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的一間小屋子裡,蕭笙坐在一個太師椅中,端起了几案上的茶,清抿了一口,道:“說罷,現在只有我自己,什麼事?”
孫有福似乎很侷促,一直下意識的捏着下巴上的鬍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蕭笙笑罵道:“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麼有一點長進。是不是又想着吃家法了?”
這話雖然說得輕飄飄的,但是聽到孫有福的耳朵裡,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渾身打顫。
原本,蕭笙在出乾元城的時候,把孫有福留下了,一來是店面已經是固定資產,不好搬遷,二來,就是往乾元國打下一根釘子。
不爲了防慕容涉歸,也不爲了破壞乾元國的穩定,僅僅是爲了自求安定,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自己一方好馬上知情。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地想法,卻在創建伊始,遭到了阻撓。
阻力的源頭便是孫有福了。
孫有福其實就是一個市儈的商人,只要是有錢賺,別的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哪怕是朝代更替,哪怕是外面刀兵四起,只要乾元都城沒有亂,這裡有的是腦滿腸肥的貴族,把大把大把的錢扔到這個酒肆之中。
接到蕭笙遞來的信件,孫有福便表現的百般爲難,說什麼現在人手不夠,在酒肆抽調人手也是不現實的。
可是蕭笙看到的是,隨着俏江西買賣興隆,就算這裡的有頭有臉的夥計,在貴族圈裡面也是混的十分稔熟,這便是資源,難得的資源,就在伺候飯桌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就可以收集到很多的情報,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孫有福卻是百般推脫。
蕭笙火了,作爲一個下人,最重要的品質是什麼?便是執行命令了,對於上司的命令,要不折不扣的執行,顯然,這孫有福還沒有做好準備。
於是,蕭笙便悄悄的派去了隗旭手下的一個人,去乾元國找到孫有福,只是帶了一句話。
“蕭先生曾經救了你的命,對麼?你也效忠於先生了,但是蕭先生說,你若是實在爲難,便罷了,賞你黃金千兩,你便自尋出處吧。先生也不難爲你。”
孫有福雖然是商人,但是骨子裡還是知恩圖報的,想到蕭笙的確是將自己救出苦海,便也不能就這麼拿着錢去了,只是這相當於在乾元國設立一個情報機關,自己便是一個內線,孫有福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可是內線被抓住,哪個國家都是不會輕易手軟的。
再加上,孫有福真的是沒有這塊材料。
但是爲了報答蕭笙的救命之恩,孫有福也只好咬着牙做了起來,因爲之前違抗了蕭笙的命令,自己罰了自己二十篾條的家法。
蕭笙笑見孫有福支支吾吾的不肯說,知道這件事一定是很嚴重的,催促道:“你倒是快點說啊!”
孫有福吸了一口氣,道:“前幾日,有幾個少卿和中郎將,還有幾個有頭有臉的老皇親,在咱們俏江西吃酒密談,是小的伺候的酒局,席間他們說了一番話,小的覺得此事實體極大,立刻就寫了信,着人送到武陵城去了,那個時候主人應該在路上,沒有看到信件吧。”
蕭笙皺着眉,道:“都什麼人在這裡吃酒?說了什麼話?”
孫有福膽氣漸漸的旺了起來,說話也不再結結巴巴了,道:“都是些世家的王,還有一些祖上有軍功的少爺,裡面牽頭的,就是老宰相的門婿,叫做段明衍的,幾個人吃酒聊天,說馬上就要秋季慶典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攝政王便想着在這一天宣佈,削掉這些世家的封地,一律享受國家的俸祿,出力大的,享受的俸祿便越多,幾個老世家的家主不服氣,恩....想着在秋季慶典那一天,求見老天子,讓老天子做主,祖宗之法不可費。”
蕭笙聽得極爲認真,看起來這一陣子,孫有福也歷練出來些本事,說的雖然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但還是說明白了。
蕭笙道:“這個很正常啊,政令實行,總會有一些阻礙的,這些躺在祖先功勞簿上的少爺稿子,拿不起刀槍,也背不了詩書,若是如此一來,就斷了糧食,拿什麼享樂吃喝啊?”
“不是,主人,重要的還在後面。”說着,孫有福的臉上竟露出了驚恐之色。
“這段明衍,總是在我這酒肆裡面和一些人密談,小的便留心了,這傢伙似乎在鼓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一次我聽得清楚,來的人,卻是什麼羅剎國的密使,說是要在豐收慶典的時候,弄出什麼大動靜。
蕭笙這才猛然一機靈,已經咂摸出這件事的嚴重性。
內有佞臣,聯絡鄰邦,恐怕慕容涉歸此時還矇在鼓裡吧。
片刻之後,蕭笙才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了,小的也只聽說了這些。”孫有福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道:“爲什麼要改新的法令呢,這些遊手好閒的世家子弟若是沒有了閒錢,有沒有本事去朝廷賺,以後還會有誰來咱們俏江西花錢啊!”
蕭笙不由的哈哈大笑,道:“你啊,眼光要看的長遠一些,好了,這件事你辦的不差,接着努力,我看時機成熟的時候,便調你回南疆,給你個郡守噹噹。”
孫有福聽到這裡,滿臉紅光,便退了下去。
當夜幾個人便宿在了蘇有福的客棧,蕭笙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裡想着孫有福提供的情況,正在糾結。
這件事情不是兒戲的,一定要讓慕容涉歸早有準備,這都是於情於理的事情,但是轉念一想,依照慕容涉歸的那種冷傲克忌的性子,難免會對自己產生疑心。
難道不會嗎?在我乾元國的事情,還沒有發生,便是蕭笙最先得到消息,而真正的乾元之主慕容涉歸,卻是一無所知,你覺得慕容涉歸會怎麼想?
這蕭笙手真夠長的,都已經伸到我慕容涉歸的地盤裡了,你覺得慕容涉歸還會不會待你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