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婷愣了、傻了、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雷大鵬,這下岔得遠了。
雷哥怕是十成十得認定那個高大英俊,而且有才的班長就是自己的情敵了。曾經鍾情的妞,瞞了他這麼長時間,讓他既有挽惜,又有留戀,再大度也有點不忿之意。
半晌無語,雷哥憋不住了,直道着:“你奇怪我怎麼知道是吧?我偷他的日記看了。他日記上說,他輾轉反側,想你想得神…神鬼顛倒?不對,這詞怎麼彆扭。”
“是神魂顛倒,你個笨蛋。”王華婷口氣不悅了。
“對,神魂顛倒,喲?你知道呀?”雷大鵬訝異道,一句聽得解釋也解釋不出來的王華婷氣咻咻地就要拂袖而去。這氣哼哼的樣子,怕是得讓雷哥當成隱私被揭的惱羞成怒了,直雷着道:
“他說你是他夢中的紫羅蘭,你告訴過他,你的理想是成爲一名女外交官是不是?所以你努力學習外語,他也跟着學習,還一起翻譯了半本《大白鯊》……他說他約你到咱們學校思想者廣場那一天,興奮得他一夜都沒睡着……他馬滴,什麼東西?天天食堂啃白饅頭配鹹菜,八塊錢的肉菜都捨不得吃,兜裡裝不夠十塊錢,還學人泡妞去了,泡得還是老子喜歡的妞……”
雷大鵬火了,數落着自己對班長的看法,那卻是四人睡一屋無意中發現的,這秘密堪稱他藏了最久的秘密了,自從發現那秘密就知道自己這得性根本賽不過這位情敵,當然也不介意抵毀班長一堆壞話了。
而王華婷,要糾正又不敢糾正。要插嘴,又插不進來,直聽得面紅耳赤,然後又是面色煞白,曾經對那位循規蹈矩的班長倒還真不無好感,不過兩人僅限於在學習和學生會的工作上打打交道,有時候免不了在一起聊聊理想和未來,不過讓雷大鵬這麼一扯,倒還真像兩人有姦情似的。越聽越聽不下去了,恢復到以前傲嬌的團支書,叱喝了句:
“別說了。”
一句叫停,那個糾正名字幾乎脫口而出了,不過好在忍住了,翻了雷大鵬一眼斥着:“你這人怎麼這樣?偷看別人的隱私,多不道德?”
“偷看日記有什麼不道德的,我們在宿舍還看到女生宿舍換衣服呢。”雷大鵬反駁道,王華婷給氣得呀,直想踹這貨兩腳。偏偏這雷大鵬不曉得照顧別人情緒,還怕她不相信似的補充着:“真的,還看到你們宿舍了?”
“啊?看到我們宿舍啦?”王華婷懵了,一想自己的陰面105宿舍和222是個斜對面,嚇了一跳。
“啊,蛋哥那望遠鏡倍數最高,你不睡上鋪麼?你那簾子上繡的花我們都能看清。”雷大鵬道,免不了有幾分得意之色。
既然能看清簾子上的圖案,那還能看到什麼,王華婷不敢問了,怒了,昏頭昏腦,瞪了雷大鵬兩眼,面對面忿忿噴了句:“無…恥,下流……還好意思說。”
扭頭蹬蹬蹬奔着回學校,把個雷哥鬱悶地扔在當地了。
“這有什麼下流的,我們男生宿舍都常備有望遠鏡。”
半晌,雷哥喃喃自語着,實在想不通,自己這麼誠實,爲什麼總是沒人理解,而且還不招人待見。
………………
………………
過了很久,看到了王華婷急匆匆奔着回來,操場上的單勇停下步子,喊沒敢喊,攔沒敢攔,遠遠地王華婷也看到他,不過正生着氣,沒給他個好臉色,剜了眼,奔回宿舍了。
喲,傻雷涅?
單勇有點擔心,生怕那貨想不開,看這樣子,恐怕知道實情了,趕緊地奔出校門,跑出不遠,此時天色還不晚,卻在村周圍找不到雷大鵬,又回去叫上司慕賢,什麼也沒說,兩人相攜着出門找雷大鵬,卻不料剛出門天剛擦黑,雷哥黑着臉回來了,問他去那兒,他嘴裡嚼着說摘蘋果去了,喀嚓喀嚓啃着兜裡摘的青蘋果,那惡狠狠的樣子,估計是拿吃的發泄,直跟着上了宿舍,雷大鵬像以往無數失戀一樣,把自己重重的扔在牀上,呼咚聽聲響,唉聲嘆氣開始罵娘了。
司慕賢和單勇進門時,都不敢吭聲了,此時未知實情,又沒法去問王華婷,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有鬼,倒不如雷大鵬那麼坦然的罵娘了。單勇直等着那一刻,心裡甚至已經想好了很多託詞,不管坑蒙拐騙,那怕不要這張臉皮,也得否認和王華婷之間有任何瓜葛。
兩人坐到了牀邊,不料雷大鵬發神經似地一骨碌坐起來了,一手摟賢弟、一手抱蛋哥,真感慨着:“兄弟吶,還是兄弟好……女人不牢靠,還是兄弟好,我算是看透了啊,哥雖然長得醜了得,可醜得得有點骨氣,有點傲氣,她不喜歡咱,咱還看不上她呢……不就個美女嗎?扯淡,夜總會一拉一羣漂亮妞,身價還沒根驢鞭值錢呢。”
司慕賢聽得愕然了,單勇聽得猛迷糊了,這確實是失戀,不過好像離預計的有誤差。
“雷哥,你這麼想就對了,大丈夫何患無妞對吧?”司慕賢小心翼翼地問,看了訥言的單勇一眼,又委婉地問:“支書是不是心裡有喜歡的人了?她告訴你了。”
“不告訴我也知道。”雷大鵬道,高低腮顫着一副匪相,那樣沒來由嚇了單勇一跳,卻不料雷哥一指邊上的鋪道:“早看出來了,還不就這個王八蛋。”
司慕賢登時愣了,看了看單勇,還沒反應過來,雷哥罵咧咧把偷看日記的事說了一番,聽出來了,敢情是班長當了替罪羊了,司慕賢忍不住笑噴出來了,單勇卻是糗着臉,可不知這岔來岔去,得岔到什麼時候。
嘮叨了半晌,雷大鵬放開兩人,又是一骨碌起來,找着自己今天帶回來的包,抽了一摞紙,直摟着單勇套着近乎道:“看看,蛋哥,還有個好東西沒給你看呢………別覺得兄弟心裡光想妞把你忘了啊,那不能。也別怨我媽罵你,其實她知道咱們最好,我是你背出來的,人前雖然罵你,可人後還是說你不錯,好歹沒把我扔下。”
說着遞給單勇了,一看卻是畢業論文,單勇的眼睛亮了亮,一份是《莊子中的畸人形象及其思想內涵》、另一份是《莊子》寓言的場景描寫,敢情是給準備了兩份畢業論文,給了單勇,拍着司慕賢道:“賢弟你就不用了吧?你那論文比生娃還難,快寫一年了吧?”
司慕賢笑笑,在這上頭沒爭,倒也樂意看到三人沒有決裂,單勇可沒想到雷大鵬這麼有心,頗爲感動,感動得無以復加,再看雷弟把兩人的名字都打好了,這感動的勁道,快要羞愧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僅僅是一剎那,雷大鵬的顯擺還沒完,單勇草草一翻論文,眼睛一瞪,發現不對了,馬上火冒三丈地問着:“傻雷,你這論文那兒來的?”
“買的。”雷大鵬回頭道。
“哪兒買的?”單勇斥道。
“怎麼了?淘寶上買的,三百塊,買一送一。”雷大鵬豎着指頭,算計得討便宜了,不知道那裡不對了。
啪,論文給扔到雷大鵬懷裡了,就見得單勇指着訓着:“你個蠢貨,就不看看兩份一樣。”
“不一樣吧,我看過了。”雷大鵬不相信了。
“是啊,除了標題和主題詞不一樣,其他都一樣,你把老師當傻.B呀,虧是沒交上去。”單勇罵道,這哥們經常好心辦壞事,自打認識以來,從來就沒辦成過一件正經事。
雷大鵬仔細一看,果真是如此,第二頁開始就幾乎一樣了,氣得雷哥直拍大腿道着:“哦喲,虧大發了,我說呢便宜沒好貨,這天殺的,賣論文都有奸商了。”
又是失戀,又是買論文被騙,這鬱悶可大發了,一骨碌又躺在牀上伸腿蹬牀亂罵娘,單勇安慰好歹能一個人用,哥自己想辦法。不過到時候得互相打聽打聽,別買重了出洋相。邊安慰邊給雷哥打氣,此時單勇真有個兄長的樣子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兄弟有時候就是比女人管用,正安慰着雷大鵬,響起一句振奮人心的話來了,司慕賢等兩人急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用了,我給你們準備好了。”
“什麼?”雷大鵬一骨碌坐起來了,單勇也驚訝了。
就見得司慕賢神神秘秘一笑,搬着雷大鵬的筆記本電腦放在牀上,直翻着兩篇已經定好格式的論文,一篇是《李商隱詩歌的朦朧美》、另一篇是《柏拉圖與孔子文藝思想比較研究》,賢弟的手筆兩人都知道,這下子,雷大鵬和單勇兩人都不說話了,快熱淚盈眶了,單勇使勁抱了抱賢弟。雷大鵬直摟着賢弟要親一口,司慕賢嚇得差點鑽牀下。
“什麼時候就開始準備了,這功夫可花得不少。”單勇翻看着,三個人論文一個人全做了,而且題材各不相同,那難度自然不小。
“這學期來我就開始準備了,你們倆除了吃就是玩,我怕萬一顧頭顧不住腚臨到正場了着急。也有想刺激刺激你們自己動手寫一篇的意思,不過看來兩位哥哥還是要撈偏門,那倒不如用我給你們準備的了,好歹是原創,肯定沒有重複的。這玩意最好不要買,賣論文要再賣給潞院的應屆生,那你們不糗了。”司慕賢道,看來早給兄弟們想好退路了。
“還是你有心啊,我正爲這事發愁呢。寫了點自己都不滿意。”單勇道。
“尼馬,這纔是兄弟,說啥來着,還是兄弟比女人管用……我要柏拉圖這份啊,掛個外國人名比較牛逼,對了賢弟,你沒弄錯吧,柏拉圖能和孔子放一塊扯麼?”雷大鵬叫囂了,樂了,不過又提着意見道:“賢弟,我看呀,這孔子、莊子都不牛逼,你咋不寫老子和柏拉圖搞什麼基涅?‘老子’這個名字牛逼。”
這麼一扯,司慕賢笑了,雷大鵬知道又在笑自己不學無術,罵着司慕賢道:“你笑,笑個屁呀,你個酸貨,不早說,害得哥花了好幾百。”
三個人都笑了,不過單勇的笑裡,除了欣慰,還有那麼點澀澀的味道,兩位同學,兩位上下鋪的兄弟,這若干年來總是有意無意都在對方着想着,而自己,彷彿犯了個什麼錯誤一樣,總有那麼點澀澀的、愧疚的意思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