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在漳澤湖玩?你可真有心情,多大了還到那地方玩……算了,沒事,早點回家。”
陶成章掛了電話,終於聯繫上女兒了,敢情和一位朋友到漳澤湖玩去了,放是放心了,就是有點不省心。這姿態落到老友眼裡,錢中平笑着安慰道:“女兒都多大了,還管那麼嚴?小鶴不錯了,我兒子要能有她的一半,多少給我分點憂,我立馬到城隍廟天天燒高香去。”
陶成章笑了笑也同樣安慰了句:“再不濟也是兒子,我這偌大這家業將來姓什麼,我都說不準呢。”
“那你怪誰,我說咱們結親家吧,你不願意。哈哈……老孫,你們老字號裡是不是都有傳男不傳女,傳女不傳婿一說。”錢中平取笑了句,回頭問着跟下來的孫存智,味源也算個半拉子老字號了,八十年代還是個城隍廟擺攤賣大塊滷驢肉的主,不過後來兩代人挖掘得着實不錯,這老頭搖搖頭道:“沒那麼玄乎,咱這驢肉潞州也就世龍驢肉宴中的幾道是絕響,現在沒人做得全了,史家村這個醬驢肉傳說就是世龍驢肉宴裡的一道,不過就即便是世龍驢肉宴做出來也扯淡,能吃得起的有幾個?”
“對,這話說到點子上了,看肯德基、麥當勞,就點漢堡雞翅薯條,那味道可差得太遠了,可他們偏偏能做遍全球,咱們倒是繁文縟節多,做工、用料、火候那樣都講究,可最終呢,咱們連潞州也走不出去,所以以後我覺得咱們要向現代飲食靠攏,像精簡化方向發展。”陶成章讚了個,發表了老大一篇評論。
那樣生意都沒有那麼簡單,談成了合作,談妥了誰負責用料、誰負責製作,誰負責銷售和渠道,足足談到天黑才敲定個大概,陶老闆東道主自然是坐東請大夥吃飯了,直下了三層,請着幾位進門,草草點了幾個小菜,又是邊吃邊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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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這一時間,史寶英駕着車泊到了解放路西響馬寨醬肉館子前,入夜是生意最火爆的時候,五輛電動自行車馱着大筐穿梭着,送貨半徑能延伸十公里,說起來單勇下的功夫真不少,電單車和送貨包裝是統一噴過標識的,現在看連服裝也做了,想想兩個多月前一村裡人還愁眉苦臉慘兮兮地傻等,而現在生意卻是已經這麼紅火,連史寶英有時候都覺得像做夢一樣。
夢做得眼神都迷離了,看着店裡出來的那兩位擡筐送貨的小夥,都以爲是單勇。
“下來,寶貴,趕緊好好唸書啊,將來在城裡給你置房娶婆娘。”史保全心情大好,教育着兒子,那大個兒子扶着史大娘下車,樂滋滋地應了句:“哎……不過爸,這念不唸書有啥用嗎?唸書念多了只能當夥計,咱村這店裡那僱的人都是念出大學堂來的。”
“啥村裡的店,那咱家的。”史大娘教唆着兒子。
“就是嘛,爸你都沒念過書,這不早當老闆啦?”小寶貴反駁了句,不過捱了老爹一巴掌,幸好老爹心情頗好,打得不重,一家四口進了店門,那攘熙排隊的顧客足有十幾位,切肉的、剔骨的、還有已經做出驢耳、驢心、驢大腸幾個花樣的,三孩帶着大彪、根娃兩個夥計幹得滿頭冒汗,小寶貴卻是瞅着店裡收銀叫小茹的姑娘,那賊相落到史寶英眼裡,啪聲就給了弟弟一腳。
不錯,生意不錯,幹得也不錯,環境也不錯,這四十萬對史保全來講,花得真不冤。從店面直到存貨的地下室,收拾得整潔利索,好像已經看到了史家村醬肉有這麼興盛的一天似的,史保全有點百感交集,感慨着道:“沒想到啊,還能這麼個做法,咱爹在世時候,解放前就趕着大車進城賣過驢肉,來回得一天一夜,掙不得仨瓜倆棗,誰可能想到有一天能做這樣大……寶英呀,你回頭算筆細賬,開這麼大一個店得多少錢,照着城區圖看看,開那兒划算,要有這麼三五個店,咱們村以後啊,不比他什麼華西、大寨差,就個驢肉產業都夠咱們兩三代人吃喝了……”
“他爸……蛋蛋家愣小子說想來城裡幹活,我咋跟她說。”史大娘趁着老頭高興,說了個近點的親戚。
“來吧。馬上就缺人手了。”史保全大手一揮。
“還有五保家閨女,要不也來?”史大娘又道。
“都說了來吧,還沒準都來夠不夠。”史保全道着。
剛一說,小寶貴湊上來也趁高興了,直問着:“要不爸我也來幹活?”
“你個傻小子,將來你是少爺,幹啥活嘛。”史大娘樂滋滋拍了拍兒子,史寶英有點無語了,小聲地道着:“爹,那不成吧?愣蛋說話都打結巴,你讓他怎麼來幹活,五保家春桃丫頭才十六,那是用童工……”
“去去……不讓他們來,你讓他們戳我脊樑骨呀。”史保全打斷了女兒的話,揹着手,上樓了,史大娘一聽女兒這話,也有點不悅了,很不入眼的看了女兒一眼,今天就嘮叨了,還沒過門呢胳膊肘就往外拐,白了一眼,拉着兒子上樓了,小寶貴卻是屁事不懂,回頭給煩悶的姐姐做了好大一個鬼臉。
沒啥,就是來看看,史保全看得這來客絡繹不絕,倒也興致大好,叫着兒子,捋袖持刀招呼上了。只有史寶英默默地走了門外,總覺得這事情發展得那裡不妥,從驢園認識單勇到現在若干年了,兩個人就一直有那份信任和默契,每每有什麼心裡話總告訴她,可這後來,自從出事後,她對一切的發展都懵然無知,甚至於上午從父親嘴裡聽過那過程也讓她有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
我該問問他,史寶英想了想,應該問得很多,不過最想問的卻是想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和爲什麼這樣對待她,連句知心的話也不再說了。掏着手機,拔着號碼……關機!?
這個很意外,也並不很意外的結果讓史寶英佇立地車旁,愣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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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這一時間,放下了電話,陶芊鶴回頭時,正看到揹着一大包、提了兩大兜,往車上放東西的單勇,這小子很會來事,估計給管理員塞了不小好處,那管理員還幫忙給車上運東西呢。兩人笑呵呵地嘀咕着什麼。
從下午玩到了天黑,中間吃了兩三條很有滋味的小烤魚,又到西北湖面拉了條連鉤,意外無處不在,居然還拉了個小王八,等返程靠岸已經到天黑時分了。玩得嘛,很開心,如果不是老爸這個電話,陶芊鶴怕是連家裡也想不起來,直坐到副駕上長舒一口氣,搓搓有點發冷的手,單勇開着車裡空調,準備起步走了。
“單勇,下回你什麼時候來玩?”陶芊鶴笑着問,側眼看着,似乎覺得這一程玩得有點意猶未競。
“說不準,我這段時間經常來,你沒看和管理員都混熟了。”單勇笑道,故意問着:“什麼意思?想上了?”
“下回來玩叫上我啊。”陶芊鶴笑着央求道,這地方玩得還真是開懷得緊,又是衝鋒舟的飈速刺激,又是拉魚的收穫感,何況還有那風味獨特的小烤魚呢。要是夏天的話,估計感覺會更好。
“什麼下回,天天來都成,只要你想來。湖面可大開着迎客呢……看,外地牌照車多少,要是夏天,還有從外省開車來野炊野營的,現在財富數量越來越大,注重生活質量的人也越來越多。”單勇道,指了指窗外過去的幾輛外省牌照越野車,車裡一個捂着頭巾的潮女,一眼看過,讓陶芊鶴倒也覺得這種迴歸自然的生活確實不錯。
“就是時間太短了,我可真沒想到咱們約會這麼好玩,早知道我得催着你早就來玩了。”陶芊鶴靠着椅背,興奮感尚未消退。
單勇笑了笑,給了個意外地答案:“約會?約會還沒開始。”
“沒開始?”陶芊鶴驚得坐直了,意外地看着單勇。
“對呀,現在纔是去約會的路上,你準備好接受一個讓你回味無窮的晚宴了嗎?”單勇神神秘秘地道。
“咦!?”陶芊鶴訝異了、意外了、興奮了,喜色一臉地點點頭:“哦,看來比我想像還要複雜,能透露一下吃什麼嗎?我可等不及了。”
“還得再餓你一會兒,否則到嘴裡的食物就沒有那香甜了。”單勇笑着,不露口風,陶芊鶴不管怎麼變着法子套話,還是未能如願。
不多久,單勇一揚頭道:“別猜了,到了。”
入眼是一幢十六層的大酒店,就在離漳澤湖畔不到五公里的山地上,屬於庫區三產開發的三星級酒樓,明顯不是生意旺季,樓層好一片房間根本沒有燈光,這兒的飯菜陶芊鶴聽說過,是以庫區的水產品爲主,倒也小有名氣。
敢情是把晚飯放這兒來了,陶芊鶴可沒想歸程纔是開始,有了下午的興奮,還沒準又要有什麼樂子呢,此時的期待值可越來越高了。
單勇先是驅車直到後院,車上卸了魚、鱉、蚌幾樣收穫,跟廚師們打着招呼,之後卻是領着陶芊鶴直進賓館,直上頂樓,一路上陶芊鶴被單勇每每神秘的表情搞得暈頭轉向,可不知道他還要給自己什麼意外。
“準備好了?”單勇在一間標着商務會議室的地方停下了,回頭問。
“嗯,現在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驚訝了。”陶芊鶴的耐性快被磨沒了。
“言之尚早。你眼睛裡的世界畢竟是有限的,看!”單勇說着,輕輕地推開了門,順手一摁,美侖美奐的燈光瞬間全亮。
“啊!?”的一聲,陶芊鶴驚訝地掩上了眼,像小女孩看到童話宮殿一般驚得眼直了。
臨窗的大桌,滿桌紅白黃綠的水果,座位四周是嬌豔的玫瑰,窗外清晰可見的滿天星斗,彷彿置身於飛機的舷窗向外眺望,下意識走了幾步,小小的會議室被清空了,只剩一個座位和一個食臺,那臺上放着鍋碗瓢盆和菜蔬一應用具。難道是要親手給我做一頓美味大餐?
陶芊鶴腦海裡下意識地浮現出這個好讓人感動的場面。興奮地回頭時,果不其然,單勇靠着門框揶揄地問:“我想了很長時間,準備給你做幾味美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嗯,這種殷勤倒是真令我意外,有點興趣。”陶芊鶴兩眼放光地道。
“不但會意外,而且會……”單勇隱晦地說着。
“會什麼?”陶芊鶴揶揄地問着。
“會令你難忘的。”單勇笑道。
“拭目以待了啊,別想輕易糊弄住我。”陶芊鶴故意道。
“那咱們開始?保證這個過程超乎你的想像。”單勇神秘地道。
“開始!”陶芊鶴樂了,點點頭,單勇手一指,兩人奔着出了會議室進了斜對面的房間,洗手捋袖,回來時一掛外套,單勇給陶芊鶴兜頭直摟了個圍裙,惹得陶芊鶴笑得花枝亂顫,先來了個自拍,說是這比時裝還潮。
興致來時,好玩的程度就高了,更何況一個五米多長的大案臺諸多的工具,陶芊鶴甚至說不上名來,單勇邊收拾就緒邊解釋着這是酒精噴燈、這是石棉爐、這是烤派爐,等等諸如此類,光調料有一二十種,聽得陶芊鶴好不訝異地問:“看這樣,你好像當過大師傅?”
“那不一樣的,別人因爲謀生而學廚,我是因爲好吃而學藝。”單勇笑道,擺話就緒了,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店裡的廚師來了,把幾味做好的食材放到臺邊,單勇安排了下面的幾樣同時做,那兩位廚師笑吟吟看了兩人幾眼退出去了。
“來,準備開始……你會做什麼?”單勇雙手一揮,貌似要出手了,不過這一問,繫着圍裙的陶芊鶴傻眼了,搖搖頭:“我…我好像什麼也不會。”
“啊?你怎麼跟雷大鵬一樣,白吃來了……派給你個任務,削蘋果去。”單勇道。
“啊?讓我削蘋果?”陶芊鶴一指自己,一聽幹活不悅了。
“一會兒給你做蘋果小餡餅怎麼樣?”單勇誘道,這道說服了。陶芊鶴找着削刀剛削上,這邊的單勇嘭地一開火爐,等鍋身稍熱,很優雅地持着一瓶紅酒,輕輕地、均勻地倒在鍋裡,倒着的動作隨着得意的眼神看着陶芊鶴。還真把陶芊鶴迷暈了。
不過不是動作太帥了,而是做法太古怪了,再不懂廚藝也知道油打底,總不能紅酒打底吧?單勇卻是得意地問着:“沒見過吧?”
“嗯,確實沒有。”陶芊鶴道。
“紅酒燴雞,比小資們的可樂雞翅要高一個檔次……對了,小資往上是個什麼階級?”單勇問。
“大資!?”陶芊鶴不確定地道,然後哈哈大笑了。
笑着這第一道扣蓋了,滋滋拉拉的聲音被悶在鍋裡,還真讓陶芊鶴納悶了,單勇催了幾次,陶芊鶴才削了兩個蘋果,手太慢來不及了,單勇幫着忙,多削兩個一起進了攪拌機,這邊抨,這邊和麪,單勇又是飛梭一般蹭蹭蹭揪着面,啪啪啪扣在了案子上,然後是包餡,封口,進烤箱……整個動作根本不像業餘的,倒像專業很久了,看得一旁啃着個蘋果愣眼的陶芊鶴好不訝異地道:“你不要做得這麼專業好不好,搞得人家女人都有無地自容了?”
“你得把這看成激勵,否則一輩子嘗飯店的味精和調料味道,那可不叫有口福啊。”單勇笑道,緊接着又是刀起刀落,蔥花、蒜末、薑絲、奪奪奪做上了,那是要做魚了,兩片魚已經放在鍋裡蒸上了,也就這一道勉強符合傳統作法,其他的太過匪夷所思了。
說着笑着逗樂着,系圍裙的陶芊鶴倒成了旁觀者了,那一點忙也幫不上,唯一所做的事就是啃着蘋果,指指這個問問,指指那個說說,等到鍋裡雞翅翻了兩遍,蒸上的魚冒着熱汽,單勇滋拉一聲把紅油好的味料放進了切到的調料,所用的稠化湯汁的又是讓陶芊鶴大迭眼鏡了,居然是香檳和蜂蜜,瞬間這盤魚做就,第一道出鍋,陶芊鶴伸着鼻子嗅着,卻是一時說不上好壞來。那味道香甜裡似乎化成擰蒙或者其他水果的味道,實在不好分辨。
“讓一讓……最壯觀的一道開始了,這一道極具危險性和魔幻色彩。”單勇伸着手擋着陶芊鶴,陶芊鶴讓了讓,卻看到單勇噴燈近火,嗚聲好長的火焰冒出來了,嚇得她尖叫一聲躲得好遠,緊接着異樣來了,這不是嚇唬她,而是做菜的,一手持火,一手灑料,那尺長的火焰直噴着一盤嫩白的食材,是河蚌肉……快速煎烤,一眨眼連盤扣過去,又是灑精煎烤,反覆兩次倒扣到盤裡裡,白嫩嫩的蚌肉染上了一層金黃色飄着酒香的東西,和青芽芽的菜絲煞是好看。
“哇……好看是好看了,我嚴重懷疑好不好吃呀?”陶芊鶴此時還真是驚訝得無以復加了,即便酒店出身,即便見過無數廚師,但這做飯手法還真是超出她的概念了。
“我的目的在於給你留下難忘的印像,要難吃嘛,也說不定哦。”單勇笑着道。大餐做就,分盛進食盤,陶芊鶴幫忙擺着,最後一爐小餡餅出來時,一屋蘋果的烤香,放到桌上時,金燦燦的一盤子煞是好看,陶芊鶴早就餓了,筷子挾了個一咬,差點被融化的蘋果餡燙一下,緊張了一下下,又是笑着直遮單勇的眼睛,怕是這糗相被看到一般。
這時候,樓下的廚師也把另一份做好了,倒也簡單,是漳澤賓館的拿手菜,王八燉豆腐,這道上來陶芊鶴卻是先嚐了嘗,頻頻點頭說着味道不錯。
“喲,看你這樣是對我廚藝沒有信心啊?不嘗別後悔啊。”單勇笑着道,看着陶芊鶴沒敢嘗自己做的,提醒道。陶芊鶴看到過程其實也有點躊躕,不過單勇挾了塊雞翅美滋滋吃時,她生怕裡面下毒似的慢慢挾了一塊,輕輕地放到眼前,怎麼說也是酒樓出來的,對食物多少有點感觀,此時筷子上的小雞翅色澤深紅,那是吸飽了紅酒的緣故,聞一聞,卻也不缺酒香的馥郁,又看了單勇一眼,像在狐疑,單勇做着嚐嚐的動作,陶芊鶴鼓着勇氣咬了一小口,細品着,然後表情有點僵硬地看着單勇。
意外,不是難吃,而是非常好吃,超出了她對雞翅的認知。綿軟、香滑的翅肉,有很多種她說不出來的香味,刺激到了整個舌身的味蕾。
“你以爲是普通的雞翅嗎?選料是鄉下的小柴雞,用蔘湯煨過的,再把紅酒的味道逼進去,它就同時有了酒香和鐵板的香味,就這做工,一定能瞞過左老吃貨的眼睛。怎麼樣?不好吃你扔了呀。”單勇笑着道。這話說時,陶芊鶴早嚼着挾上第二個,這味道突出一個香,酒香、燴過的鐵板香,再加上參藥和香料的味道,幾種揉合的味道還真讓胃口大開,那份飯店所做的王八燉豆腐倒落了下乘了。
“這個就沒有新奇之處了。”陶芊鶴嚐了塊魚,卻是福壽魚,此時紅燒出來的雖然比下午的要好了許多,可和這紅酒雞翅比,又差了點。卻不料單勇筷子一指道:“這道叫鴛鴦魚,你真以你嚐出奧妙來了麼?嚐嚐這一塊。”
單勇挾着另一片魚身上的肉,筷子直遞到陶芊鶴的嘴邊,陶芊鶴笑了笑,也沒覺得什麼不妥,大嘴張着一口咬走了,邊吃邊說就那味,沒什麼稀罕,不過對着單勇笑吟吟地眼神,猛地又覺得不對了,嘴脣動動,舌頭抿抿,再湊上細看,明白了,這不是一條魚,而是兩條魚的各半身,一種是福壽魚、一種是大銀魚,肉質一個細膩、一個粗礪,細嘗一辨便知。
笑了,鴛鴦魚原來的兩種魚,陶芊鶴笑着,直說單勇作弊,故意瞞着她。
“明白了吧……其實所有刻意爲之的東西都算不上好,真正好的是這一份,最簡單最直接的作法,就像紅油猴腦一樣。”單勇把蚌肉推到陶芊鶴面前,陶芊鶴有了先前的驚訝,這次倒不用鼓勇氣,直接挾着嘗上了,一嘗這鮮香亦是明顯得緊,單勇笑着解釋着:“其實這種白灼的手法並不稀罕,西餐裡經常用到,咱們這兒做蚌肉也是滾水裡一過就好,不過那樣的話營養成份會流失一部分,直接用老酒做引,噴燈白灼,融化面上的味料,鮮嫩味道里又多了一份酒香……不能多吃啊,多吃了怕你消化不良,呵呵。”
“討厭,怕我吃似的。”陶芊鶴嗔怪道。
兩個人在食香與酒香中,輕鬆而愜意地聊着。一會兒滿斟着紅酒在燈光中搖曳、一會兒迷離的眼神相接、氤氳着酒香和食香的房間,似乎連桌上的玫瑰也帶上了一份迷醉,斛籌交錯間的浪漫漸漸升騰在這個美侖美奐曖昧空間。
很美,雪白的線衣和烏黑的長髮,燈光下映着陶芊鶴嬌厴的輪廓,熠熠生輝的脣色,彷彿綿延了一條性感的曲線,每每笑時,兩排雪白的貝齒,腮邊隱約的飛紅,淺淺的酒窩,卻是比杯中的紅酒還讓人迷醉。
很帥,陶芊鶴也在看着對面的單勇,下意識地總會想起他挾持人的樣子,很霸道。總會想起他趁機吃豆腐的事,很下流;不過相比今天遭遇的興奮和刺激,相比今天嚐到美味和溫馨,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感覺到一個傾心於她的浪漫,無法拒絕的浪漫,就像彼此在眼中傳遞着的濃情,那是意會,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言語。
“這兒的夜景真美啊,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我發現我喜歡上這兒了。”放下筷子時,陶芊鶴輕拭着嘴脣,留戀地道了句,擡眼看單勇,單勇笑着道:“我其實準備第一次初雪的時候約你來這兒的,那時候更美,誰知道天不作美,老不下雪。”
“呵呵,那下雪的時候咱們再來就可以啦。”陶芊鶴邀着。單勇點點頭,笑着答應了,陶芊鶴揶揄地看着那麼不動聲色,裝得比女人還矜持的樣子,故意地問着:“那今晚,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
好矛盾的話,單勇看陶芊鶴時,酒意氳濃的臉蛋上,好一片桃花腮紅,他湊上去,幾乎碰到了鼻尖,而陶芊鶴並未閃避,只是笑着,就聽單勇很輕很低聲地說着:“我想,應該喝杯溫熱的香賓,跳支慢舞,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對嗎?”
“嗯,好像是的。”陶芊鶴點點頭,一點異議也無。
於是浪漫又換了一個環境,在佈滿花色的房間裡兩個人持着酒杯,邁着輕柔的慢步。在灑滿星光的陽臺上,兩人偎依着,說着各自經歷過的趣事,星光下清冷的夜色中,單勇吻到了那性感曲線的雙脣,透着酒香和迷醉的味道,柔滑的香舌,像蚌肉一樣,鮮香齒頰。浪漫在隨着情濃漸進,長吻挑起了心底壓抑着的慾火,單勇抱着偎在自己肩上的陶芊鶴回了房間,相對默然而濃情的眼中,只剩下了衣衫的阻隔,當陶芊鶴撫到他胸前依然隆起的傷痕和成型的腹肌時,好一陣戰慄的感覺。
浪漫爲羹、曖昧做調、如此纏綿的風月大餐,情愛美味,怎叫一個銷魂蝕骨了得!?
單勇輕柔地解開了她纖腰上的腰釦,在陶芊鶴略帶着羞意的醉色中慢慢掀開了包裹着曲線窈窕的外衣,如蚌雪嫩的細肌,向上彈跳出來那一對讓他期待已久的香峰,向下卻是撫到讓他更期待的幽處,戰慄中,單勇手伸進了幽處,張嘴吮上了一隻紫珠,陶芊鶴羞赧地呀了聲,抱緊了單勇的頭,閉着如絲媚眼享受着此刻心跳和燥熱的刺激。
燈熄了,夜冷了,誰又知道那浪漫情的小屋裡,這一夜會有幾番臉紅心跳的故事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