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尷尬的笑了笑,沒有作答,便把潘夔向大殿裡面請着。
潘夔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蕭笙的大殿了,之上上一次匆匆忙忙,並沒有仔細的打量,此時看來,蕭笙的大殿卻又諸多讓人新奇的地方。
且不說擺在大殿正中的那張長條桌案和幾十把一模一樣的靠背椅子。就連蕭笙正中的寶座,也沒有任何新奇的地方。
統治者,一地之主,總是要有一些排場的,據說乾元國慕容游龍的須彌座,乃是當世之寶,全部由黃金鑄就,花紋華麗雍容,還鑲嵌着數百枚當世少見的寶石。正中雕刻着二龍爭珠,那顆寶珠便是鵝蛋大小的一枚夜明珠。
夜明珠,永夜發光,可趨避寒暑蚊蟲,更是連城之物。而鵝蛋大小的,更是世所罕見了。
這些也都是傳聞,潘夔也沒有親眼看過,倒是自己的父親當年與慕容游龍交好,目睹過此物。
且不說富庶強大的乾元國,就連百越國潘越的寶座,也是極盡奢華,雖然沒有用純粹的黃金鑄就,也是用了上好的楠木,上面描金勾勒,點綴寶石珍珠,也是奢華至極。
反觀蕭笙的寶座,卻是寒酸的很,只能說,這就是一把尋常的椅子。只不過比下面的幾把略大了一些,椅子上鋪着天鵝絨的坐墊和靠背,僅此而已。
除了這些,大殿上便是空無一物了,與其說是簡樸,倒不如說是寒酸。
蕭笙寶座的後面,是一面夾心的暖牆,上面似乎張掛着什麼,用一道玄色的簾子隔開。大殿的右手邊,有一道門,直通蕭笙的寢殿,除此之外,便是幾盆極爲常見的萬年青點綴在大殿之上,雖然不很名貴,但是也把大殿映襯的生機盎然。
潘夔一邊看着,忍不住搖頭道:“蕭兄好歹也是一地之主,怎地如此寒酸,難道偌大的南疆,還不能給你湊一個豪華一點的宮殿嗎?”
蕭笙微笑着答道:“公主錯意了,南疆立國未久,國力不甚雄厚,雖說近年商業發展的不錯,但用錢的地方依舊很多,我身爲主公,便不能如此貪圖享樂,要和我的兄弟們一起同甘共苦纔對!”
潘夔望着蕭笙,眼神裡波光粼粼,似乎是憧憬,又好像是敬仰。款步而行,走到了一把椅子旁邊,徑自坐下。
這一幕,簡直是美極了,蕭笙忽然有一種觀看老油畫的感覺,桌子的風格是粗糲的,線條粗獷,上面一些木質的天然紋路,也沒有做處理,顯露着它原本的本色。整個大殿的色調是壓抑的暗色調,鐵血錚錚。
而這樣的背景之下,一位美麗的女子款款而坐,一襲天晴耦合色的長裙,自然的垂着,每一道折皺都彷彿是精心設計的。純白色的白狐皮毛披肩,襯着他精緻的臉越發的光彩照人,豔麗無比。兩世爲人的蕭笙,也不由得看呆了。
片刻之後,蕭笙才覺察到自己失態,忙假裝咳嗽掩蓋着。
潘夔卻早已司空見慣一般,道:“上次蕭兄不辭而別,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辦,敢問一下,你有何事,就這麼悄悄地走了呢?”
蕭笙直呼受不了,這女人真的是不一般,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潘夔的嘴裡說出來,彷彿是帶着薄薄的輕嗔和幽怨,再加上波光粼粼的眼神,讓人不敢搪塞。
可是九駝山和仙劍宗上的事情,是不能對她提及的,這樣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於是乾咳了一聲,道:“南疆事物實在是繁雜的很,接到隗相的加緊文書,便急着趕緊回來了,沒有跟潘兄告別,實在是有罪有罪。”言畢,還略微欠了欠身。
潘夔大大方方的笑道:“蕭兄可是在騙我。”
蕭笙便是一愣,道:“你因何說我在騙你?”
“第二日清晨,便不見了蕭兄的身影,我原本想,蕭兄不勝酒力,宿醉難受,許是睡過了時辰,便在樓下的客座上等候,可是日近午時,也不見蕭兄下樓,便請掌櫃的前去看看,沒想到蕭兄的房間之內竟然是人去樓空,連一個字條都沒有留。”
“潘夔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接着道:“我便問掌櫃,是不是有人夤夜來訪,你去忙了,可是掌櫃的告知,這客棧到了巳時下鑰,並沒有外人前來敲門,那蕭兄,至於你說的隗相的緊急文書,又是從何而來呢?”
蕭笙便是一陣的語塞,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訕訕的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潘夔盈盈起身,走到了蕭笙的前面,打量着蕭笙的臉,一臉的玩味,道:“你不辭而別,我卻在那家客棧足足等了七天,在船上的時候,我的所有散碎銀子都當了暗器丟了出去,口內沒有半文銅子,你我的住店吃飯的費用,足足有三兩銀子,店家只好把我扣在了店中。”
這件事情,蕭笙倒是不知道,自己從來就沒有爲錢的事情操心,當日走的匆忙,也沒有留意這件事。沒想到給一個弱女子帶來了多少負擔。
潘夔雖然這樣訴說着,但是語氣裡絲毫沒有抱怨,接着道:“店家倒也不是不通人情,說只要是把那匹烈火踏秋霜留下,便可以抵了這些錢。我最終沒有答應,就是因爲這是蕭兄的馬,我拼了全力,也要保得它的安全。”
“最終父王的人找到了我,還了賬,才帶着你的烈火踏秋霜回到了百越國的都城。後來父王派遣使臣出使南疆,我便自告奮勇,一來親自送馬,二來也是見見故友。”
潘夔款款而談,思路清晰明快,娓娓道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說道那段受委屈的故事,也沒有任何抱怨的語氣,極其平常,可越是這樣,蕭笙越是覺得對不住她。
蕭笙笑道:“不知道你貴爲公主,爲了我蕭笙,卻受此不公的際遇,真的是心中不忍,真是感激又慚愧,以後...”
蕭笙原本想說,公主以後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悄悄的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