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直接挑了簾,榮華燦燦,冷眉俊顏,揮手間一派大氣渾然天成,盡顯帝王本色。頃刻,所有的女子都紛紛屏息,這便是未來霽月國的皇帝,太子云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萬人擁簇的對象!
緊接着,另外一個簾子後也緊跟着走出了一名青年。只不過那青年一手執着玉尺挑開簾子間,眉眼中盡是笑意,纖塵飄飄,如同天山上的謫仙下凡一般,羽冠銀衣,好不瀟灑。
青年赫然便是瀚海國的帝師軒羽,而他的身邊那個與其並肩之人同樣的面容驚訝,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楚流音來了一趟瀚海國,只被兩個人所驚到。
第一個是嵐玉,第二個便是這唱了滄海一笑的女子。
軒羽自然清楚,這跳舞之人是龍吟月,可他卻不能說,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些秘密只能由本人來解開,其他人說出去,那便沒意思了。
“小楚,你可是喜歡上了這青樓女子?”軒羽手裡的玉尺輕輕的拍着,似乎很有興趣想要調劑他一樣。
楚流音搖搖頭道:“此女絕非是青樓之人,單看她的舞,就不可能是一個風塵女子所能擁有的,更何況……滄海一笑這首曲子,不經歷過大風大量乃至於生死考量,又如何能唱的這番瀟灑肆意,張狂而又野性?”
楚流音對音律的掌控饒在軒羽之上,他自然不會入了軒羽的套,只不過這女子倘若不是出自於青樓,又何須跑到這裡來爲衆人跳一支舞?
要知道,這等女子,且不論是男人們爭相翹首,能有如此雍容氣概的女子,完全不輸於任何一個男人!
“小楚,你有興趣了?”軒羽知道楚流音不上當,便繼續曖昧異常的說着。
楚流音笑而不語,一副文質彬彬的清正模樣。
“你若喜歡,不妨去問問那姑娘的名字。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女子裝束像誰……嗯,想誰呢?”軒羽趁熱打鐵,好像早有預謀一樣。
“小羽,你又在欺負流音公子了麼?”上了樓臺的正是滄海,他站在下面觀了她的一支舞,雖然神色不動,但心中卻微微有些變化。這個女人明擺着就是特意選了這首曲子,滄海一笑?
她是唱給自己聽的!
周圍的萬千看客,都不及這曲子是爲滄海一人所選,而這一身衣衫裝扮,也和他一模一樣……
“吶吶吶,說誰誰就來了!哥,你看這女人跟你像不像?倘若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當真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滄海了!”軒羽一副爲空天下不亂的表情,衝着滄海挑了挑眉。
他輕笑不語,唯有楚流音有些按捺不住。
“哎,這江湖之中難尋一琴曲知音,倘若我能結實這位姑娘,當真是不負我多年寂寥。”楚流音看着她離去的方向,想要往那邊追。
看的軒羽又是一陣好笑,要是他知道這紅衣女子就是嵐玉,豈不是要嚇死?看來楚流音敗在她手上的確不冤,他這回不是還敗在了她的身上麼?
“想必後面的歌舞也不用看了,咱們可以走啦。”軒羽再次將簾子落下,末了還望了望自己隔壁的雲樺,對方的目光還是緊緊的鎖着吟月進去的地方,看得出,她成功的吸引了雲樺的注意力。
過了半晌,本還有姑娘想要上去唱個曲兒,卻被所有樓中的看客轟了下去,所有人都嚷着讓吟月繼續來一首。
老媽子迫於無奈,只能匆匆的跑到梓葉的房間去詢問。
至於吟月,她回了房間飛快的將身上的金釵銀穗的拔了下來,換回了之前的衣衫。
那老媽子也來得快,站在門外猛敲道:“梓葉姑娘,你快出來吧,外面的客人現在只要見你一個了。”
她一邊忙活着,一邊應道:“啊,等我換一件衣服,馬上就來,等一下!”
吟月手忙腳亂的把身上那些裝飾的東西拿掉,女人就是麻煩,每次出個門都要帶那麼多首飾,真是又重又麻煩。
只可惜這頭髮自己拆了之後,那綰青絲的髮帶不知所蹤,怎麼也梳不上了,她只得匆忙的披着長髮,拿起扇子,從窗沿跳樓跑路了。
天知道等一下會不會引發暴亂,這羣人可都不文明,她戴着面紗就是怕女子的容貌與嵐玉太過相仿,有心之人會發現,更別提雲樺了。吟月不知道其實她實在是多慮了,她真正穿回女裝的時候,不知道要比男裝的自己漂亮多少倍,就連滄海看到她的時候,也有些恍惚,就更別提不熟悉她的外人了。
老媽子等了半天不見人出來,雲樺也感覺有些怪異,便帶着人直入了她的房間。
當雲樺帶剛推開房間門的瞬間,只看到了一個長髮垂落的女子從窗戶邊上跳下去了,而房屋中赫然倒着兩個昏迷不醒的男女。
“怎麼回事?”老媽子翻起倒在地上的梓葉,又看了看那被仍在地上的紅紗衣,一下子想不出個所以然。
“剛纔那女子在何處?”雲樺不怒而威,嚇得老媽子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指着昏迷的梓葉說道:“太……太子殿下,她……她就是剛纔跳舞的女子,只不過……這……”
她是尾隨着雲樺進來的,並沒有看到對方從窗邊跳走的瞬間。
雲樺有些也慍怒道:“這等庸脂俗粉,豈是剛纔的女子?寒星,如月你們兩個去找!我要知道這女子究竟是誰!”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破格完成了滄海的任務,反正她跳完舞之後,就溜之大吉了,管那裡人是不是已經要把風花雪月樓的房頂揭了呢。
軒羽和楚流音這一次來,並不是爲了看跳舞的,他有一件事情需要滄海去確認,剛好吟月的那支舞讓雲樺離開了自己的那間廂房,站到了外面,縱然只有那麼一晃的幾十秒,就連雲樺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將目光投到吟月身上的時候,滄海已經進了他的房間逛了一圈……順便還拿走了一樣東西。
……
當所有人都沉寂在龍吟月的給他們的驚豔中時,卻不知道,那個製造了混亂的罪魁禍首此時此刻,正在水裡翻騰着。
“死狐狸,救命!我不會水!!!”她剛纔太過匆忙,生怕有人進來一下子穿幫,便飛快的跳窗逃跑。
奈何……她剛跳下窗,就發現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這煙柳巷的確只有一條巷,窗外竟然是一條河!!!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自己直接掉河裡了。
輕功再高,水上漂再厲害,也沒有直接從半空往水裡跳的……如果這樣都能漂起來,輕功直接就能平地而飛了。
她失策了。
他妹的滄海在那兒呢?
這巷子的後面自然沒有人,滄海也沒想到她這個輕功第一的人居然是個旱鴨子,栽在了河裡。不過倘若他知道了,鐵定也少不了被嘲笑一番。
她現在只希望有個誰能碰巧路過……路過!!!救她一下!
好像她還真的是命不該絕,撲騰了一會後,竟然看到遠處有個小船往這邊駛來。
那船伕自然看見了落水的吟月,但對方居然並沒有先給她遞一根竹竿將她弄上來,反而恭敬的詢問起身後的那名如同標槍一樣站在船尾的麻衣青年,那青年並沒有錦衣華服,但氣宇軒昂,劍眉星目,腰間一把沒有鞘的長劍煞是引人注目。
“少爺,前面有人落水了,我們……”船伕恭敬的問道。
“繞過。”那青年看着水中的傢伙,又一次將目光轉移到了別處。
她呼喊了半天,眼瞅着那船正要靠近,誰知,對方說了一句繞過,竟然是要見死不救。
她在水裡一時間沒撲騰明白,又喝了兩口水,聲音如同水鬼一樣驚叫道:“風池曜,你他孃的再不救老子,一個月後,自己在雲海之巔玩泥巴去吧!”
咕嘟咕嘟……
她說完之後,又是猛地灌了一大口水,再也撲騰不動了。
一向不問所動的青年終於神色有了變化,腳尖輕輕一點小船,整個人飄然而起,飄於水上快速前行到了她的面前,二話不說,將那已經放棄掙扎的人拎了上來。
此時,船上的風池曜依舊是冷冰冰的表情,看着落湯雞一樣的她,眉頭緊皺,像極了一個有着不高興表情的冰塊。
“看什麼看,沒見過不會游泳的啊。”她咳了好幾口水之後,纔回瞪了風池曜一眼。
這傢伙果然冷血到了極致,見到有人落水居然讓船伕直接繞道。
難不成,他害怕自己是刺客?趁機給他陰了?
風池曜,無極山莊少莊主,劍神風蕭聖人的唯一徒弟,更是享譽天下的用劍第一人。
她本來對風池曜並不瞭解,但今天真的是差點小命交代在這條河裡了。用劍的人,果然都是賤人,這風池曜更是賤人中的賤聖!
吟月默默的腹誹着,溼淋淋的坐在船頭,冷風一吹,打了個噴嚏。
風池曜在救了他之後,就又不說話了,好像跟穿上壓根沒有她這麼一號人一樣,繼續自顧自的欣賞風景,跟塊石頭一樣,任吟月說了半天,都是巋然不動,充耳不聞。
船繞繞着煙柳巷一圈後,回到了巷子口,她起身要離開的時候,風池曜才既帥且酷,無比高冷的遞給了她一張請帖。
“家母壽誕,帖子給你。”風池曜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遞了帖子就又一次讓船伕閃人了。
手裡拿着一張紅色宴客貼的她面容抽搐了一下,心道:丫這麼牛逼哄哄的發帖子,好像請了你去,是你家祖墳上冒青煙,十八代燒高香才積來的福分一般,也是從古到今唯一一個了。
這巷子口正是大風吹得最爲猛烈的地方,這沐風城雖然不冷,但夜間的寒風也格外的凜冽,更何況她這個落湯雞渾身都溼透了,長風一過,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要變成冰塊了。
吟月一邊往怡醉樓走,一邊哆嗦着低聲咒罵道:“死狐狸,臭狐狸,都怪你!”
“要是不答應你這個餿主意,我就不用吹一路冷風……”吟月一邊走,一邊吸着鼻子,鼻頭凍的通紅,眼睛跟個兔子一樣,妝更是花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