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城。
皇宮。
昭後手裡拿着魚食,然後一顆顆的扔入水中。
一尾小小的北冥魚,漸漸的浮上水面,張開嘴,將她扔入水中的魚食給吞入口中。
她看着水中的游魚,眼前閃現出宋晚致的樣子。
“素音姨,爲什麼這麼大的池子裡,只有一條魚呀?它孤不孤單呀?我們再去給它找一點夥伴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坐在欄杆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對着她好奇的詢問。
“傻孩子,北冥魚是最厲害的魚,所謂一山容不下二虎,一個池子,也容不了這樣的魚呀。”
她看着那黑色的小魚吞食了魚食,然後便將自己的尾巴一掃,接着潛入水中。
她在那裡站了一會兒,然後,便轉身,朝着前方走去。
旁邊的內侍上前,然後對着她躬身道:“皇后娘娘,千秋宴那邊的單子已經呈了上來,您需要看看麼?”
昭後一邊走一邊道:“不用,有楚將軍負責,向來是無需擔心的。”
那個內侍方纔點了點頭應了聲退下。
昭後又走了幾步,接着停了下來,然後轉頭看着那西北的方向,然後手一轉,一支木簪就落在她的手心裡。
那是,和那日送別宋晚致的時候,插在她發上一模一樣的簪子。
她可以感受到,少女發上的氣息。
——
少女一頭的青絲用烏木簪子給鬆鬆的束着。
樊寒士騎着馬跟在少女的後面,一擡頭看見少女的髮絲,心中不由暗想,雖然這個女人相貌平凡,但是卻長了一頭好頭髮。
宋晚致和樊寒士的旁邊,一邊跟着幾十個傅家軍,一邊卻跟着樊寒士的隊伍。
這樣的組合,實在是有些奇怪。
本來該是你死我活的場景,卻異樣的和諧。
那百十來個傅家軍,一部分跟在宋晚致旁邊保護宋晚致,而另外一部分,卻去找傅彥生報告消息了。
其實誰都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爲他們只看到樊寒士想要出手,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下得了手,而後,他們竟然平和的相談起來,接着,這個少女竟然主動說要隨樊寒士到幽州城去。
這,真的有點奇怪呀。
樊寒士跟在宋晚致身邊,心裡有些忐忑,這個少女之前說要打一個賭,但是他卻根本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只能乖乖跟着,跟在宋晚致後面,她也曾多次想要反抗,但是每當這個念頭一起來,少女的氣息便會濃重的壓下,讓他絲毫反抗不得。
他這下是徹底的乖了。
一路向着幽州城內行去,宋晚致轉頭問道:“今天是多久了。”
旁邊的一個士兵道:“十二月了。”
十二月了。
宋晚致略微算了算,想起昭後那句“年底之前”回來的話語,心中暗想,已經年底了,大概是回不去了,每年的千秋宴都會別樣的熱鬧,也不知道今年,昭後話語裡所說的“很熱鬧”會是什麼樣子。
然而,宋晚致的嘴角又緩緩的露出一絲笑意。
十二月了,他,應該快回來了吧。
想起那個名字,彷彿整個人都被一種異樣的歡喜所充斥着。
她看着自己袖子裡的包裹着的那朵乾枯的花,她小心的放在袖子裡,沒有讓它碰到一點其他的東西。
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眼底浮起溫柔的笑意。
就這樣慢悠悠的走了兩三天,一擡頭,終於看見了佇立在平原裡的幽州城。
樊寒士問道:“林小姐真的要過去?”
宋晚致看着他:“爲何不過去呢?”
樊寒士無話可說,雖然這個少女很厲害,他都遠遠不是對手,但是這樣帶着幾十個人,算是單槍匹馬的闖過去,實在是有點太大膽了。
而且,幽州城的城主,便是他都沒有看透過。
這個人,他在駐守邊關的時候一直對昭後忠心耿耿,但是前幾個月莫名其妙便來招攬他,那個時候他正躁動不安,有些猶豫,但是終究抵不過一世都在這個地方被掩埋,野心讓他答應了幽州城主的建議。
而隨着領土的擴展,他愈發覺得自己能夠在這個地方建立別樣的功勳。
直到,遇到這個少女。
靠近幽州城,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的不安愈發的強烈。
他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圈套。
幽州城的就在眼前。
城門緊閉,只有在城牆上站着幾個士兵。
樊寒士再次看向宋晚致:“林小姐,你要三思而後行呀,進入幽州城,你可就是孤家寡人了。”
宋晚致不語,只是擡頭看着城牆。
看着宋晚致這個態度,知道多說無益,於是擡起頭,從自己的腰畔拿出令牌,然後對着上面吼道:“開門!我將人帶回來了!”
他兇悍的聲音震盪出去,然而,城牆上站着的人卻沒有絲毫的迴應。
樊寒士突然感到一股憤怒!
他回來了他們沒聽見麼?!
於是他又扯開嗓子吼了一聲。
但是,城牆上站着的人卻仍然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樊寒士心裡的憤怒突然被不安所替代。
怎麼回事?!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而就在他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城牆上突然發出“咔嚓”的聲響。
樊寒士的心裡頓時一驚,他自然知道這個是什麼聲音。
瞬間,城牆之上,密密麻麻的箭弩被推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箭弩上,鑲嵌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冬日的微陽下,閃爍着讓人寒冷的光芒。
樊寒士頓時直着脖子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麼?!也不看看我是誰!”
不管是樊寒士的隊伍,還是傅家軍的士兵,都被眼前的事情弄得一臉莫名。
只是宋晚致站在那裡,擡起頭,安安靜靜的等着。
然後,高牆之上,一個高大的人影披着披風站了出來。
而跟在他身邊的,是穿着一身貂裘的幽州城主。
樊寒士看着站在那裡的兩個人,頓時呆住了。
那個高大的身影即便披着披風,但是披風被風撕開的一角,仍然露出那身斑駁的鎧甲。
整個昭國,只有五個人有的鎧甲。
五神將。
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他曾經遠遠瞧見過的青將徐世安。
他,他不是昭後的手下麼?怎麼,怎麼在這裡?!
一瞬間,他的額頭上已經滲透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城,城主?”樊寒士擦着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到底發生了什麼?”
幽州城的城主站在那裡,連眼睛都沒有向他看一下,而是轉身看着身邊的徐世安,然後恭敬的低下了頭:“徐將軍,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辦妥了。”
傅家軍的人也是一臉莫名。
這是徐將軍呀,即便他們傅家軍再厲害,但是也沒有辦法比得上五將的一根汗毛,這個人,曾經是他們口口相傳的傳奇人物。
他也在幽州城,這是什麼意思?!
而宋晚致依舊站在那裡,臉上帶着一絲莫名的笑意。
她伸手,將馬後面錦盒裡放着的昭後的聖旨拿了出來,目光微垂。
這兩道聖旨,一道招降,一道進攻,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徐世安看着眼前的少女,如同在看一個螻蟻。
林家的女兒,誰會放在眼底?雖然他不知道爲何昭後會讓他那解決這件事情,這對她而言,無疑有些小題大做了。
徐世安將自己的手裡的聖旨拿了出來,然後打開,冷漠的道:“按照昭後的命令,林遊思假傳聖旨,意謀不軌,該誅殺。”
很尋常的一句話。
但是這句話說出來,不僅樊寒士,便是旁邊騎在馬上的傅家軍也愣住了。
假傳聖旨?!
怎麼可能!
他們是一直跟在宋晚致身邊的,這個少女現在連聖旨都沒念,哪裡來的機會假傳聖旨?
其中一個士兵看着宋晚致,然後又將目光轉向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忍不住開口道:“徐將軍您是不是搞錯了,林小姐根本還沒有宣旨?”
“而且,如果假傳聖旨,咱們傅家軍也根本不會跟在她的後面呀。”
“還望徐將軍明察。”
“是呀,一定是搞錯了,林小姐是好人。”
……
他們不明。
幾十個人只能七嘴八舌的說着,像是要據理力爭。
然而,幾十個人的聲音,在這樣空曠的原野上,無疑是太微弱了,更何況,當他們面對的是徐世安的時候,這聲音,便是連一點漣漪都不會濺起。
幾十個人,自己說着,一會兒便沒有聲音了。
他們懷着忐忑的聲音看着徐世安。
然而,徐世安聽了他們的話,卻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哦,你們傅家軍跟在林遊思的後面,難道是爲了說明,你們傅家軍也想跟着那個少女密謀不軌?”
那幾十個人瞬間便愣住了。
他們密謀不軌?!
他們對昭國忠心耿耿!
他們還想要說話,但是宋晚致卻已經擡起了手,那幾十個人瞬間便沒有聲音。
宋晚致擡起頭看着徐世安,笑了一下:“皇后要殺我?”
徐世安看着她,不說話。
宋晚致突然覺得心裡又一絲難以說明的疼痛,這幾個月來,她一直跟在昭後的身邊,看着她早起,看着她晚睡,和她一起吃着飯,有時候她會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摸摸她的腦袋,眼底都是關懷。
那做不得假。
所以,即便知道來到這邊塞之地肯定有異樣,但是,她仍然毫無顧忌的來了。
她想要打一個賭。
看看昭後是否真的會對她下手,過去十多年的情誼,在她的心底,這個甚至相當於母親的人,可還有一點當年的心腸。
但是如今,當徐世安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宋晚致便知道,她賭輸了。
爲了給自己設下這樣一個局,甚至不惜聯合邊塞之地的這些人,讓自己趕來,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即便知道自己千里迢迢只爲了救活蕭雪意,那個她從小便用最大的愛愛護着的孩子,但是仍然捨棄了蕭雪意,只爲了將自己送上死路?
到底,爲什麼?
因爲權利?因爲身份?因爲血脈?還是其他?
可是,問不出口。
宋晚致站在那裡,對着徐世安又問了一句:“是,皇后要殺我?”
宋晚致的目光陡然冷了起來。
徐世安看着宋晚致的眼神,竟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懾之力,他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是。是皇后要殺你。”
這句話一說,旁邊的人瞬間呆愣住。
爲什麼?
爲什麼昭後要殺了這個少女?
旁邊的一個士兵看着那個少女,只覺得她騎在馬背上的背影,似乎也跟着帶了些微的悲哀,明明從頭到尾,這個少女,動都沒動過。
旁邊的一個士兵捏了捏拳頭,然後看向徐世安,掙扎着問道:“爲什麼?”
徐世安看着小士兵那稚嫩的臉龐,嘴角勾了勾:“沒有爲什麼,因爲,皇后想。”
因爲,皇后想,所以,不論你有什麼理由,都不是理由。
其他的人聽了這句話,瞬間都一驚,接着,一個聲音從他們中發出:“不公平!”
即便知道那是皇后的旨意,然而,稚嫩的小兵仍然握緊了拳頭,脫口而出憤怒的一聲。
可是,不公平有什麼用呢?
從最開始他們看不起這個少女,到後來一路上的相處,他們沒有將少女當成首領或是其他人,而是當成了同伴。
可是,他們的力量就這麼大。
徐世安看向宋晚致道:“你是讓我們殺你呢?還是自殺?”
說這話的時候,他是漫不經心的。
對於一個不知名的少女,他根本不需要花費多少的心思,似乎,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可以了斷少女的性命。
傅家軍的士兵將自己的目光轉向宋晚致。
少女的嘴角卻似乎帶着一絲微笑,彷彿,一切都沒有變化。
傅家軍中的一個大兵將自己手中的刀一橫,道:“林小姐,我們說過要保護你,所以不必擔心,我們肯定會保護你!”
傅家軍剩下的幾十個人也跟着吼道:“不要擔心!林小姐!咱們衝出去!待會兒你快走,我們來墊後就可以了!”
“是呀,衝出去,別忘了給我們弄一頓好吃的就可以了!”
……
幾十個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已經陸陸續續的將自己手中的兵器給亮了出來。
他們說的彷彿很輕鬆,不過打一架的事情,但是誰都知道,他們幾十個人,或許只是相當於徐世安捏死一隻螞蟻。
宋晚致看着他們。
笑了。
這個時候,“謝謝”兩個字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們的話語裡還帶着輕鬆的笑意。
徐世安卻宛如螻蟻的看着他們:“傅家軍的人?你們想要救她?回過頭,看看吧。”
回過頭,看看吧。
這個時候,幾十個人方纔從緊張裡回過一絲神,然後,跟着樊寒士等人的話語回過頭去。
這一看,他們瞬間呆在那裡。
齊刷刷站在他們遠處的,赫然就是傅彥生帶着傅家軍。
青年男子一身黑衣漫不經心的騎在馬上,毫無波動。
眼力界好的已經看見,跟在傅彥生周圍的一個人正是他們已經離開的兄弟,於是眼底滑過一絲驚喜之色。
“少將!少將!快過來!救救林小姐!”
“少將,我們在這裡!”
……
他們興奮的舞動着雙臂,想要引起傅彥生的注意,但是站在那裡的男子,卻彷彿看都沒有看見他們一樣。
只是跟在傅彥生後面的人慾言又止。
他們揮舞着手臂,沒有發現絲毫的不對勁。
宋晚致的聲音依然鎮定而溫和:“你們先去找你們的少將吧。”
那些人看着宋晚致道:“小姐,我們一起走吧,有傅家軍的兄弟在,你肯定沒有絲毫的危險的!”
他們興奮的說着,整個人都因爲傅彥生的到來而爲之一鬆。
但是,徐世安的聲音卻從上面傳下來:“你們這些蠢物,難道沒有發現,傅彥生也是來殺她的?”
這句話一出,那些歡喜的聲音微微一滯。
然後,他們再次將目光轉向傅彥生,他們的少將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
慢慢的,他們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如果要來保護眼前的少女,何至於等到現在都沒有過來?
傅彥生站在那裡,根本沒有絲毫想動手的想法。
他騎在馬上,眼睛往上,穿過幽州的城池,落到那高高的天空上。
不知道爲何,他的眼前浮起上一次見到少女的情景。
那個站在鹿鳴臺上看着他,對他說“傅彥生,你也,太令我失望了”。
三年的期盼,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然而自己做了的事情,終於讓她失望了。
是呀,阿晚小姐,你看看,我做的事情多麼的令你失望,到了現在,我竟然也會因爲上位者的一句話而隨意的舉起屠刀,儘管眼前的這個少女人不錯,也根本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
旁邊跟着的樑玉騎着馬站到他旁邊,着急的道:“傅少將,去救救林姐姐吧!她一個人,怎麼抵抗的了這麼多的人?”
傅彥生冷笑道:“哦?救她?憑什麼?皇后要她留在這裡,誰能反抗?”
提到“皇后”兩個字,少女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她垂下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求求你,林姐姐是好人。”
傅彥生道:“好人又怎樣?”
他緊緊的握着繮繩,淡漠的說出這句話,然而心底卻像是被一把刀狠狠的插過。
阿晚小姐,爲了你,我無論變成什麼樣,大概,都是值得的。
所以呀,我根本便算不得什麼。
夕陽的光輝罩下來,冬日裡,這樣的溫暖,實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到,根本感受不到。
宋晚致旁邊的傅家軍在瑟瑟發抖。
控制不住地發抖。
站在上面的徐世安道:“你們幾十個傅家軍的人,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就是你們現在可以退出,否則,後面被當成箭靶子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可不怪我沒有給你們傅少將面子。”
那幾十個人站在那裡,突然覺得孤零零。
宋晚致看着他們道:“你們回去吧。”
那幾十個傅家軍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回頭又看了身後的大部隊,接着,擼起袖子,對着宋晚致道:“我們說過要保護你!所以,我肯定會保護你!”
“是!留你一個人在這裡,算什麼!”
“我們傅家軍的人,說一不二!不會離開!”
“絕對不會離開!”
……
不過是因爲那一碗飯隨口說出的話語,但是到了此刻,他們中的所有人,都因爲這樣一句話,留了下來。
其實,留下來的,或許就是一條命。
宋晚致看向他們。
接着,將目光轉向傅彥生。
曾經那個魯鈍的小少年,如今已經成了這個模樣,她,還是賭輸了。
而就在她轉過頭的時候,樑玉一咬牙,對着傅彥生道:“你不去!我去!”
——即便死在這裡,有些事情永遠沒有說出,但是,她也要向前!
“大妹子!”
幾十個人看了看傅彥生,見他們的少將沒有任何的表示,又看了看站在那裡的宋晚致,接着,將自己手裡的繮繩一提,也跟着奔了過去!
宋晚致看着樑玉奔跑過來,心底微微的嘆息一聲,但是還是從馬上下來,然後一把握住樑玉的手。
“傻姑娘。”
她救她,不過是徒手之勞罷了。
其他的人也跟着下馬。
宋晚致看着他們,不知道爲何,眼底有了些微的溼潤之意,她對着他們,然後,微微的彎了彎腰,珍而重之的說出了兩個字。
“謝謝。”
雖然這句話已經說過很多遍,但是,宋晚致此刻,卻再也說不出其他的感謝話語。
謝謝你們過來。
謝謝你們,讓我知道,有些東西,始終還存在。
她看着所有人,然後擡起了頭,而當少女擡起頭的時候,她微微站直了身子。
不過是讓她纖細高挑的身子顯得更像是一杆翠竹。
然而,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個少女陡然而升起的氣韻而弄得心裡微微一驚。
“請相信我,我們都會毫髮無傷的走出去。”
“我們當初是怎樣從覆雪城裡走出來的,現在,就將以怎樣的額方式走回去。”
“我們,不會死。”
少女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激烈,很平淡,然而,卻洶涌的灌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站在宋晚致身邊的傅家軍們看着眼前的少女,高呼出聲。
“我們不會死!”
“我們不會死!”
“我們不會死!”
……
有時候,情緒是能感染人的,少女的話語太過鎮定,鎮定到讓人無所顧忌的相信,她說什麼便是什麼,所以,大家吼出來,彷彿也覺得整個人都是灼熱的。
所有人看着站在那裡的少女。
徐世安也微微眯了眯眼。
林遊思,當昭後給他下達命令要將這個少女永遠留在這裡的時候,他感到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少女纔會讓昭後做出這樣的事情,然而當她看到眼前的少女的時候,所有的好奇都被打破,成爲輕蔑。
然而此刻,再看她,突然之間,徐世安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之感。
可是,林遊思?林家的女兒?他之前見都沒見過。
宋晚致擡起眼,看着站在城牆上的徐世安。
徐世安因爲少女的眼神而感到微微的詫異,他冷笑道:“不過說了幾句話,你認爲你真的能夠逃脫?”
宋晚致搖了搖頭:“不,沒有把握的事,我向來不會輕易說出口。所以,我說到,就是認爲,我完全有把握的。”
宋晚致說了這句話,徐世安的臉色頓時一變。
真是,好生狂妄的丫頭!
他冷笑道:“既然如此!那麼,你就去死吧!”
他多餘的時間都不想浪費,而是一揮手,幽州城主的聲音緊跟着便壓了下來。
“射!”
射!
頓時,那些早就蓄勢待發的箭弩瞬間一推,齊刷刷對向宋晚致。
樊寒士嚇得倒退幾步,連饒命的話都說不出來,便瞬間騎着馬朝旁邊奔去。
他可不想被射成馬蜂窩!
城牆上的將士齊刷刷的將箭弩的機關一扣,然後,上千支箭矢便瞬間朝着宋晚致給攻擊而來!
旁邊的傅家軍一看,瞬間朝着宋晚致靠過去,然後,將少女團團圍在中央!
“林小姐!我來保護你!”
宋晚致微笑着沒有動。
徐世安站在城牆上看着他們,只是一眼,便轉身對着幽州城的城主道:“你來收屍。”
“是的,徐將軍。”幽州城城主點了點頭。
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費這麼大的心思。
徐世安轉身,然而,剛剛轉身的剎那,他便突然愣住了。
他在五神將中算是最弱的,雖然沒有達到半聖,但是,已經有了絕對的武力。
所以,他比許多人都要靈敏的多。
靈敏的察覺到一些其他人沒有感覺到的氣息。
那是從天地間滋生的氣息。
這個氣息!
他猛地轉身!
然後,他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傅家軍的包圍圈裡站出來的少女。
她擡起頭,眼底一痕清光。
映照在這黑暗將要降臨的夜晚,有了一種,無人可比的鋒芒。
那本來便是屬於她的鋒芒。
宛如曾經。
上千支箭匯聚在她的面前。
大家都震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竟然,沒有躲?
接着,少女擡起了手。
纖細的手,如午夜蘭花。
漸漸沉寂下來的黑暗下,那隻手,做了一個“握”的動作。
黑暗裡,所有人屏息。
她在幹什麼?
整個場上,只有徐世安知道少女在幹什麼。
但是,怎麼可能?!
這需要多大的實力,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少女能夠完成的呢?便是他們一直奉爲昭國五百年來的第一奇才,也很難辦到。
然而此刻,那鋒利無匹的箭矢卻突然頓住,然後,隨着少女“握”的動作,所有的箭矢像是被陷入了漩渦之中。
接着,在夜幕中,擰成一股。
宋晚致身後的那些傅家軍已經完全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強悍的力量,一般在戰場上廝殺,拿着兵器作戰,根本無法想象,真正的強者,是何等模樣!
幽州城的城主站在那裡,眼底也閃過詫異的光芒。
箭矢被控制住她的手裡,她的手一鬆,那上千支箭矢紛紛墜落在地。
周圍寂靜無聲。
箭弩裡仍然有箭矢,但是誰都沒有辦法扣動這個箭弩。
徐世安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究竟是誰?!
到底是哪個半聖假裝成一個少女的模樣!
到底是誰!
宋晚致看着他,笑了笑,接着,她轉身,朝着前方走去。
“我是誰,有什麼關差別?”
徐世安看着少女的背影,聲音冷漠。
“是的,並不會有任何的差別。”
“因爲,昭後想要人死,從來就沒有人活得下來。”
他擡起手,然後拍了拍。
那拍掌聲彷彿雷鳴,瞬間席捲而過,而後,平原的四周,響起了馬蹄聲。
它們席捲像是徐世安的掌聲一樣席捲而來。
黑暗之中,鐵騎萬千,包裹着,死亡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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