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定了定神,行禮道:“燕州司馬商澤拜見康樂鄉候。”
蘇籍本是清微掌教的關門弟子,歷來晉主都對清微不吝封賞,所以他雖然被視爲清微的棄徒,但朝廷還未下達公文,除去他受蔭而得的康樂鄉候爵位,這是第四品官,雖說沒有實權,卻也清貴。
而商澤作爲江州司馬只是第八品。
蘇籍見商澤行禮,便知大晉神朝還未針對自己,這倒是一件好事。
若是連大晉神朝都把他的罪名定性,他便真的毫無立足之地。
不過這些傢伙多少還是有身在草原,畏懼他武力的緣故,否則可不會這麼客氣。
蘇籍道:“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商澤面露難色道:“下官如今身負國事,而且鄉候正處嫌疑,還請你……”
蘇籍眼睛稍稍變白。
兩個玄衣捕快嚇得雙膝一軟,起初跟蘇籍說話那個捕快說道:“商司馬的意思是小道爺你有什麼吩咐,我等能力有限,只能盡力爲之,不敢保證能否做成。”
蘇籍笑了笑,眼睛恢復正常,道:“你挺識相的,叫什麼名字,在六扇門跟着誰?”
那人道:“卑職馬東,我身邊這位是趙良,我們都是夏宗大人的下屬。”
六扇門分天地玄黃四級,不入九品官制,天級爲總捕,共有三位,號稱六扇門三巨頭。趙子行和夏宗都是總捕,至於另外一位總捕卻是六扇門有史以來唯一一名女子,名叫魏凌雲,她是魏國公的愛女,亦是天山派未來的掌門,年幼時曾服用過一朵萬年的雪蓮,武功卓絕,足以和清微道庭的芝蘭玉樹匹敵,而且年歲遠比蘇籍和趙子行小。
夏宗的祖父在清微道庭奉道,乃是如今清微五子的丹陽子,所以他也算清微道庭一系,因此馬東知道蘇籍身份後,纔會叫蘇籍一聲小道爺。
而蘇籍師父天陽子在世時,清微一系皆稱其爲道爺。
天陽子最得意蘇籍這個關門弟子,如果不是蘇籍修行還不夠,當極有希望在天陽子後接替清微掌教之位。
如今接替天陽子清微五子身份的是蘇籍的大師兄柏陽子,但清微掌教之位到底該清微五子誰來做,至今未下定論,不過誰要是先找到紫綬仙衣,必定有很大希望成爲清微教新任掌教。
最有可能陷害蘇籍的人,正也是清微五子。
當然柏陽子的嫌疑應該是最小的,畢竟蘇籍最可能將他保管的紫綬仙衣交給柏陽子,柏陽子沒有必要竊取。
只是蘇籍和柏陽子在十年前因一樁事生過嫌隙,柏陽子未嘗不可能是陷害蘇籍的主謀。
至於清微以外的人要想在羅浮山偷走紫綬仙衣絕無可能。
畢竟當今世間,除卻大晉皇宮外,便是清微道庭最爲龍潭虎穴。
若非內鬼,如何能偷走紫綬仙衣。
而且當日紫綬仙衣丟失後,一切證據都指向蘇籍,這纔是讓蘇籍沒法對清微五子消去懷疑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是他們五人中的一個,如何才能把那些證據佈置得如此真實,毫無漏洞。
但蘇籍有一點沒法想通,他在羅浮山向來與世無爭,又因爲年歲和修行不夠的緣故,根本無望爭奪掌教之位,爲什麼會選擇陷害他。
若是爲了紫綬仙衣,大可以拉攏他。
這一點蘇籍始終想不明白。
而且他們偷走紫綬仙衣,爲什麼又會將其弄到草原的一個寶庫裡,難道紫綬仙衣失竊後,又有了別的波折。
總之這件事疑點重重。
蘇籍對着雲波詭譎的局參之不透,只是心潮涌起片刻,然後便置之腦後,對馬東道:“這幾天你們在東胡四王子的大營裡進進出出我都看在眼裡,現在我要你們把我也帶進去。”
馬東臉色爲難,這位小道爺要是在四王子的大營裡鬧事,他們這一行人怕不是要跟着一起丟掉性命。
可是不答應,小道爺怕是立時就要了他們的命。
商澤道:“鄉候此事不合規矩。”
馬東和趙良兩個都暗自叫苦,心想把商澤點住穴道就好了。
商澤頓了頓,又道:“但出來時,燕王吩咐過我們可以便宜行事,鄉候若要加入我們,倒也不是不行。”
馬東和趙良鬆了口氣。看來商大人也清楚了蘇籍是他們萬萬惹不起的。
蘇籍道:“看來商司馬對我也有所求。”
商澤拱手道:“正是,東胡內亂在即,這四王子有鷹狼之相,一旦東胡戰起,其必攪動風雲,但玉門關外我朝陳設的兵力直指其後背,使他寢食難安,所以四王子有意與燕王和親。”
蘇籍道:“自開國以來,並無皇室女外嫁的道理,這四王子莫非是想要派東胡的公主同燕王結親,只是燕王年長,而且王妃健在,難道四王子是想要讓燕王世子娶一個東胡公主?”
商澤道:“不錯,四王子欲藉此事同我大晉締結盟好。”
蘇籍道:“此事燕王怕是做不了主吧。”
商澤道:“朝廷諸公已經商議過,聖上降下諭旨,允許燕王殿下便宜行事。”
蘇籍心下了然,四王子終歸還不是東胡國的大汗,所以大晉神朝斷無可能同四王子訂什麼盟約。
而燕王名義上鎮守北地,朝廷授予燕王便宜行事之權,意思是此事可行,但將來要是出了什麼差錯,那也是燕王的責任,不損朝廷信譽。
歸根到底,此事不可大肆張揚,所以纔會派商澤一個小小的司馬來做。
將來若有禍患,問責的不過是商澤這等小官員,大人物完全可以抽身事外。
這燕王倒也有趣,朝廷讓他便宜行事,他就讓商澤便宜行事,把自己責任也摘出去不少。
而商澤一行在四王子大營裡進出多次,自是跟四王子沒談攏。
蘇籍道:“那商司馬打算讓我做什麼?”
商澤道:“四王子認爲我等位卑言輕,以爲燕王誠意不夠,所以答應好出嫁公主的事,便一直拖着,非要燕王派有分量的人來議親。”
按理說這四王子主動要嫁公主給燕王世子,商澤一行來,便該高高興興送公主出嫁纔對。
但四王子並不想顯得自己太過重視此事,免得晉國小覷他,同時讓自己部族的人對他離心。
而燕王也是願意促成此事的,畢竟東胡諸王子,以四王子實力最強,如今又得了獸神的弟子相助,大有可能成爲下一爲東胡國大汗,若是結親不成,釀成仇恨,保不齊將來四王子以此事爲由頭南侵,屆時燕王少不了擔些罪責。
可燕王有名無實,邊塞但凡品級高一點的官員武將都不想摻合此事,最終只能使喚到商澤這小小司馬身上。
四王子對大晉多少有些瞭解,所以商澤要來迎走公主,他自是不肯。
兩邊便自此僵住。
四王子那邊認定了燕王怠慢,非要派一個說得上話的人物來商議親事。
商澤見到蘇籍先是驚慌,但過後又想到蘇籍身份清貴,正可以滿足四王子的要求,至於蘇籍還有其他目的,他也顧不得了。
畢竟他縱使想要反抗蘇籍,只看馬東和趙良的反應,便知此事絕無可能。
他對武學瞭解不多,可瞭解人。
馬東和趙良都非常人,放在軍中都是一把好手,但見到蘇籍,簡直比老鼠見到貓還要害怕。
這絕不是畏懼蘇籍身份的緣故,自是因爲蘇籍本身能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