反問,將隨時危及自己生命的敵人留在身邊是最笨的事。
“因爲她偷走了我一樣東西,她.沒還回來之前我不會讓她離開,反正她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也做不了什麼。”慕含煙胸有成竹的道,這些日子有玉芬跟着,她量她也玩不出新花樣出來。
“什麼東西值得你冒這麼大的危險?”雲灝桀越來越.看不透慕含煙,她最近行事總像蒙了層霧般讓他看不清也猜不透。
慕含煙擡起頭來,盯着他的眼眸平靜無波,但她出.口的話卻驚起雲灝桀心裡的千層浪,“一枚吉祥鎖。”
吉祥鎖!這一關鍵字句躥進雲灝桀的腦海裡時,.他突然跟變了臉色,“你說的吉祥鎖是什麼形狀?”
“鎖的一面是一.只騰飛的鳳,另一面是一朵盛開的牡丹,牡丹下有題字,字是……”慕含煙話還沒說完,便被雲灝桀急刀的打斷。
“不要說了,含煙,你記住,你從來沒見過那枚鎖。”雲灝桀的聲音惱中帶怒,他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不用慕含煙說,他也明白那鎖上面題的是什麼,他相信這是巧合,絕對是巧合,含煙不會是他們剛好要找的長公主。
慕含煙詫異的看着雲灝桀激動的神情,不解的道:“灝桀,你怎麼了?”
雲灝桀止不住的心慌,他突然明白爲什麼皇上要找人調查她的身世,也明白爲什麼自他看到她第一眼起就有了特殊的感覺,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會是他將要尋找的長公主,她怎麼可以是長公主呢,長公主十六年前在與鳳淵國訂下婚約後便消失了,這些年來皇上一直不曾放棄尋找她,去年鳳淵國派人來說要履行婚約,可是皇上找不到長公主,這婚約又關係到兩國今後的交好,皇上急,他們這些暗探又如何不着急。
但着急了幾年的事突然有了眉目,雲灝桀本該鬆了一口氣的,但此時再瞧慕含煙那眉那眼,真真就是從那副畫中走出來的先皇后。他又怎麼能接受她將要嫁給別國的事實。
慕含煙久久等不到雲灝桀的回答,瞧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她心裡冒起不安,伸手在他眼前搖了搖,“灝桀,灝桀?”
雲灝桀握住她她胡亂搖動的小手,自私的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但是隨即又被他搖頭驅散,他是暗衛首領,當年先首領之所以推薦他就是因爲他有符合暗衛首領的沉穩理智冷酷等條件,更是因爲他忠國忠君,現在他又如何因爲自己的私情而背叛皇上,拋棄自己的國家。
韃靼國已正式向金臨國發起戰爭,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鳳淵國因婚事被拒,惱怒之下定會與韃靼國連手夾擊金臨國,金臨雖有足夠的國力可以支撐打戰,可是邊關的百姓又怎麼辦?
一時間,雲灝桀腦海裡閃過許多慘絕人寰的戰爭景象,他自私的念頭再也維持不下去,但腦海裡突然響起那日那個老嬤嬤說的話來,當下也不顧慕含煙會有何感想,伸手急切的扯開她的腰帶。
在他僅有的三次見到慕含煙赤身的記憶中,似乎並沒有看到那道抓痕,不知當時是自己沒在意還是真的沒有,現在他要好好的看看,如果又有鎖又有抓痕,那麼他……
慕含煙被他的動作驚嚇住了,愣愣的看着他拉開自己的上衣,臉羞窘得都要冒煙了,這大白天的,他…他要做什麼?
白中帶粉的肌膚光滑如水,壓根就沒有那道抓痕,雲灝桀目光如炬的看着,生怕露過一絲可疑的地方,修長略帶薄繭的手也輕撫上去,溫熱的觸感是那麼真實,沒有人皮覆於上面,那麼……擡起頭來,他眼中的激動似火般往外流溢,含煙不是公主,真是太好了。
輕風拂過,慕含菸禁不住顫抖了一下,在看到雲灝桀激動的眼神時,她難以自抑的嚥了嚥唾沫,神情極度不安的道:“灝…灝桀,你到底…怎麼了?”
雲灝桀從來沒有在瞬間有了這樣複雜的情緒,他爲慕含煙不是長公主而開心,又爲慕含煙不是長公主卻又被皇上看中的煩惱,皇上年輕時候的風流全國上下皆知,就是現在也是每隔三年選一次妃,如果他看上了含煙,這後果會是什麼?他不敢想,也不能想,只期盼皇上着人調查慕含煙純粹是因爲她長得像先皇后。
慕含煙完全看不透雲灝桀神情一暗一亮所代表的是什麼,腹上皮膚接觸到冷空氣,已經泛起細小的顆粒起來,她跳下軟榻整理好衣服,然後退離雲灝桀氣息包圍的圈子裡,她不滿的瞪着雲灝桀,恨聲道:“逗我玩很好玩嗎?”
雲灝桀回過神來便聽到慕含煙指控的聲音,他站起來想將慕含煙拉得近些,但是她卻連連向後退,還一臉戒備的瞪着他,“我不是青樓那些隨你逗弄的姑娘,你高興撕了我的衣服就撕我衣服,雲灝桀,我告訴你,你若敢這樣侮辱我,我…我絕不原諒你。”
猜不透看不透的情況下,慕含煙只好將他詭異的行爲解釋成與青樓姑娘玩的遊戲,當下便覺得滿心受辱,真恨不得拿把刀剖開他的胸掏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雲灝桀聞言慌忙擺手道:“含煙,對不起,我不是……,我從來沒把你當成那些人,你千萬別生我的氣。”雲灝桀此時想起來,也覺得自己的行爲確實太唐突了,“我剛纔…剛纔只是想到一件事,想確認一下。”
慕含煙瞧他模樣似乎真着急了,被羞辱的感覺才慢慢消失了,她站在原地有些尷尬,以前雲灝桀鬧歸鬧,可是她從來沒跟他紅過臉,今天她心裡也煩惱,而云灝桀的動作更是令她莫明其妙,所以才發泄出來,此時心知自己表現得太過激動,她也不好意思起來。
雲灝桀瞧她彆扭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走過去摟着她的腰道:“含煙,對不起,剛纔真是我太魯莽了,不要再怪我了好嗎?”
慕含煙很少聽到他如此認真又如此溫柔的道歉,心裡最後的一絲不自在都消失無蹤,她笑着點點頭,然後道:“剛纔是我太大驚小怪了,只是你突然的動作嚇到我了。”說着她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不管怎麼說,光天化日下,雲灝桀做出那種舉動確實讓她難爲情。
雲灝桀聰明的不再接話,將她扶到軟榻上坐下,他剛纔的舉動確實孟浪了,但此時似乎不適合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天色晚了,我傳人下去備晚飯可好?”
慕含煙搖搖頭,伸手細細的拿着他的大手,“我現在還不餓,灝桀,不愛你在做什麼,你能不能讓我知情,我是你的妻子,夫妻是一體的,你在做什麼,遇到什麼困難都應該跟我說的,不是嗎?”
雲灝桀心裡浮起一絲感動,擡頭望着慕含煙誠懇的神情,想起新婚第二日她坐在圓桌旁說出的那些話,而今,她終於願意正視他的存在了麼?但關於任條,他又如何能跟她言明?
“含煙,只要你默默的在身後支持我,我就別無他求,關於我煩惱的那些事,我是你相公,應該給你撐起一片無雨的天,我又怎能讓把你置身危險之中?”
慕含煙聞言難掩眼底的失落,她也知道暗衛所辦的事不能道於外人聽,即使親密如夫妻,也是不能說一句的,但是理解歸理解,聽到雲灝桀那麼肯定的拒絕她的心意,她心裡還是會感到難過,“我不是柔弱之人,我希望跟你並肩而立,而不是躲在你背後做個小女人,灝桀,夫妻就該是同甘共苦的對嗎?”
雲灝桀坐下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在腿上,親了親她柔嫩的臉頰,然後嘆道:“含煙,我懂,可是很多事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那些隱密的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人殺人滅口,我想好好保護你,在我的羽翼下過着幸福的日子,如果你實在覺得應該跟我同甘共苦,那我們要個孩子吧,有了我們的孩子,我們這個家才更完整,你說呢?”
慕含煙臉滾燒起來,腦中一片空白,這是什麼話題走向,他們不是在討論同甘共苦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要一個孩子了,慕含煙再次無措的埋下頭去,連話都答不上了。
雲灝桀見成功的堵上她的嘴,他輕笑了一下,然後附耳過去,“含煙,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語畢在她耳畔曖昧的吹了口氣,**的感覺爬滿慕含煙全身,她只覺得全身虛軟,身體瞬間變得敏感起來,察覺到雲灝桀伸出舌尖輕舔她的耳垂,她虛弱的道:“灝桀,我…我還受着傷呢?”
雲灝桀邪邪一笑,嘴上的動作卻沒停下來,直**得慕含煙全身虛軟了才附在她耳邊道:“當然,我說的不是現在,等你傷好了再說。”
此時玉芬從窗外經過,不經意朝裡掃了一眼,頓時紅了臉,但又似想起什麼似的,停在窗前,恭敬的道:“小姐,剛纔墨香閣那邊傳來消息了,說菲兒小姐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請你放心。”
最幸福的時候聽到這樣的消息,正常人應該都會覺得放下心來,可是慕含煙卻惆悵起來,菲兒的情況是穩定下來了,但是卻意味着她這一生將與牀鋪結緣,想起雲菲兒是那樣活潑的一個女子,如今卻沒辦法到處走路玩耍,慕含煙內心難過極了,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因爲救她,菲兒何至於會如此?
她的一個蹙眉就讓雲灝桀看出她在想什麼了,他安慰她道:“菲兒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了,我會尋各方名醫回來給她醫治,相信我,菲兒一定會恢復過來。”
慕含煙知道自己又多愁善感了,連忙垂低頭,掩飾住心裡的內疚,她推推雲灝桀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沒事了。“
雲灝桀看了她一眼,他確實還有事要忙,對於慕含煙的身份他始終不能放心,她身上雖然沒有那道抓痕,但是她的長相與氣質都跟先皇后很像,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尋找真長公主的機會,還有含煙說的那枚吉祥鎖的去向,這些事她都必須調查得一清二楚,明天就是中秋,再過些日子就到年尾了,他與皇上的四年之約也要到頭了,不管到時誰是真正的長公主,他都必須讓她與皇上相認。
“嗯,那我先走了,你別在風口上坐得太久,小心傷口,玉芬,好好照顧你家小姐,等會兒用晚飯時再到書房來叫我。”吩咐完,他不避嫌的在慕含煙額上吻了一下,才轉身離去。
慕含煙臉紅耳熱的看着他瀟灑如風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伸手撫上還帶着溫熱的額頭,擡頭瞧玉芬似笑非笑的站在窗前,她惱道:“好你個丫頭,還不快進來,就知道看我的笑話。”
“這怎麼是笑話了,我的好小姐。”玉芬笑盈盈的道,繞過門牆進到屋裡來,還不放棄打趣慕含煙,“看到姑爺如此疼愛小姐,我是爲你高興啊。”
慕含煙作勢要打,嗔道:“就你是個人精似的人物,人家凝霜若是見了只當什麼沒看見,偏你要宣之於口,真是討打。”
玉芬迎面過來扶着她的手腕,然後笑道:“小姐,凝霜跟了你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她的性子,她若看見了準羞窘得蹲半天的牆角,可是我就不同啦,我可比凝霜大方多了。”
慕含煙假意擰了她一把,點頭道:“是是是,好了,我們說正話,讓你跟蹤綠應的事結果怎麼樣了?今天若不是我醒得及時,只怕早被灝桀給賣了,到時我從哪裡去追回我的吉祥鎖?”
玉芬聽她聽起雲灝桀,忍不住又抿嘴笑起來,“姑爺是疼愛你,所以見不得別人傷你分毫,偏你不知好歹還怨人。”瞧慕含煙瞪着自己,她又連忙舉手作投降狀,“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至於綠應這事,還真是麻煩,那丫頭鬼靈精得很,跟了她這幾天就沒看到她做出什麼特別的舉動,每天都在院子裡也沒出去過,而且也不與什麼人特別交好,只是很奇怪,她總會對着一盆鈴鐺草發呆。”
“鈴鐺草?爲什麼?”慕含煙驚訝的問道,這盆鈴鐺草有什麼特殊的含義麼?
“這就只能去問綠應了,她有時候看着看着就會突然流淚,我好幾次遠遠的看着她對着那盆草說着什麼,但每當我走近了,她立即什麼也不說了,只是看着發神,好幾次我試探着問她,但她什麼都不對我說,看來對我防心挺重的。”玉芬訕訕的道,其實她在慕府時最擅長的便是同周圍的丫頭婆子們打好關係,從來只有她不想親近的人,沒有她親近不了的人,可是沒想到綠應打破了她的記錄,對待她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想來就特傷自尊,若不是小姐要知道她所有的事,她至於這樣委屈自己麼?
“嗯,既然這樣,那盆鈴鐺草對她應該很重要,玉芬,你趁她不備時把她偷出來,她看不見自然會着急,而情緒不佳的人是最容易讓我們看出破綻的。”慕含煙眼中閃過一抹狡猾的光芒,現在該是她扭轉局面的時候了。
玉芬瞧着慕含菸斗志昂揚的模樣,心裡暗喜,比起之前她一臉的的頹喪,她更喜歡現在的小姐,至少她是生機勃勃的,來雲府這些天,她總算明白爲何小姐每次回去臉上的憂鬱就重幾分,現在有她在小姐身邊,絕不讓任何再傷害到她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