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老臣…”
跪在地上的高熲還尚未答話,已有一雙手臂將自己攙扶了起來:“高大人不必過謙!這次討伐南陳,高大人的功勞,廣都看在眼中!此次能夠跟隨高大人一起作戰,實在是讓廣受益良多!”
衆人見得楊廣身爲主帥立了功勞,卻這般謙虛,禮待有功之臣,都不禁心中敬佩,低聲議論着:“晉王殿下當真是個不可多得之才。”
楊秀弄巧成拙,怎不氣惱?氣的滿臉通紅,幾乎是要怒髮衝冠了。
文帝見了這般景象,不禁捋着鬍鬚暗暗點頭。再也無心欣賞歌舞,屏退了歌舞樂伎道:“廣兒你也不必自謙,此次你所立的功勞也着實不小。”
獨孤皇后聽得文帝認可,自是心中高興,微微一笑附和道:“是啊,廣兒。這是你初次出戰,就立得如此大功,母后與你父皇都很是歡喜。”
高熲也連忙附和道:“晉王殿下少年英才,日後前途定當不可限量。”
自南陳後主貴妃張麗華一事後,高熲與楊廣自是有些心結在的。楊廣此時的謙虛有禮與在南陳之時的暴跳如雷判若兩人,便已讓久居官場的高熲明白此人城府極深。擡眼望一望那旁高洛卿的夫君太子楊勇,心中不禁暗暗擔憂。
楊廣連忙回身拱手謙讓道:“高大人過獎了。”
文帝正在高興之時,楊廣又突然道:“父皇,其實此次有功之臣可不僅僅是兒臣與高大人,三弟也是立了大功呢。”
秦王楊俊聽得這話,不禁一愣。他性子平和,不似楊秀那般與楊廣那般水火不相容,可與楊廣也遠不及與大哥楊勇親厚,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對於他的所作所爲也不過是冷眼旁觀。此時楊廣竟然主動爲他邀功,倒是讓楊俊有些莫名其妙,卻又措手不及,只得慌忙起身。不知所措。
文帝聽得這話,也是一驚。自己就這麼幾個兒子,他們的心性他自然是都知曉的。楊俊一向是性子懦弱得很,一聽得上戰場幾乎就要嚇得尿褲子,每天就知道吃齋禮佛,一點都不似文帝驍勇,一直讓文帝頗爲不滿。也正是爲了鍛鍊這個不成器而又荒唐的兒子,這次文帝才故意讓楊俊前去討伐南陳,意在鍛鍊。
然雖然心
中有意,可卻也並沒報什麼期望。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骨子裡便沒有行軍打仗的氣魄,即便是每日上戰場也未必能鍛煉出什麼心性。而此番楊廣說楊俊竟立了功,自然是讓文帝心中一寬,眼前一亮。
“哦?俊兒立了大功?此話怎講?”文帝的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眸子中滿是期待。獨孤皇后也是疑惑,靜靜地等着楊廣的稟告。
“回稟父皇。三弟此次身爲山陽道行軍元帥,可謂是謀略有加。南陳之軍作戰不成,竟使起了陰謀詭計,請來一位巫師作法,屢放謠言,大肆宣揚鬼神之說,鬧得我大隋軍心不安。想來若是強行討伐,我軍已軍心渙散,即便那南陳即將潰敗,我軍又如何佔得便宜?然而三弟聰慧過人,深思熟慮竟決定按兵不動,那南陳舊部苦苦等待不得,反而是自作孽不可活,竟被那巫師作法的鬼火燃了自己的糧倉,使得南陳之軍無水無糧,最後不得不歸順我大隋主動投降,未費我大隋一兵一卒!”
文帝聽完後,大爲驚訝。原本以爲這個兒子在行軍作戰之事上是一竅不通,封他一個行軍元帥也不過是因爲其貴爲皇子的身份而已,卻未料到他竟有如此謀略。
此次的行軍總管崔弘度,正巧是秦王楊俊之正妃崔芷蘭之兄長。聽聞晉王楊廣爲自己的妹夫爭功,哪有不幫着說話的,也起身連連附和道:“是啊,晉王殿下說的乃是實情!說來慚愧,臣原還連連請示秦王殿下出擊,差點鑄成大錯。後來一想,果真是如晉王殿下說得這般,若是強行討伐,即便戰勝,我軍想來也會傷亡不小!如果不是有秦王殿下這般謀略,臣真是沒臉回朝再見天顏了!”說罷一拂裙袍,向楊俊下跪道:“臣特來向秦王殿下請罪!”
楊俊聽聞此話,簡直是晴天霹靂。看見楊勇與楊秀二人驚異的眼光,不禁哭笑不得!別人有所不知,然而事情的真相如何,他自己怎會不知?哪裡是什麼深思熟慮,謀略過人!自己帶領勁兵數萬,即便將士被那南陳巫師嚇得軍心渙散又如何?那南陳連年腐敗,將士早無鬥志,哪裡還有能行軍作戰之師呢!
之所以並未出征,乃是自己想到這一番討伐,南陳百姓流離失所,已極爲可憐。百姓尚能逃竄,而將士因軍法
所制,逃脫不得,要麼依軍法被處死,要麼就必須要上戰場!然而南陳已是必敗之軍,那些將士上戰場交兵大抵只有戰死,怎不可憐?心中悲憫,故而遲遲下不了決心出兵,怎料竟事出巧合,讓他們自投羅網。
不過他們投降最好,雙方都不會有傷亡損失,楊俊自然也是心中高興的,可萬萬沒料到竟會讓大隋之人認爲自己是早已計劃好的。不過既然一時之間不能道出自己不出兵的真實原因,楊俊即便心在塵外,不願接受這些功名,也只得默然接受:“各位過獎了。”
文帝本只爲楊廣這個兒子高興,如今見得第三子竟也有如此出息,且也是這般謙虛,心中的歡喜溢於言表:“俊兒何必這般自謙!你立得如此功勞,朕真是高興得很!”
獨孤皇后雖一向對待楊俊不如楊廣親厚,但終究手心手背都是肉,兒子立了功,哪有不歡喜的道理呢?也是驚訝地連連附和:“俊兒長大了,也能爲國建功立業了。”
楊俊慚愧不已。即便去行軍打仗是迫不得已,自己心中也是多有埋怨,可又怎會不知道這是帝后對自己的一番苦心呢?奈何自己性子難改,原本就不是一塊當將軍的料。如今見得帝后這般高興,心中更是愧疚不已,連頭都不敢擡了,只顧着連連抱拳推辭:“父皇母后過獎了,兒臣…兒臣當真沒有什麼功勞啊!”
“哎,朕說你有,你便有!”文帝笑道。
獨孤皇后也是心中欣慰,建議道:“陛下,俊兒這一次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陛下是否要考慮略施嘉獎,以表鼓勵?”
文帝聽得這話,連連點頭,握住獨孤皇后的手道:“還是皇后體貼朕的心思。”說罷轉而向楊俊道:“秦王楊俊聽令!”
楊俊一個哆嗦,便癱在了地上。只聽皇帝之諭從龍座之上徐徐傳來:“秦王楊俊,謀略過人,此次討伐南陳有功,朕心甚慰。特授楊俊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鎮守廣陵!”
楊俊聽得“軍事”二字,眼前一黑,幾乎要暈了過去。匆忙地領旨謝恩,簡直是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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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