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我哥跪在我身旁,給爹孃墓前澆了一壺酒:“顧家遭奸人所害,如今已大不如前,逸飛不得不讓君珏委曲求全,在爹孃喪期未滿之時出嫁,爹孃要怪便怪孩兒無能吧。但君珏既要入宮,逸飛定會暗中扶持,和小妹一同光耀顧家。”
阿雅端上來兩隻酒杯,我哥親手斟滿了酒,遞給我一杯:“君珏,哥知道你心意不定,雖然現在你一時被仇恨充斥,決意入宮謀權,可哥難保你不會厭倦宮中爭鬥,心存他念……”
我看着我哥拿出把匕首在指上劃了口子,殷紅的血液低落在兩隻酒杯裡,染紅了酒水。他嘆了口氣,把匕首放下:“所以,哥希望你想好,如果願意就與我在爹孃墓前歃血爲盟,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得有悔意。如果不願……你從此就不是顧家人,不用插手顧家的事,我也不再管你何去何從。”
我垂着眸子沒動,半晌我伸手拿匕首,我哥猶豫了一下按住我的手道:“你確定想好了?你要知道,無論如何,事情都是你自己選擇的,你怪不得任何人。”
“我誰也不怪。”我抽出匕首,在自己指尖劃上傷口,然後看着自己的血色融入酒中:“父母之仇不報,君珏妄爲人!”
“好。”我哥端起酒杯對着爹孃墓碑一拜:“爹孃,我兄妹二人今日在二老墳前歃血爲約,不論代價如何,都需將剷除仇家爲己任。如違此誓……”
我哥沉默了半晌才道:“如違此誓……便讓爹孃魂靈不得安生……”
“哥!”我被驚的說不出話,他怎麼能發此毒誓!
“你若誠心立誓,自然不會違背誓言,爹孃也會安息。”我哥肅然看着爹孃的墓碑,沒有再給我猶豫的機會,一擡手,一杯血酒已然被他吞下喉管。
摔了杯子,他側頭看向我:“爹孃能不能安息就看你了。”
我惶然看着我哥,端着酒杯的手忍不住發抖,可是他死死的盯着我,讓我怕極不得不將酒一口喝下。
辛辣的酒水嗆的我彎腰咳嗽,可我又忍不住哭的大聲,好像從這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
“哭吧,所有的委屈在這都哭完吧,進了王宮,可再不能哭。”
後來的幾天我一直病怏怏的躺在牀上,林軒從宮裡調來了個御醫,交代他要好生調養我的身體,勢必在大婚前讓我活蹦亂跳的。
我想林軒多半有些強人所難了,揹負着那樣沉重的誓言,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自由的哭笑了。
距離大婚還有三天,林軒派人送來鳳冠霞帔,順帶着冊封我爲王妃,封號靜。
我整日閒着無事,只翻來覆去的看那些日後將要和我共侍一夫的女人,瞭解她們每個人的脾性,長處以及短處。大雪躺在亂糟糟的宣紙堆裡打滾搗亂,阿雅則陪着我記這後宮佳麗三千。
“咦,這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好生漂亮……”阿雅作驚訝狀從畫卷裡抽出一副,一邊看一邊連連點頭:“真好看,這人要去了,定要把王上迷死!”
我歪頭好奇她說的姑娘到底有多美,等看到畫像時我才鬆了口氣,原來是我把楚譽帶來的畫混進這堆畫裡來了。拿起神樂的畫像我搖了搖頭,這樣的女子若是出現在人世間,當真就成了紅顏禍水了。
“這畫沒用了,拿出去燒了。”
“燒了?”阿雅猶猶豫豫的看着我,八成是認爲我燒畫是因爲嫉妒畫中人的美色。
“算了,別燒了……”我往後靠了靠,讓阿雅把畫照舊放在櫃子的最底層。好歹是楚譽極爲看重的東西,我一把火給他燒了,他豈不要恨死我。
想起上次和楚譽見面,他走的匆忙,直覺告訴我,這兩天他一定還會找機會見我,而我……
不會再給他機會。
夜深人靜,我窩在被窩裡看窗口透過的一線月光,有時候我也好奇自己,爲什麼在即將踏進王宮這件事情面前我能做到如此坦然,是我習慣了大起大落的人生,還是……我已經失去了對人生的熱情?
“喵嗚……”
我低頭,大雪蹬着我的胳膊伸起懶腰,又打了會兒呼嚕它便爬了起來,我伸手撫了撫它雪白的絨毛,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大雪是個好貓,而且是蓉太妃最爲懼怕的東西。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