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車,鎖好,單勇回頭時,看着左熙穎嘴裡還嚼着棍棍糖,視線卻是掃視着偌大廣場,明顯驚訝於眼前所見了,單勇心裡暗暗得意了,就城隍廟小吃街這熱鬧景像,來第一次的準得被嚇一跳。就不被人多嚇一跳,也得被這吃相嚇一跳。
原本想着師姐頭回來,一定需要有個伴遛遛潞州夜景這才約的,沒想到到這地方了,別的地方吧一知半解,要到這地方,自己可比回了家還熟悉。上前示意着左熙穎道:“師姐,棍棍糖味道怎麼樣?”
“嗯……挺好吃,也挺好玩。”左熙穎點點頭,這才省得不知不覺中嚼了兩根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算什麼?還有更好吃好玩的,想不想都認認去。”單勇一指擠攘的人羣,誘惑着,左熙穎掏了張娟紙擦了擦手,又裹了剩下的糖棍,重重地點點頭。
這倒沒懸念了,單勇說一走,拉着師姐的小手直往人羣裡擠。
左熙穎呀了聲,稍稍有點侷促,這個貨色魯莽的厲害,不過轉眼看到單勇興高彩烈,純粹是來玩的樣子,那份侷促一閃而過,大大方方地隨着單勇拉着在人羣裡穿梭,饒有興致的看着長條凳、小矮桌,那些男男女女有的淺斟細抿、有的吆五喝六、有的狼吞虎嚥、有的滿頭出汗,那吃相不一而足,就細嚼慢嚥的文雅吃相估計都不好意思往這兒坐,看得人都有食慾。
“那是什麼?”
“炒涼粉。”
“涼粉也能炒?”
“當然能,還有炒生面的,不過那玩意太硬,怕你吃了消化不了。”
一處炒涼粉的攤點,稍作停留,攤主大聲吆喝出來的,果真是炒涼粉。又一處稀罕物事出現在眼斂時,左熙穎下意識地一拽單勇指着問:“那……那是什麼,大餛飩?”
“咂,那是燒麥。小聲點,別讓人家笑話。”單勇笑着回頭道。
左熙穎有些羞赧,不悅地、輕輕地捶了單勇一拳,卻是看得白瑩瑩如開花面團一樣的小點心,忍不住讚不絕口了,單勇卻是笑着解釋道:“雪花燒麥,咱潞州的名點,這個做得還稍差了點,咱們市的麪點王憑着這道點心拿回個名吃稱號來,酒席上是用雞蛋黃做皮、開口處灑糯米粉,捏好後形狀像一朵含苞未放的雛菊,上鍋一蒸一熟,就開花了,七瓣,形狀和顏色都像雪花。”
“是嗎?這麼講究。”左熙穎不解道,眼裡已經相當不錯的燒麥,敢情還差了好多。單勇一指不遠處:“講究大了,看那個才叫功夫,沒有三打五年,練不出來。”
左熙穎一看,驀地眼一直,正好看到了一位腰身賽麪糰的胖大嬸面前擱着盆,雙手穿花似的揪着,從手邊飛出來一片片白色的面片,速度飛快,面片劃了一條眼可見、片片連的弧線,自案上直進一米多外的鍋裡,面不掉、湯不濺,沒等單勇指點,離這家不遠處也是個麪食攤,削麪也看得歎爲觀止,大板子堆着兩手合抱的長條形麪糰,右手持刀削着,削出來的麪條也如雪花片片,划着彎彎地,老高的一條弧線直進鍋裡。
“那……那是什麼面?真漂亮。”左熙穎訝異地道着,指着不認識的那個揪面片的吃食。
“蝴蝶面。翩翩如化蝶。”單勇道,好容易文雅了一句。
“哦,我好像聽我爸說過,這不用吃,看着就是一種享受,太美了。”左熙穎讚道,什麼事做到極致都有“道”,這面上的道行看樣不淺。
“沒那麼玄乎,我媽都能做出這水平來。”單勇不以爲然道。
左熙穎處處覺得新奇和好玩的地方,反倒在單勇眼中已經習以爲常了。一步三回頭地看着,在人羣和凳子間穿插走着,幾步之外冷不丁磕碰了正吃飯的爺們,那爺們身一仰,被湯燙了下,回頭罵聲噴出來了:“沒長眼啊,燙死你爹咧!”
左熙穎一驚,是自己不小心了,剛要道歉,卻不料拉着她的單勇更快,回頭說着:“怎來,怎來!找刺激是不是?吃人飯不說人話,當誰爹呢?”
把左熙穎護在身後,單勇呲眉瞪眼,惡相外露,一伸手揪着那人的領子了,活脫脫的**相,和人爭吵着,揪着那人非讓道歉,隨時一副大打出手的得性,那人一瞅單勇這誰都不尿的得性,軟了,直揮着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黴,對不起行了吧?”
“這不還像句人話嗎,行了,下回碰着請你喝酒。”單勇一拍膀子,把那人摁下了,左熙穎卻是不迭地拉着單勇走,小聲地埋怨着他多事,本來就是不小心碰到人家了,單勇也是小聲道着:“上黨自古刁民多,潞州人天生都**,你敢裝孫子服軟,他們敢把你當孫子欺負。”
這地道的土話聽得左熙穎直皺眉頭,老爸老說潞州地方的俠文化氛圍很濃,不過更多時候這種俠裡透着匪氣。這時候,單勇猛地省得自己漏嘴了,趕緊地拉着快走,轉移着目標。
又過幾家,驢肉甩餅、黑圪條、油撒子、大蒸餃,素炒餅……那花樣看得是琳琅滿目,不一而足,左熙穎也終於見識到了曾經記載中不少潞州耳熟能詳的名吃名點,這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說得着實不假,以麪食爲主的潞州市,光此時所見的麪食就有十二三個品種,花樣就數不清了。這個時候,左熙穎還真有不虛此行的感覺了。稍稍遺憾的就是沒帶相機,僅拿手機的拍照胡亂照了幾張。
繞了一個大圈,到了西北角,左熙穎卻是看多問少了,不是不想問,而是不好意思發問了,問得越多,只能越提供自己沒見過世面的證據。直行到了小廣場後頭,離城隍廟門已經不遠了,在一處熱氣騰騰的大鍋前停了下來,饒是左熙穎多少知道點潞州吃食,看着這兩口鍋看着熟悉,還是有點說不上名堂來的感覺。
站定了,單勇等着左熙穎發問,左熙穎卻是看着所見有客來時,那頭髮花白、前襟一片油漬的攤主一把面直扔鍋裡,稍傾大漏勺撈麪入碗,面不多,更多的是另一口鍋裡舀出來了紅紅、黃黃、白白的細條,不知道什麼葷菜切絲,加着蔥絲蒜末香草葉子,和着湯麪一大碗片刻上桌,那客人攪着醋、辣子,唏唏律律吃得眨眼便是額頭見汗。
“這可是壓軸的,師姐,咱不光說了,嚐嚐怎麼樣?全省麪食節小吃金獎……你絕對沒吃過。”
單勇賣了個關子,回頭看左熙穎時,左熙穎看了好久,沒看出所以然來,做工簡單之至,而食客卻是絡繹不絕,即吃即走,後來者稍慢的,連位置也佔不住,甚至有人就着一大碗,蹲在一邊就着大碗撈食喝湯,單勇知道讓師姐開口不怎麼容易,又是唆導着:“這玩意可特殊啊,每天只賣兩個小時,還不一定天天出來……你聞聞味道,多勾人,嘗過的沒人不說好的。要不,咱試試……”
“嗯。”左熙穎終於點頭了,明顯是心動了,這麼多人吃,怕是差不了,而且不斷飄過來的香味也着實誘人。
還真是你想吃未必馬上能吃到,兩個人等了好一會兒,看着一家三口離桌,單勇拉着左熙穎,搶凳子似地立馬坐到了座位上,喊着來兩碗,這邊喊還得邊自己動手擦着桌子,生怕這不乾不淨的地方讓左熙穎反感。悄悄看她時,好在沒有這種生份的感覺,還是那麼疑惑的眼神看着攤主的一舉一動。
單勇沒敢解釋這是什麼東西,做賊似的閉口不言了。似乎這份美食裡還藏着什麼不足爲師姐道的秘密…………
(下一章更新在零點。下週繼續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