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月泉回過神來時,劉纖柔已走了好半晌了,她站起身來伸了伸腰肢,然後察覺到身後有強烈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她心裡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匆匆回過頭去,正好看到雲灝桀似笑非笑的站在迴廊裡,而他身後正是虛掩着的書房門,她的臉色頓時煞白。
“灝…灝桀,你時候過來的?”愣了半晌,柳月泉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是由於心虛,她的話音裡隱隱透着顫抖,雲灝桀臉上雖似笑非笑,可是眼底冰冷一片,很顯然是將她剛纔與劉纖柔的話完完整整的聽在耳裡了。
“在你問含煙死了沒有時我就在這裡了,怎麼,看見我在這裡這麼讓你驚訝,呵呵,我還真沒想到,你平日裡那些純真善良都是裝出來的。”雲灝桀臉上的表情沒變,只是語氣冷得能凍死人,他一直未曾懷疑過她在背後使小動作,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他太高看她了。
“灝桀,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只是……”柳月泉一時無語,只是,她要迫害慕含煙是事實,而他又聽到了她與劉纖柔的所有對話,她此時再駁辨都是在爲自己找藉口,而且他不會再相信她。
“只是?柳月泉,你太辜負我的信任了。”雲灝桀說完便要揚長而去,經過柳月泉時,柳月泉卻急忙伸手環上他的腰哭道:“灝桀,我這樣做都是爲了你啊,我愛你,我不能忍受你的目光停在一個女人身上,哪怕你只是與我逢場作戲我也不在乎,我只要能留在你身邊,只想留在你身邊。”
雲灝桀用力拉開她的手,然.後甩開,柳月泉站立不穩,狼狽的摔倒在地,一旁靜立的丫頭雖然害怕雲灝桀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冰冷殺意,還是急忙跑過來扶着她,柳月泉並不領情,一掌推開她,她擡頭淚眼迷濛的望着雲灝桀,可憐兮兮的道:“灝桀,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雲灝桀厭惡的轉回頭,他從未曾.跟她有一絲不純的關係,當初會去接近她,只是因爲他的種種證據表明她就是長公主,爲了不失儀,他才儘量配合着她有意的示好,可是到頭來她卻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那麼他不必再與她有任何來往,因爲早在慕含煙的身影入住他心房的那一天起,他的心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月泉,以往種種我不與你計較,.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出這種事,否則到時你別怪我翻臉無情。”雲灝桀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說完此番絕情的話,他轉身便走。
柳月泉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要去追,因爲焦急,她被.自己的裙角絆倒,當她再擡起頭來時,雲灝桀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不甘的放聲痛哭,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最終是敗在自己手上,如果沒有引劉纖柔來這裡,如果她沒有說那番話,雲灝桀是不是就不會離去。
“小姐,地上涼,快起來吧,要不得了風寒就麻煩了。”丫.頭雖然被她推倒了一次,但仍盡職的過去扶起她,這次柳月泉沒有再拒絕,她要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怎麼才能讓雲灝桀原諒她。
雲灝桀怒氣衝衝的走出竹苑,來到街上時臉上.的神情都是令神鬼讓道的冰冷,街上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陰冷殺意,都避開來,雲灝桀指骨捏得發白,剛纔他要不是極力忍住,這雙手已經掐向柳月泉的咽喉了。
他今日會來竹.苑純屬恰巧,他憂心於皇上對慕含煙的態度,所以煩躁不安,回到房裡時慕含煙又還沒醒,所以他便出府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竹苑外面,他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沒有見到柳月泉了,基於道義,他走進來想看看她最近過得好不好,上次自己留給她的銀子夠不夠使。
可是在屋子裡轉了一圖後,他並沒看到她,因爲這竹苑是他以前受傷暫時休養的地方,所以這裡面保留了許多屬於他的東西,於是他便在書房坐下,回想自己當年初入住這屋時的情景,當他的思緒陷入恍惚時,突然聽到門外有說話聲,他以爲是柳月泉回來了,便站起身來準備出去,可是沒想到走到門邊時,他會聽到那樣一段對話。
在他心中柳月泉一直柔弱得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沒想到她揹着自己竟然出了設計了這麼大的陰謀,若非親耳聽見,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的,曾經他自詡自己看人是最準的,可事到如今,他卻覺得自己瞎了眼,纔會引狼入室禍害了慕含煙。
再一想到另一雙同樣怨恨的眼神,雲灝桀的心更加不寧靜,當初送走柳月泉就是怕她在府裡生事傷害了慕含煙,沒想到在他以爲除去了傷害慕含煙最大的隱患時,劉纖柔卻是最終的黑手。
想到慕含煙最近所受的苦,雲灝桀直想將所有的報復全部還給劉纖柔,但是他知道劉纖柔幕後還有更大的黑手,劉御丞爲三番五次的迫害含煙,爲劉纖柔絕不可能,當初他選擇劉纖柔時曾派人調查過,發現劉纖柔在劉家極不受寵,若不是因爲他突然點名要娶她,說不定劉御丞還記不起自己還有一個三女兒,照這樣推理下去,劉御丞想殺含煙爲劉纖柔出頭就絕不可能,可是他又是爲對含煙下殺手呢?
雲灝桀越想越糾結,近來含煙身邊的事越發的詭異,連皇上跟太子爺的表現都那麼奇特,真是讓他不安,好像有件大事將要發生,而且他沒辦法改變分毫,直讓他整顆心都彷徨起來。
雲灝桀越想越不安,腳下不由自住的加快步伐,當他回到瀚錦院時,在院門口看到慕含煙被凝霜扶着走向一旁的軟椅時,一顆懸着的心才總算安穩的落回原地,他緊走幾步來到她身邊道:“怎麼不多睡會兒,這會兒身子可好些了?”
慕含煙感覺得出來雲灝桀的神情極度不安,搖了搖頭道:“剛纔醒了就睡不着,所以讓凝霜扶着我出來走動走動,你怎麼了,遇到事這麼憂心?”說着伸手撫向他緊蹙的眉峰,手指輕移,替他撫平。
雲灝桀伸手拉下她的手緊攥在手中,寧寧的注視着她,慕含煙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終於扛不住壓力的道:“怎麼了,我臉上有嗎?”無錯不跳字。說着還想抽也手卻拭拭臉頰,真怕沾了髒東西。
雲灝桀越發攥緊了她的手,似乎很怕她離去般,他淡淡擠出一笑,“沒,含煙,你好美,美得似誤闖入人間的精靈,我真怕你下一瞬會離開我回到精靈王國去。”
慕含煙被他在衆目睽睽下稱讚,臉上極不自然的冒出紅暈來,擡頭看凝霜站在旁邊偷笑,她嗔怨的瞪着雲灝桀,然後低斥道:“灝桀,這裡有下人看着呢,我會不好意思的。”
雲灝桀下一瞬卻將她抱進懷裡,嚴嚴實實的感受她在懷裡的真實感,將頭擱在她的頸側,鼻間嗅着她身體散發出的幽香,他重得的嘆了口氣,在她耳邊低喃道:“真想這輩子就這樣抱着你不鬆手。”
慕含煙終於敏感的察覺到今天的雲灝桀似乎真的有所不同了,她推開他面對着他,眼神直直的望進他眼底,在他眼中深處,她似乎看到一層打不散的陰霾及擔憂,她此時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任務出了問題,只是現在在大庭廣衆下,這等隱密的事卻是不宜在此處說。
“灝桀,我累了,你抱我回去吧。”慕含煙終是忍不住想要關心他,在她印象中,雲灝桀從來沒有露出這種沮喪的一面,所以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爲何事煩惱。
雲灝桀聽她如此說,便抱着她向主屋走去,進了房後,他將她放在牀上,想要讓她躺下時,她卻淡淡的搖頭,把靠枕支在頸側,然後認真的注視着雲灝桀,輕聲問道:“是任務出了問題嗎,我很少見到你這樣凝重的表情。”
雲灝桀搖搖頭,斜靠在牀邊將她攬入自己懷裡,啞聲道:“含煙,以後沒有我的陪同不要隨意出門,不管是誰來請都一樣,特別是弟妹,你離她遠一點。”
“哦。”慕含煙不解的應道,剛想問爲時,雲灝桀已經開口道:“含煙,你覺得府中若有人要害你會是誰?”
慕含煙眼神在他臉上轉了一圈,他今天的行爲與話語都透着詭異,但還是搖頭,她不想用府中的事去打擾他,他在外查案子已經太辛苦了,如果再爲保護她而付出精力的話,她會過意不去的。
雲灝桀見她搖頭,忍不住着急起來,“含煙,你受了這麼多迫害,難道你都沒有懷疑過是誰對你下殺手,你怎麼能這麼信任府中的人?”
慕含煙瞧雲灝桀急了,自己反而淡定了,她道:“府中的人對我都沒有惡意,這幾次的事都是我倒黴而已,灝桀,你不用擔心,我有能力自保的,而且我是雲家大少奶奶,又有誰敢害我,你別替我擔心,好好的將差事做好就行了,雖然我不能與你並肩做戰,但是做賢內助我相信我還是有能力勝任的。”慕含煙用着俏皮的語氣,就是想趕走雲灝桀神情間的凝重。
雲灝桀卻沒有如她願的放下心來,而且還更加擔心,慕含煙的性子他了解,但是她不能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啊,劉纖柔陰狠毒辣,一次沒得手便來第二次,他不能再承受慕含煙會隨時離他而去的風險了。
“含煙,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的,我今後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雲灝桀在宣誓着時慕含煙卻在他懷裡沉沉的睡去,雲灝桀低頭瞧她熟睡的臉頰,純真的就如同初生的嬰孩。他忍不住在她紅脣上輕啄一口,然後將她放回牀上,替她蓋好被子後,他推門出去,在合上房門時,他眼中的陰鬱越來越濃。
凝霜站在門口瞧雲灝桀出來,連忙道:“姑爺,小姐睡下了麼?”
“嗯。”雲灝桀淡聲應道,“凝霜,你去將綠應叫過來,我有些話要問她。”
凝霜眼中盈滿詫異,姑爺對院子裡的丫頭從來不過問,就連麥冬與青荷的去向都從來沒問過,可是他現在卻要找綠應,但在觸及雲灝桀冰冷的眼眸時,她只得點頭離去,片刻工夫,凝霜已經帶着綠應回來了。
先前在後院中,綠應聽說雲灝桀找她,她心裡閃過一絲欣喜,因爲這整個院子裡的丫頭,雲灝桀還重來沒有點過任何丫頭去侍候他,看來是她的機會來了,正當她滿懷喜悅來到前院時,看到的是背手而立的雲灝桀,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陽光灑在他身上,彷彿將他鍍了一層金般,可詭異的是他一身墨袍卻隱隱透着死氣,讓她莫名的感到害怕。
凝霜將人帶到後,又在雲灝桀的示意下離開了,獨留下沉寂的雲灝桀及滿心忐忑的綠應。
雲灝桀回頭眼神陰騖的瞪着綠應,綠應心裡竄起不好的預感,連忙向雲灝桀福了福身,“奴婢見過大少,不知大少找奴婢來所爲何事?”
雲灝桀一把掐上她的脖子,陰狠的道:“你就是綠應?”
綠應被他的舉動駭得三魂六魄都全飛了,只能反射性的伸手去抓掐着自己脖子的那雙手,今兒大少是怎麼了,爲對她發這麼大的火,而且看到他眼中冰冷的殺意,她頭皮止不住的發麻,“大少,奴…奴婢犯了…麼錯讓您要這…這樣對待奴婢?”
雲灝桀手上加重力道,陰狠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他冷笑道:“錯?你背叛主子是不是該死?”
綠應眼中閃過劇烈的驚恐,大少爲這麼說,難道他聽說了,不會啊,大少很少過問府中之聲,又怎麼會知道?綠應在心裡一直不停的說服自己,然後極力擠出兩滴淚水來搏取同情,“大少,你冤…冤枉奴婢了,奴…奴婢從來沒有背叛過主子。”
“哼,你莫以爲我不過問府中之事便不知你心裡藏着的那點齷齪事,你之前分明是銘泓院的丫頭,說,你爲會來到瀚錦院?”雲灝桀冷冷的逼問,他今天若不問出個底細來,他絕不善罷甘休,劉纖柔他現在暫時不能動,但動自己院子裡的一個小丫頭他的能耐還是有的。
“是…是大少奶奶讓奴婢過來的,大少,奴婢真是無辜的,大少奶奶對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又豈會忘恩負義背叛她?”綠應聲情並茂的哭道,現在大少就似一頭失控的烈馬,自己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可是她遠遠低估了雲灝桀的能耐,他豈會這麼容易便放過她。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你不要以爲含煙心善從未疑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我告訴你,這瀚錦院還不是你們這等小人做戲的地方,今日我就賣了你,看你還敢不敢在瀚錦院裡掀風作浪。”說着就揪着綠應向門外走去,剛纔回來時他就在想怎麼除掉含煙身邊這顆活炸彈,怪不得當日慕含煙要丫頭竟要跑回雲府去要,想來她已經對綠應有所懷疑。
綠應一聽說雲灝桀要將自己賣出去,慌得連忙掙脫雲灝桀的手求饒道:“大少,求求你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雲灝桀沒再說,揮揮手,門外便進來一個人伢子模樣的婦人,她低頭瞧了瞧綠應哭得梨花帶雨的神情,她笑道:“喲,大少可真不憐香惜玉,這樣標緻的一個可人兒怎麼不放在身邊享受,要弄去青樓那種地方遭踐啊?”
綠應聽了人伢子的話,驚得忘了哭泣,她難以置信的看着雲灝桀滿臉的不耐,她跪着爬過去揪着雲灝桀的長袍,求道:“大少,奴婢真的知錯了,不要將奴婢賣掉啊,奴婢願意爲大少做牛做馬,求大少不要將奴婢賣去那種地方,奴婢去了那種地方會死的。”
雲灝桀沒有心情理她,現在他是看見她就煩,想到上次他在倉瀾山看到慕含煙被人撕碎的衣物丟了滿地都是的情形,他手骨都捏得咯吱咯吱響,他真想一劍殺了她,但是這樣只會讓她死得痛快,他不能這樣便宜的放過曾對慕含煙有過傷害的奴才。
人伢子以爲雲灝桀要開打,連忙上前攔,“我的爺啊,你這一掌落下去她豈不就香消玉隕了,此人就交給我吧,我會好好調教一番的。”話畢就去拖綠應,綠應哭得撕心裂肺,她扯着雲灝桀的衣袍死也不鬆手,哭喊着讓雲灝桀放過她,院子裡吵嚷的聲音很快將房裡熟睡的慕含煙吵醒。
她下牀推開門便見到雲灝桀站在院中,眼前跪着一個丫頭,她緊走幾步來到雲灝桀身邊,瞧了瞧綠應哭得淚流滿面的臉以及一直扯她手臂的人伢子,問道:“怎麼回事?”
“一個奴才衝撞了我,我要將她賣了。”雲灝桀怕自己說出真實原因會讓慕含煙傷心,於是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慕含煙看着綠應,想起自己一直忍她是因爲她還有一件事不明,便替她說話道:“灝桀,這丫頭我用着還算伶俐,留下吧,何況我這院子裡的丫頭人手不足,突然遣走她我很難找到一個合心意的。”
雲灝桀回頭望着慕含煙,瞧她眼神堅定,雖不情願留下這種禍患,他還是僵硬的點點頭,綠應瞧雲灝桀不再堅持將自己賣去青樓,感激得向他們磕拜,慕含煙掃了她一眼,也沒說,讓雲灝桀扶着自己重新進屋,今日雲灝桀的怪異行爲太多了,她一定要弄明白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