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與那些士族土豪所談的條件,令文帝十分滿意。雖然楊勇初去便失利負傷,而後不得不動用了高熲前去助援,可文帝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兒子身爲太子,在決策方面處理的十分妥當。
一個皇帝,本來便不一定非需要多麼驍勇善戰,更重要的是要能有決策的能力,這樣才能夠處理政務。
所以文帝的面上並無一絲不悅之色,反而如一個慈父一般,道:“好,很好。勇兒這一趟也是辛勞了,肩上的傷可有大礙?”
楊勇心中一暖,拱手道:“回父皇話,兒臣已經沒有大礙了。”
文帝點了點頭,道:“無礙便好。你此次負傷,想必東宮衆人也都急壞了,好了,你快些回去吧。”
“是,兒臣遵命。”
***
雲凌倚在榻上,眉心已經緊緊的皺起。
其實她心中知道,相信高洛卿心中也知道,楊勇既然當初肯讓高洛卿以良娣之位居於東宮,而多年來又未有夫妻之實,又許高熲常常在東宮往來,便足可以看出,楊勇還是十分同情高洛卿的遭遇的,也默許了他們二人相愛的事實。
可是如今牽扯到了孩子,一切都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因爲這根本不是楊勇隨口承認這孩子是自己的,一切便都可以了結的!
無論是皇宮亦或是東宮之中,嬪妃侍寢,皆是有所記錄的,爲的就是怕污了皇室的血脈。而云凌回到東宮之後,楊勇幾乎對她是夜夜獨寵,只偶爾前去看望元佩琳,兩月之前,哪裡曾在洛水殿留宿過呢!
除非…
夜間既然沒有高洛卿侍寢的記檔,而高洛卿腹中的孩子卻又是楊勇的血脈,若想讓這兩件事情同時發生,那便只有一種理由…那就是楊勇臨幸高洛卿,並不是在晚上,而是在青天白日!
高洛卿十分聰慧,如何能想不到這一點呢?只要楊勇承認,事情便可以得到解決。然而青天白日之下行這種事,傳了出去,豈不
是一樁笑談!即便高洛卿可以爲了孩子不惜自己的聲譽,可是楊勇身爲太子…
即便楊勇此前也曾爲了迷惑楊廣的戒心,造成了妻妾衆多、沉迷女色的假象,可身爲太子,日後繼位的皇帝,妻妾衆多原本也是極爲尋常之事,那些大臣也無非是暗地裡嚼嚼舌根子罷了,總不能以此作爲彈劾楊勇的正當理由。
可是青天白日行這種事,便是與德行有關了…雖然是正當的夫妻之事,也同樣是苟且之事…一個太子若是德行有虧,便是大事!楊廣本就在暗中勾結朝中重臣圖謀不軌,若是被他們抓到楊勇這個把柄,定然會抓住此事大做文章!
正是因爲知道事情的嚴重,所以高洛卿不敢確定,甚至根本不敢去想,楊勇到底會不會爲了她與高熲的孩子,付出這樣的代價…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做,當真是給楊勇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可是身爲母親,她怎麼能忍心流掉自己的孩子呢?
而更是爲難的,自然便是雲凌了。一個是自己的摯愛之人,事關仕途與皇位;而另一邊是自己對高熲有情卻不能終成眷屬的姐妹,爲情所苦了多年,好不容易纔有了一個孩子…
然而不管怎樣,雲凌還是決定試一試…她有心幫高洛卿,卻也不想害了楊勇…一切決斷,便都看楊勇了,而高洛卿的孩子,也只得聽天命了!
正巧這時,楊勇已經回到了東宮,前往雲漣殿來看儼兒。見到雲凌低眸凝思,不禁暗暗好笑:“在想些什麼?”
雲凌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嘴角泛起一絲不太自然的笑容,道:“勇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陛下沒有留你在宮中麼?”
“沒有,”楊勇一拂裙袍落座,端起雲凌所泡的茶輕輕啜了一口,道:“父皇體諒我許久沒有見到儼兒,便沒有多留我。我原想去看看母后,但是…”楊勇說道此處,眸中不禁一黯,道:“但是聽宮人說二弟在那,我便也沒有進去。”
楊勇對於楊廣的態度愈發忌諱,雲凌自
然是可以感覺到的。而正是因爲如此,高洛卿之事便更加棘手,讓雲凌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你有沒有着人打聽,最近晉王可有什麼動靜?”雲凌輕輕接過楊勇的茶盞,又泡了一杯茶,在楊勇身旁坐了下來。
楊勇眉心一蹙,道:“我自然是打聽了的。自從陳柔言的事情後,楊廣與蕭妃便頻頻來往與重陽宮,如今母后除了他們夫妻二人,幾乎是誰都不願見的了。更重要的是,楊素…”
“楊素?”雲凌口中喃喃唸叨着這個名字,凝眉回憶着,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年多前,在獨孤皇后的壽宴之上那個身影!
楊素,便是那個獻上了五色奇楠香木的重臣。當日雲凌便覺得,這人着實是個心思巧妙,極爲聰慧之人,然而卻未曾料到,他竟然倒戈,投向了楊廣的陣營!
“皇后似乎也待楊素十分親近。”雲凌心中暗暗生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有些擔憂道。
楊勇眉心之間的陰霾更重,道:“何止是母后?當年大隋爲立之時,楊素曾經在父皇面前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多年來深得父皇的器重。我聽聞尚書右僕射蘇威大人似有告老還鄉之意,想必蘇大人歸鄉後,這右僕射的位置定非楊素莫屬,便與身爲左僕射的高熲大人同位了。”
一提高熲,雲凌想起高洛卿的所託,眉心不禁一動。她低眸思索片刻,突然起身跪地,鄭重道:“殿下,妾身有一件事,想要殿下決斷!”
楊勇一怔,因爲雲凌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行過這樣大的禮,更不會自稱妾身,將他嚇了一跳。他本想扶她起身,然見她神色凝重,便有些猶豫道:“阿凌,你這是做什麼?”
雲凌銀牙細咬,輕聲道:“在朝政之事上,妾身只是一個女子,見解十分淺薄。所以待妾身將這些話說完,最終還是由殿下來決策,妾身絕不多言一句。”
楊勇的手輕輕握拳,心中似是被亂麻捆束一般,聲音也淡了下去:“好,你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