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這個秋天格外格外的蕭索,可能是她有些草木皆兵了,現在看誰都像是壞人,尤其是那隻搖着尾巴的大紅狐狸。
這時,一道璀璨的青藍色信號彈劃破天際。
站在王府中的龍吟月一襲淡青色的薄衫,眉飛入鬢,長髮飛揚,只不過她沒有那種大戰即將而起的熱血沸騰,反而擔心的神色盡顯於臉上。
今天她也算是籌謀了許久,自然,她是反派中唯一的好人,這點毋庸置疑。但她不想把小宣拉扯進來……這本是她的一個局,她已經爲龍舒宣準備了萬全之策,這場兵變結束之後,她會暗自安排龍舒宣撤離。
這個小侄子最讓他放不下。
戊程束已經揭竿而起,外面金戈鐵馬,火紅色映滿了整個京城。
“派去送密信的探子回來了麼?”她負手而立,一旁站着一臉淡定的滄海。
“主公,驚蟄軍的探子已經失去了聯繫……恐怕……凶多吉少!”說話的是劉小東。
說到底,漣若風不放心她一個人在京城,他自己又身在驚蟄軍中走不開,便差了跑路最好的劉小東過來盯梢。畢竟龍吟月是嵐玉這件事兒驚蟄軍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大家也明白,她缺少的並是殺手,也不是其他。她需要的是一個能追隨的上她腳步的人……
當然,作爲唯一一個上坡下坡奔波逐鹿幾百裡才趴下的小胖子,他也算是勉勉強強的跟上她的腳步了。
“看來,也有人盯上驚蟄軍了!”滄海看着遠處的皇城,若有所思道。
在起兵之前,她叫探子去給龍舒言捎個信兒,到時候她做做樣子,龍舒言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被扣了也就演個戲,送濯洮和戊程束一干人等關大牢,她就可以功成名就了。結果這探子一去不復返了,龍舒言若是真的以爲她謀反,那就烏龍了。
“主公,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腳程夠快,可以勉強一試。”劉小東腆着肚子,笑的如同一個在水中花樣游泳的彌勒佛。
“不行,事到如今,怕是有人已經盯上我們了,你去太危險了,對了,小宣呢?我一直沒看到他!”這一切發展的太快,她雖然知道昭陽長公主盯着自己,但昭陽並不清楚自己手中的驚蟄軍。但如果是別人,這皇城裡還有個不請自來的雲樺和神秘莫測的瀟湘閣。
劉小東愣了一下,疑惑的搖搖頭。
滄海閃身去了一趟後院,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灰色衣袍的少年,正是府裡跟隨了她多年的小侍童言坼。
滄海眉頭緊蹙,一指頭點在少年的身上,竟是戳着對方的死穴道:“龍舒宣在那兒?”
少年顯然是剛纔被他一掌拍暈了,這會又痛醒,驚叫起來。
龍吟月也冷眼看着言坼,她府裡有不少龍舒言身邊的人,她也是避之不及,可這個言坼是她從小倌坊贖來的,覺得可靠便留在了身邊,沒想到……
龍舒言果然是好計謀,這一招夠狠。
“我,我不知道……”言坼撥浪鼓一樣的搖着腦袋。
“言坼,本王現在是好言好語的問你,你若不說,我也不會殺你,但保證會比死還難過。”她有些不忍,畢竟這個小侍童跟了她很久,終究是別過了身,讓滄海動手了。
她轉身的瞬間,言坼的慘叫聲撕心裂肺的傳來,不過半盞茶時間,對方的聲音就沒有了。
滄海將他仍在了一旁,輕鬆的道:“你又欠我個人情,龍舒宣在龍雲殿,被皇上提前抓了。”
“你說什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想到未等她龍吟月來一記釜底抽薪,龍舒言就比自己更快一步反將一軍。
她有那麼一時三刻心拔涼拔涼的,誠然她許多年前是對龍舒宣好的多一點,但她從來沒有厚此薄彼過,只不過龍舒言一直不善言辭,神色永遠都是冷冷的,讓她一次次熱臉貼上冷臀部,後來她就不找龍舒言玩了,如今看來,她當初應該對龍舒言好一點,不然也不會出這麼個事兒。
她是幫着龍舒言兵不血刃的收復江山啊,結果現在龍舒言特別想讓自己死,讓她翻身都翻不起來。
她磨了磨牙,龍圖看來是沒戲了,這皇宮也是闖定了,謀反的罪名也是坐實。除了牢底坐穿,就是砍頭一死,左右她都不想選……
“紅狐狸,又要麻煩你了。”麻煩重重,她終於露出了一抹難得的歉意,她料想有過這一天,也做好了最後最後的準備,那就是……漣若風。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動驚蟄軍。現在的形勢是龍舒言逼着自己亮底牌了。
她可能拖累了這隻狐狸。
“女人,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滄海看着她眸子裡的擔心,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這個如意令你拿着,城外有驚蟄軍的接應,你拿着令牌,我若平安,自然會放個信號彈告訴你接應我。我要是死了,你就把它給我師父吧。”龍吟月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銀色光澤的令牌,放到了滄海的手中。
“你要去哪兒?我跟你去!”滄海拉住她,這一刻,他竟然猜不出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在想些什麼。
“小宣雖然是將我牽扯進來的人,可……這一切也是我算計了他,我終究對不起他。我要去救他……”她聲音決絕。
滄海笑的有些蒼白。
放開了手。
她從在山下救他的時候,就把他牽扯進來了,她對不起的何止龍舒宣一個?
她將畢生心血驚蟄軍留給了白景,將生命留給了龍舒宣,她給他了什麼?
只是一個背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