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瑜獨自去三峽的這幾天, 班長、陳愚之和林娜打沈瑜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再打就是關機狀態了,四天之後, 心急如焚的三人去了沈瑜家。
這時三人才知道, 沈瑜竟完全沒有把最近發生的事透露給家人, 連她爸媽都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哪裡, 三人面面相覷, 恐慌起來,就對她爸媽說了沈瑜和宋江濤的事。
沈媽媽聽完就大哭起來,六神無主地拉着丈夫問:“怎麼辦, 怎麼辦?萬一小瑜想不開怎麼辦?自從她爸爸去世以後,這孩子對死亡就一直很恐懼, 這是她心裡最大的陰影, 怎麼辦?”
她拿起電話, 慌亂地撥號,幾次都撥錯了號碼, 沈爸爸拿過來,制止住了她:“你先鎮定下來,我們不能自己嚇自己,鎮定下來。”
沈媽媽頻頻點頭,沈爸爸撥沈瑜手機號, 手機是關機的。
沈爸爸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慌, 他一慌, 沈媽媽就崩潰了, 他極力凝神問三人:“小瑜平時和誰關係最好?”
三人再次面面相覷, 班長說:“我們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平時她和我們最親近, ”又低聲補了一句:“還有宋江濤。”
“你們再仔細想想,還會有誰最可能知道她的行蹤?”
“誰,誰......”
三人急得團團轉,陳愚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腦袋,突然他大叫一聲:“陸波,快,打給陸波,他一定知道。”
班長即刻反應過來,掏出手機,找到陸波的號碼撥過去,剛接通,他就慌忙問:“陸波,沈瑜到底是去哪裡了你知道嗎?”
然後他歡呼:“他知道,他知道。”
衆人急問:“在哪?”
班長安靜地聽着電話,表情一時鬆一時緊,衆人提心吊膽地看着他,好一會之後,班長掛了電話,簡單複述了一下陸波的話:
“陸波說沈瑜去了三峽大壩,那是宋江濤和沈瑜早就約好畢業後一起去的地方,沈瑜獨自去了。昨天陸波已經和沈瑜通過電話,她是平安的。”
“平安?”沈媽媽問:“是什麼意思?”
“我想他的意思是說,沈瑜不會做什麼傻事,只是因爲阿濤的突然離開,她很傷心,陸波說沈瑜向他保證了會好好照顧自己,過幾天她情緒平復下來就會回家的。叔叔阿姨,你們放心吧,沈瑜一直是一個很堅強的人,給她一些時間,她會好起來的。”
……
三人告別以後,沈媽媽走進沈瑜的房間,坐在女兒牀上流眼淚,她傷心地說,“我不是一個好媽媽,自從她爸爸不在了以後,反而是女兒顧慮我更多,開解我安慰我,我卻很少聽她講心事,所以她遇到這麼大的事也瞞着我,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媽媽……”
丈夫走上前去抱着她,輕拍她的背安撫她自責的情緒……
陳愚之回到家裡,直接走進房間躺了下去。
這段時間,他的心時時像被重錘擊打一樣痛,宋江濤的突然離世,還有沈瑜的痛苦,都給了他無法承受的悲傷。
阿濤、班長和沈瑜是他心裡最親密的三個好友,現在一個永遠地離開了,一個陷入了深切的痛苦中,逝者已逝,他只能用永遠的懷念去記住他,可是對於生者,他可以做些什麼呢?
他可以爲他最好的,最重視的好友沈瑜做些什麼呢?
他轉過頭,看着牀頭已經枯萎了的跳舞蘭。
那天,他從沈瑜手裡把花接過來了以後,沈瑜一直都沒有再拿過去,後來她又突然離開踏上旅程。不知是她遺忘了,還是想要刻意忽略,她的眼睛一直都沒有再看向他手裡捧着的花。
可是,他奇怪地沒有遺忘這一叢跳舞蘭,他捧着花去吃飯,去唱歌,甚至還帶回了家。
他以前從沒見過這種花,直到帶回了家,媽媽才說這花名爲跳舞蘭。
宋江濤會送這麼不常見的花給沈瑜,那就代表這是他或是沈瑜最喜歡的花吧。
跳舞蘭,花語:隱藏的愛。
隱藏的愛!
陳愚之的心,又傳來一陣鈍痛感。
陳媽媽來敲他的房門。
“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剛纔有個女生打到家裡來找你,說是你同學,叫林然,你要不要回個電話?”
他聲音低沉地說:“我手機沒電了,我一會再給她打過去。”
陳媽媽看他心情不好,走進來說:“我知道小濤不在了,你一定很難過,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是不是?你的工作到現在也沒有最終定下來,你是什麼想法要不要和你爸爸聊一聊?”
“媽,我會留在這邊工作,不會回上海了。”
媽媽驚喜:“真的?其實爸媽都不希望你留在上海,回來好,回來好,那我這就去找你爸去,你的工作就讓你爸安排吧,爸媽知道你最近都沒心情去想這些。”
陳愚之坐起來拉住媽媽的手,“不用了,媽,我自己的工作我會落實的,我不想進爸的銀行,我之前在上海其實是定下來一份工作了的,是一家會計師事務所,那家公司今年在這裡開了分公司,我先過去那邊看看,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再和爸說吧。”
媽媽無奈:“媽知道了,有些事你好說話,可有些事你做了決定就不會再聽別人的了,就算是爸媽也影響不了你的決定。自從兩年前你和你爸談過話以後,你爸早就交待過我,讓我不要干涉你的工作去向,媽已經知道了。現在你能決定回來工作媽就已經很高興了,本來都不抱希望了,以爲你會堅持留在上海了。”
他輕嘆一聲:“媽,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傻孩子,好男兒志在四方,你有你自己的理想,只要是爲了你自己的事業,你做什麼決定,爸媽都是支持你的。”
“嗯,好了,我想休息一會,晚飯早點吃吧,晚上我有事還要出去。”
“行,行,我這就去做飯。兒子,你也要注意身體呀,你看看這幾天,整個人瘦了一圈了。”
他對媽媽苦笑一下,又躺了下去。
其實,陳愚之是在剛纔才突然決定留下來工作,不走了。
他想起那天他們大家說完各自的去向後,沈瑜一臉悵然的表情。是啊,大家各奔東西了,林娜決定和張元一起留在北京,班長要讀研,阿濤又不在了,沈瑜一個人回來留在這裡,她的痛苦該怎麼排解呢?
或許,他能爲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她痛苦時給與陪伴吧。
在她需要他這個朋友時,他可以隨時出現,陪着她一起度過這一段艱難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