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街上,人很多,馬車也很多。
但是所有的馬車中,誰都沒有看到過這樣一輛馬車。
人拉得馬車。
而且,拉馬車的,還是一個穿着比甲的嬤嬤,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
而在她的身邊,跟着幾個侍衛,都老老實實的跟着,卻一點忙都不幫。
“怎麼讓人拉馬車呀?”
“你知道什麼呀?大戶人家懲治點人的法子多着呢。說不定這老嬤嬤就是在家裡犯了事。”
“也是!見她那模樣就不是個好的。你看看旁邊的侍衛小哥,可是一點都不幫忙呢!定是得了主人默許的。”
“只是呀,沒想到這個老嬤嬤力氣還挺大的。”
……
人們絮絮的聲音一聲聲傳入那周嬤嬤的耳朵,她臉色漲得通紅,但是,卻只能埋下頭,然後狠狠的邁動腳步。
像他們這樣的僕人,年輕的時候還是被主人訓練過的,所以,還是有幾分力氣,但是現在,她只覺得整個人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除了咬牙她能幹什麼?!
宋晚致依然緩緩的跟在旁邊,戴着帷帽。
而在衆人的注目中,這輛人拉的馬車還沒來得及走出長安大街,一輛華貴的馬車便飛快的行駛過來,所有人還來不及說其他的,只見那飛快的馬車便在他們面前戛然而止。
而後,馬車的簾子一掀,露出趙嫣華那張塗抹精緻的臉:“宋晚致!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都欺負到我身上了!”
衆人一愣:宋晚致?宋晚致在哪兒?
而那拉着馬車的周嬤嬤一看到趙嫣華,頓時悽然道:“夫人!”
宛如見到了救兵。
然而那救兵卻絲毫不看她,只是在人羣中搜尋着宋晚致:“宋晚致,你在哪兒?!給我站出來!”
宋晚致微笑道:“宋夫人,晚致就在這裡,你難道沒有看到?”
趙嫣華目光一轉,就看見站在馬車旁邊的宋晚致。
宋晚致摘下了自己的帷帽,然後笑眯眯的看着趙嫣華:“宋夫人,你好。”
宋晚致笑得宛如春風,趙嫣華一時之間便有些摸不準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一時之間,若是在這大街上撕破了面子,倒是她落了下乘,於是便端着一張端莊的面容,冷冷問道:“宋晚致,你想說什麼?”
宋晚致指着旁邊的一張小桌,道:“宋夫人若是不介意,我們坐下,慢慢談。”
趙嫣華冷哼一聲,以前被宋晚致踩着,如今好不容易又站在上風,便冷冷的道:“看在你態度還不錯的份上,我便聽你說說。也別讓別人說我這個母親對你苛刻。”
宋晚致心底也確實對趙嫣華這臉皮感到佩服。
趙嫣華從馬車上走下來,然後向着旁邊的侍女使了一個顏色,旁邊的侍女立馬去馬車裡拿着墊子過來給趙嫣華墊上。
趙嫣華坐下,宋晚致才擡起眼來看她。
“你想說什麼?”趙嫣華道。
周圍的人都或遠或近的站着,從宋晚致一入昭都,所有人都知道,宋晚致和這位宋夫人似乎不大和諧。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首先想問,夫人你搶我母親給我留下的東西幹什麼?”
趙嫣華頓時臉色一變:“宋晚致!你胡說什麼!”
宋晚致聲音朗朗:“這馬車內拉着的東西,是那藏寶閣裡的物品,而我去的時候,夫人家的侍衛可是說您新搬了院子,想要裡面的東西。這些人,都可以作證。”
宋晚致的目光一掃,那些侍衛僵着臉點了點頭。
周圍的人迅速便展開了議論聲。
“真沒想到呀,宋夫人竟然搶東西。”
“哎,那可是榮子月將軍給她的女兒留下的,真是……”
……
趙嫣華聽着周圍的那些聲音,整張臉瞬間忽然紅忽然白,然後,她便高高昂起了頭,怒道:“那又如何?你的東西,難道不是宋家的東西?再說了,按着規矩,你可得叫我一聲母親!”
宋晚致微笑反問:“你是我母親?”
趙嫣華臉色一變。
宋晚致突然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令牌,然後“啪”的一聲扔在了趙嫣華面前。
“這個令牌上面的‘趙’字,宋夫人可認得?”
趙嫣華昂起頭:“我家的令牌怎麼會在你這裡?宋晚致!你竟然偷我家的東西!”
宋晚致眼底已經含了一絲冷色:“是嗎?偷你家的東西?那麼你知道,這塊令牌是我什麼時候得到的嗎?”
宋晚致說完,看都不看她,然後直接道:“那是四個月前,你派人殺我的時候留下的!”
“哄——”的一聲,人羣炸了。
趙嫣華頓時臉色大變,她剛想出口反駁,宋晚致卻悄無聲息的伸出手,然後輕輕的按在她的肩頭,而在按上她肩頭的剎那,一根銀針已經悄無聲息的插入她的筋脈。
趙嫣華頓時瞪大了眼睛。
宋晚致收回了手,然後繼續道:“宋夫人,你還想反駁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若非我一點武力都沒有,又怎麼從你的手裡逃生?”
“在我入城的時候,你派人在城門口堵我,那可是無數雙眼睛看着的,難道,你也要狡辯?”
“你這般心思,如何當得了宋秋心的母親?!”
……
趙嫣華坐在那裡,想要張嘴卻反駁不了,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被那根不知道什麼鑽入的針給刺中,別說連人了,便是舌頭都動不了,整個人都是麻的。
宋晚致繼續道:“你害我,辱我,如今又要佔我母親之物,你到底,還有沒有臉皮?”
趙嫣華站在那裡,只急的眼睛通紅,卻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旁邊的人看了,只更加覺得她這個模樣是心虛而暴怒,但是偏偏一句話都反駁不了的樣子。
而這個時候,宋晚致再次慢慢開口,看着趙嫣華道:“其實,你這樣的人,便是我母親離世,又怎麼配代替她去做什麼續絃?”
趙嫣華急的汗都出來了。
但是偏偏,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這個時候,宋晚致慢慢的道:“既然到了這裡,那麼便說清楚吧。你在這裡,我母親不安,所以,你只有兩個選擇。而這個選擇,將由宋丞相來判定。”
宋晚致說完,然後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一封信,然後交給旁邊的侍衛:“將這封信交給宋丞相。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還有,將宋夫人送回去。”
那些侍衛被宋晚致下了針,現在還**辣的麻,於是急忙點頭,生怕宋晚致待會兒不給他們解藥。
於是,趙嫣華便在全身動彈不得情況下被人拖走了。
宋晚致倒是沒想到,趙嫣華會這樣撞上來,她不想花費太多的時間在趙嫣華身上,就算宋淹不忍心將趙嫣華送上西天,她那根針,看來也得讓她的後半輩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而送給宋淹的那封信上,早就被下了藥,無色無味,只要他一沾信紙,那麼他,除非大醫王出手,否則,便再無好的機會。
想起那位榮子月,宋晚致便忍不住一陣嘆息。
這般英雄女子,最終卻被落得那般下場,倒是誰都想不到。
不過,她既然借了她女兒的身份,便也算綿薄出點力吧。
而在那邊,宋淹正在丞相府裡面商量事情,卻沒料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動也不動的被擡了回來。
“發生了什麼事?”
那侍衛將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宋淹便忍不住火冒三丈:“她去惹宋晚致幹什麼?!只知道惹事!婦人之見!”
那侍衛又將宋晚致的信拿出來,然後遞了上去。
宋淹將信打開,然後拿出來一看,越看,一張臉便越黑,然後,又變成了白。
爲什麼?!
爲什麼宋晚致會知道?!
這些秘密,他以爲早就隨着榮子月的死而徹底的掩藏了下去,但是他哪裡想到,宋晚致竟然查了出來!
當年,他早就和趙嫣華有了首尾,然而爲了向上爬,他將趙嫣華放在老家,然後娶了榮子月。後來,在榮子月懷孕上了戰場的時候,他便暗中讓去接濟榮子月的人馬遲了三天,讓榮子月屍骨不明,而戰場上生下的女兒也找不到。
若非這回孝景帝想要找回榮子月的女兒,他哪裡希望這件事再被翻起來,而他,對榮子月確實也有一分愧疚的,但是那一分愧疚,哪裡有他的命和前途來的重要?!
而宋晚致信上便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直接殺了趙嫣華和她的女兒宋含袖;第二個,便是讓趙嫣華帶着宋含袖去平遙苦寒之地生活一輩子,永世不得踏出。如若不應,那麼,這件事情將會被重新翻篇,當年事情,便還天下一個公道。
宋淹捏着信紙的手緊了緊。
高官厚祿,女人,從來都是墊腳石罷了。
只要秋心地位還在,他的丞相之位,便會穩若泰山。
至於其他人,都可以,捨棄。
第二天的時候,宋淹便上書,然後以“惡毒無良”之名將趙嫣華給休棄,然後以“贖罪”爲名讓趙嫣華和宋含袖一起前往平遙。
至於後來的事情宋晚致便不再關心,因爲,她終將,要迎來了陳國的最後一段時間。
而像趙嫣華這樣的事情,並沒有在昭都人的口中談論幾天,因爲,更大的一場風即將席捲而來。
如果說,天晟宴是武力者的盛宴,替孝景帝尋找賢才,冬獵的幽谷是陳國皇族的訓練,那麼,即將而來的盛事,將會掀起更大的風雲。
——書院招生。
那是以絕對最爲嚴苛的挑選,挑選出整個陳國未來的天才,然後進入書院。
陳國的書院雖然現在只有天合書院一個撐着,但是其他書院,卻也是不差。只是,比不過樑國罷了。
但是對於整個陳國而言,無疑是最爲令人興奮的時刻。
因爲,所有人都在期待天才,就像當初期待宋秋心和謝珩一樣。
而且,一旦進入書院,便有機會修行更加精純的武功,然後,朝着強者更進一步。
碧桃花初謝,桃花盛放,一時之間,整座城池,再次沸騰,甚至,遠遠比天晟宴還要熱鬧。
宋晚致站在長橋上,看着擠擠攘攘涌來的人羣,終於知道,時間快到了。
蘇夢忱站在旁邊,看着洛河那因爲春天到來上漲的河水,曼聲道:“春天來了。”
宋晚致看着洛河兩岸,碧桃花謝了,而桃花卻伸展枝椏,露出一片彷彿煙霞一般的粉,灼灼。
宋晚致轉頭看向蘇夢忱,問道:“孟沉,離開了昭都之後,你回去哪兒?”
蘇夢忱看着她,含笑,聲音似輕似重:“天涯隨行。”
天涯隨行。
宋晚致目光一眨,道:“你走遍天涯海角,倒是不知以後你我是否還有相見之機?”
蘇夢忱看着她,然後看向洛河河面:“自然是有的。”
宋晚致微微一笑:“他日再見,晚致定當三杯兩盞淡酒,爲君洗塵。”
蘇夢忱只是一笑,卻不再說話。
兩人便接着往回走去。
書院招生的事情還有幾天便要開始,皇家已經發榜了,走在大街上,到處可以看見資質獨秀的少年少女,他們眉清目朗,眼底帶着灼灼的希望的光芒。
昭都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宋晚致知道,這些都是充滿了希望的少年少女,就如當初的她一樣,想着總有一日會站在人羣的巔峰,然後,享受着所有的仰望。
在整個陳國,除了天合書院外,還有四大書院,這四大書院雖然地位遠遠不如天合書院,然而對於一些沒有信心進入天合書院,而又不想在比試中害得自己筋脈毀掉的少男少女而言,無疑是很好的選擇。而且,也不一定是所有人都非得進入天合書院。
天合書院是正統,他的修行心法是整個陳國最爲精純的不錯,但是他培養的卻是最爲正統的人,或者說是,在萬千的學子中,爲最頂尖的學子進行絕對的教導,比如當初的宋秋心,在天合書院兩年,無疑受到了最好的待遇。但是,當優秀的學子多了以後,那麼,必然有些人便會被淘汰,或者,被遺忘。
這個時候,其他的書院便會是首選。
一些不太優秀的學子,如果進入其他書院,那麼,說不定會另闢蹊徑,有了自己的一條道路。
所以,各個書院之間,競爭也着實熱烈。
而在長安大道和朱雀大街上,甚至還派出了書院裡面的夫子,開始在重要的地方設置自己的學院地點,一路上尋找那些資質絕佳的少年和少女,然後以各種方法勸說其進入自己的書院。
而作爲陳國最有名的天和書院,則根本不會做出這等事情,高傲的揚起了自己的頭顱。
因爲,他知道,無數的學子來到昭都,爲的,就是能夠跨入天和書院的大門。
它足夠自信。
宋晚致覺得很有趣。
這在她的故國是完全沒有過的狀態。
昭都是個非常神秘的國家,雖然不大,但是裡面的人羣若論血脈,恐怕當世也只有小夜能夠相比。但是,昭都並沒有書院,他甚至不會給普通人機會,普通人意味着血脈低下,意味着根本不配進入真正的上層,在那裡,所有的超卓大宗師,都只會順從天意,然後挑選出血脈最爲出色的少年和少女,以最爲殘酷的方法進行訓練,而一旦淘汰,那麼,便意味着,死無葬身之地。
而那時候,唯獨她是個意外。
而後來她才知道,在這場殘酷中,她受到了怎樣的保護,而當那些所有溫情被撕開,那些還對你笑的人瞬間變爲猙獰面孔,那又是,如何的可怖。
現在,她甚至是有些羨慕這些少年少女的。
替那些昭國的少年少女們羨慕。
對於他們而言,有些東西,註定,還沒有開始,便已經凋謝。
離三月三還有三天。
宋晚致一個人在街上走,旁邊的街上擺着一本本的冊子,大多是對天合書院的各位夫子進行介紹的,前來的少男少女們買這個,都是爲了想要了解天合書院多一些,在天合書院接下來的招生比試中獲得機會。
宋晚致看了看,也買了一本,然後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翻開。
她正在看,卻發現眼前出現一道陰影,擡起頭來,卻發現是一個少年,站在旁邊,睜着一雙眼睛看她。
“怎麼了?”宋晚致微笑。
那小少年的臉頓時就紅了,他結結巴巴的道:“這位姐姐,我想問一下,這本書你不看了之後可不可以借給我看一下?”
宋晚致笑笑,一邊將手中的冊子遞過去,一邊笑着問:“想進天合書院?”
那小少年使勁的點了點頭。
宋晚致將書遞了過去:“會成功的小弟弟。”
那小少年感激的接過來:“謝謝。”
宋晚致看着他的手,那樣粗糙的手,大大小小都是傷痕,小小的年紀,卻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磨難,她看了,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然後道:“將你的手伸過來。”
那十三四歲的少年頓時便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宋晚致想要幹嘛,但是他低頭看着那冊子,還是將自己的手給伸了出來。
宋晚致瞧着他這模樣,忍不住好笑然而又暗暗心疼,然後將裡面的藥膏倒出來給他細細的抹上:“別怕,這是去傷疤的。回去三天差不多就好了。”
宋晚致塗抹了之後,纔看着呆愣的小少年,看着他呆愣的臉通紅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拿着這冊子回去看吧。三天後記得來。”
那小少年捏緊了那小冊子,然後使勁的點了點頭:“謝謝大姐姐。”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後轉身而去。
她一轉身,剛走了沒幾步,就看到蘇夢忱撐着傘站在前方。
蘇夢忱向前幾步,然後將傘移了過來:“今日的日頭有點大。”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後道:“還好。”
說完,她的目光又看向那個拿着冊子低頭細看的少年,然後就和蘇夢忱轉身離開了。
而在無數少男少女三天的徹夜不眠之中,三月初三終於正式到來。
天合書院外面的大道上,被黃幔隔開了十里的距離,而在黃幔兩邊,卻擁擠着無數的人,他們有年邁的父母,有年長的兄姐,一個個將把滿是希望的眼睛看向大道。
那上面,全是前些日子來到昭都來求學的學子。
在天合書院前方的石階上,是坐着的諸位天合書院的夫子及長老,在這個日子,不論在書院裡的地位有多麼的超然,都會出來,因爲這些年邁的老者擁有無數閱人的經歷,所以,爲了天合書院的名聲,他們是不會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
而除了天合書院的夫子,還有其他天合書院出來的優秀學子,除了宋秋心,其他人像謝珩,祁連澤這樣的人都在列。
孝景帝的身體已經越來越不好,但是今日,他仍然坐在了上首,昭華後擔心的陪在他身邊。
石階下面,放着一張張書案,擺放着筆墨紙硯。
只有通過第一關最基本考覈的人,才能進入接下來的考試。
旁邊的禮官拿着絹帛,然後念着第一批進入的少年少女。
進來的大多數是十歲到十三歲的小少年和小少女。
對於大多數的人而言,十歲的時候血脈就會開啓,而從十歲到十三歲之間,是最好的修煉和洗滌血脈的機會,一般而言,在這個期間你的血脈能被教導到什麼地步,那麼,也幾乎決定了以後你能走多遠。
所以,想要進入天合書院,所有人都有一個共識,那麼就是,十歲到十三歲之間。
而第一批進來的少年和少女,一共有兩百個,他們有的衣着華貴,有的衣着寒磣,但是,在這個場上,幾乎所有的身份都沒有用。
你的實力,決定別人的仰望高度。
那些百姓全部將目光看向那書案處,一雙雙眼睛閃過激動的光芒。
三炷香之後,寫好的東西便被收上去,然後交給那上百個夫子,然後等待結果。
而當禮官拿起絹帛公佈考覈的成績的時候,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因爲誰都沒有料到,在這兩百個學子中,竟然有一個得了滿分!
所有人都忍不住驚歎出聲!
要知道這些問題雖然不難,但是卻是對自身天賦認知的一種測驗,要知道,上次得滿分的,還是宋秋心!
便是當朝的太子殿下謝珩也差了一分。
“誰呀!太厲害了!”
“說不定陳國又要出一個天才了!”
長街十里,這個消息瞬間順着人羣炸開,而後人們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看那個接過卷子的人。
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那少年站在那裡,眉目間都是高傲,便是接過遞來的卷子都顯得有些傲慢,但是現在,誰都不會認爲他是無禮的,因爲,他有資格驕傲!
孝景帝和謝珩的目光看來,也忍不住有了幾分讚歎之意。
所幸,在這次的筆試中,兩百人全部都通過了考試。
而接下來,又有了兩場筆試。
而這兩場筆試中,雖然有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年得到了幾乎滿分的好分數,但是在剛纔那少年的掩蓋下,也顯得不那麼耀眼了。
而第一場無疑水平最高,接下來的每場,都有二十人到一百人之間的淘汰。
那些被淘汰的小少年小少女忍不住淚眼汪汪,有些倔強的站在那裡,不甘的看着石階上的那些夫子,有些,卻迅速的扎入了外面親人之中。
時間慢慢的滑過,日頭升高又偏移,但是十里長街上,卻沒有一人離開。
筆試已經進行了近二十場。
今年前來的學子,顯然人數更甚往年,而且從筆試的內容上看,顯然有很多可造之材。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日頭已經完全的沉下去,那禮官終於拿起來最後一卷絹帛。
即便無數次飲水,但是現在他依然覺得,自己的嗓子快要冒煙了。
但是,這樣的狀態並沒有影響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依舊朗朗,以格物境的力量灌注聲音之中,足可讓所有人聽清楚。
“李長白,謝然,葉無秋……”
他的聲音被氣息灌注,宛如晨鐘一般。
一百多個名字念出來,絲毫不亂。
接着,他念到了最後幾個,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只要唸完了最後幾個,便可以完成任務了。
“陶百葉,吳雲,**月……”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而後,手顫抖了一下。
他開始唸的十分平暢,但是突然卡殼了一下,便愈發的明顯。
所有人都在瞬間將目光看向他。
禮官擡起手來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高臺上的孝景帝。
孝景帝皺了皺眉,顯得有些不悅。
而那不悅到了禮官眼底,他的汗,流的更厲害了。
人羣便愈發的竊竊私語,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最後一個名字爲什麼不念?!
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是最後一個字禮官不認識?!
……
最後一個名字他自然是認識的,但是現在,他似乎,有點不認識了。
說不定,是同名同姓吧。
但是……
他心裡升起不安,然後艱難的吞了吞口水,然後,唸了出來。
“……宋晚致。”
一瞬間,還在竊竊私語的人羣突然安靜如死,像是一隻鴨子突然被扼住了喉嚨。
扼住了喉嚨的不僅僅是那些百姓。
還有石階上的夫子,同來的學子,高臺上的謝珩,還有,孝景帝。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看着那慢慢走來的少女。
最後一個,宋晚致。
那少女走來,不徐不疾,彷彿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能引起她急躁的事情了,滿頭青絲用藕色的髮帶繫着,隨着她的走動,卻未起絲毫的漣漪。
此次前來的固然有昭都的百姓,但是,也有外來的,而他們在進入昭都的路途中,“宋晚致”這三個字便開始鑽入他們的耳朵裡。
那是一個,幾乎和宋秋心等同的名字,但是現在,這樣的人物卻出現在天合書院招生之時,這算什麼?!
而上面的謝珩和祁連澤,卻已經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而宋晚致已經輕輕的坐下,神色泰然。
旁邊的禮官感受到上面傳來針一般的目光,只能硬着頭皮上前,然後道:“宋小姐,你這樣,恐怕有些不妥。”
雖然宋晚致在所有人眼底已經輸給了宋秋心,但是宋秋心已經是明神境巔峰,所以,能夠在珈藍塔上和宋秋心進行那樣三劍比試的少女,整個昭都找不出第二個。
而現在,她坐在這裡,是要幹什麼?
而宋晚致卻只是微笑道:“有何不妥?”
那禮官掃了一眼周圍的小少年少女,卻見他們目光灼灼落在宋晚致身上,於是便道:“宋小姐已經十六歲。”
或者說,再過些日子,都快滿十七歲了。
宋晚致心中暗笑,現在,在這個場上,自己,是,老了。
然而宋晚致卻又笑道:“那又如何?”
那禮官頓時一噎。
宋晚致微笑道:“天合書院並沒有規定,只收十歲到十三歲之間的孩子。而晚致也從未有機會進入天合書院,所以,有何不可?”
是呀,有何不可呢?
即便宋晚致年紀大些,武力出衆了些,然而,誰說不行?
那禮官擡起頭來看了看上位的孝景帝一眼,看着他點了點頭,方纔道:“那麼,宋小姐,您請慢慢考。”
他說着,便退了下來。
而周圍的人羣卻依然在呆愣中。
天合書院招生是有人數限制的,今年最多隻接收一百個,宋晚致若是真的想進入天合書院,豈非,碾壓所有人?!
一時之間,所有人看着這個少女,神色莫名。
旁邊的助學考試髮捲,宋晚致擡眼,就看見替她髮捲的楊景止。
他對着宋晚致微微頷首,接着,便退開。
宋晚致方纔看着那捲子。
她看了許久,方纔擡起筆來。
圍觀的百姓幾乎都將目光落在了宋晚致身上。
所有人都認爲,宋晚致的實力已經到了那樣的地步,再次做這些,肯定是滿分。
然而,雖然所有人都這樣認爲,但是,大家都還在期待最後的結果。
三炷香時間過去。
助學收起卷子,然後遞給臺階上的夫子。
一炷香之後,禮官拿到了所有的成績。
他打開絹帛,接着,他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然後,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念出來宋晚致的成績。
------題外話------
丸子:我不想當學渣~哎。
阿吹:沒辦法,你自己看着辦…。
其實,我挺想讓丸子和小蘇蘇大戰一場,我一定不正常……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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