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生聽了,轉了轉自己手中的水杯,這裡面的酒,早就被他悄悄換成了水,他看着自己剛纔被水打溼的手,冷冷的“哦”了聲,明顯是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但是黑袍很顯然忽視了白朝生的態度,繼續道:“其實這件事說來大家也知曉,便是當初咱們的開國帝王爲了一統秦國山河,所以和上古狼神達成了交易,後面的事情想必我不多說大家都有耳聞。後來狼王消失,但是它卻並沒有真正的消失,而是苟延殘喘的活着。直到多年前那場天地劇變,那另外傳說中的聖人將秦皇殺死,而隨之而來的,卻是整個依靠秦皇而存在的天地的崩塌,連那條傳說中的神龍也沒有避免,更更何況是一個區區狼王呢。但是這個狼王在最後一刻,將自己的血脈寄存下來,然後等待着復甦,再次掀起三國間的風雲。”
大家都聽得面面相覷。
當初狼王和秦國的開國帝王定下盟約,後來那位帝王被狼王咬死,帶走了屍體,天下才得以平靜。
但是照黑袍這樣的說來,狼王已經將自己的血脈給寄存了下來,大概也是寄存在了人的身上,一旦甦醒,恐怕不只是秦國,便是三國間的所有,都會面臨着一場災難。
白朝生的那琉璃色的眼眸垂了下來,不過一瞬,便擡起眼,看了看黑袍。
黑袍笑道:“而這個小鈴鐺,也是今晚我才從殿裡面請出來的,據說能夠查探到那僅存的血脈。所以,給朝生君您,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所有人都暗暗點頭。
白朝生這樣的人物,三國裡面就一份,而更重要的是,這個少年是整個秦國的希望,甚至,可以成爲傳說中的聖人一樣的人物,以天下爲己任。
所以,一旦那個人出現,朝生君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下手,維護整個秦國甚至是三國之間的安全。
旁邊有人問道:“那麼,國師大人該如何判斷呢?”
“這個鈴鐺會響。”黑袍道。
“如何響?”有人繼續問。
黑袍道:“如果有血狼出現,那麼響聲便是如同夏日雨。如果遇到了那寄存的血脈者,據說是猶如萬馬奔騰,雷霆之擊。”
大家都看着那個小小的鈴鐺,這樣一個裡面連金屬小錘都沒有的東西,怎麼可以發出那樣的響聲?
白朝生點了點頭,然後便對着那小童揮了揮手,那小童也捧着那金色小鈴鐺向前。
就在所有人坐下,繼續吃酒的時候,突然間,“沙沙沙”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家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小童便驚得將自己手中的鈴鐺一扔。
“朝生君!它!它在響!”小童驚恐的大叫道。
剛剛纔聽了黑袍說那樣的話,一時之間,大家都驚慌的站了起來,齊齊看去,果然發現在地上的鈴鐺發出了聲音,那聲音果然如同夏日雨,一點點的砸在葉子上,叫人心慌慌。
“血?血狼?”一個人的口中發出顫抖的聲音。
一直在涇陽的人或許還不曾領略過,但是這個人之前隨着白太師去絞殺過狼,那個時候,那頭狼還沒有完全變成血狼,便已經讓人束手無措,刀劍通通沒有辦法傷到它,還是白朝生到了之後費勁千辛萬苦纔將它給制服。
大家齊齊都看向白朝生。
這裡,這裡可是涇陽呀,應該,不可能有血狼吧。
但是這個念頭剛剛響起來,突然間,只見白府的西面,突然間一個少女驚恐的聲音響了起來:“救命!”
一瞬間,大家抖了抖。
傳出聲音的是白府偏僻的後房,文靜然正呆呆的站在那裡,全身都在發抖,然後驚恐的看着那個撲過來的龐然大物!
她和韓鳳陽說了話之後便想着離開,但是她又有點不捨,想多和這個高大少年說說話,於是便在那裡等着了。
但是她左等右等,韓鳳陽還是沒出現,她心中擔心這個少年是不是從其他的道路走了,便繼續朝着前方走去,但是忽然之間,她便感覺到了一種滲人的恐懼,那種恐懼讓她根本連腿腳都邁不開,然後,她便看到白家的後山上,突然衝下來一個龐然大物,直到這個龐然大物到了眼前,她喉嚨裡的聲音才掙脫一切的束縛的大喊出來!
——救命!
它夾帶着熊熊的風,所到之處,不管是樹木還是房屋,都在瞬間傾倒!
它的爪子朝着文靜然抓了過來!
她嚇得連眼睛都閉不上。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瞬間衝了過來,然後一把撲過她,帶着她往旁邊的薔薇花叢裡撲過去。
“噗!”
狼爪落下,地面瞬間刨開一個大洞。
韓鳳陽將少女按在地面,滾了好幾個圈。
他的身體堅硬如石,那些細小的尖銳的薔薇花刺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等到將少女帶離了危險之後,他才鬆了口氣,只覺得手下軟軟的,就像是自己家裡養的小兔子的身體,軟綿綿,於是下意識的輕輕一捏,而在他這一捏之間,少女“哇”的一聲便哭出了聲,然後擡起手,便給了他一個巴掌:“臭流氓!”
韓鳳陽這才反應過來,低頭一看,便發現自己的手落在少女的胸上。
一瞬間,他也慌了,看着少女那紅紅的眼睛,正想開口道歉,卻頓時感覺到那種巨大危險,然後又抓着少女往旁邊一滾。
“噗——”
薔薇花叢在一瞬間被狼爪掀飛,兩個人即使再躲,也無法避開那血狼的利爪!
韓鳳陽將少女一推,道:“快跑!”
但是文靜然已經完全被嚇傻了,根本動彈不得,韓鳳陽沒有法子,只能將她一伸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然後身子一壓,將她牢牢的護在身下。
身後的血色的狼爪再次席捲着狂風,朝着他們一揮!
這血狼之力,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如果落下,兩個人怎麼可能有命在?
文靜然看了看擋在他面前的韓鳳陽,突然間兩眼一紅,然後伸出手,緊緊的抱住他。
保護本來是韓鳳陽的職責,他將少女壓在身下,只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綿軟,在看着少女那紅紅的眼,瞬間一顆心便七上八下起來,害怕這個姑娘又罵出“臭流氓”,正想將自己的身子一撐,從他的身上起來,但是卻沒有想到少女竟然自己貼了上來,害得他腦袋一蒙,覺得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身後狼爪鋒利。
韓鳳陽正在想着自己能有多少活命的機會的時候,一道鋒利的劍光突然襲來,接着,血狼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然後退開。
韓鳳陽擡起頭,便看見白朝生帶着衆人站在那裡,心裡一鬆,傻笑道:“朝生君。”
急忙將文靜然抱了起來,而文靜然的母親瞬間便撲了過來,將文靜然緊緊抱住。
其他人都站在白朝生的後面,驚詫的看着這頭血狼。
雖然大家之前還懷疑,但是現在,當那頭渾身是血的血狼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大家都感到害怕和心驚。
那是它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龐然大物。
他站在那裡,雙目血紅,只看得人兩股戰戰,而它的皮毛也是一身血紅,一根根的毛十分分明,看起來不像是毛,反倒更像是一根根刺,堅硬無比。
它的脖子上帶着一根鐵鏈,張開嘴,露出那鋒利的牙齒,在牙齒上,甚至還有鮮血流淌下來,讓人觸目驚心。
而現在,這頭兇狠的紅狼狠狠的看着白朝生,很顯然,它非常的忌憚這個少年。
但是,退縮根本不是它的性格,它所有的使命,都是爲了衝上去!
它的爪子一動,然後,朝着白朝生撲了過去!
白朝生身後的人嚇得連連後退,只有黑袍和息珩站在白朝生身後,紋絲不動。
黑袍一如既往的陰冷,息珩的手裡這個時候還拿了一杯酒,他的眉目流轉,彷彿一點都不爲眼前的事情而擔心,只是捏着酒杯,緩緩的喝了一口。
他又想起他的姐姐了。
想到沒有辦法。
沒有姐姐,這個人世,實在是太孤單了呀。
想到那個少女,少年那妖冶無情的眼底都漸漸的滲透出一絲暖意來,甚至,還有些許的柔弱,就像曾經他被少女所牢牢保護的時期,那個少女坐在高大的榕樹上對着他伸出手——相信姐姐,阿珩上來,姐姐保護你。
這個世上,唯一說着保護他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