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不着急趕路,一來杜弦月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還是很虛弱。二來,茫茫人海,天下又這麼大,蕭笙還真的不相信,這個傢伙會有大海撈針的能力。
第二日天明,烈火踏秋霜已經是休息過來了,上等馬的馬力和恢復速度,非比尋常,二人又乘坐了戰馬,朝着釋迦山的方向行進。
晨光熹微,美人在懷,雖然是逃命,但是此情此景,還是十分難得。
只見草尖上的朝露漸漸的彙集,輕輕的滴在地上,消融於泥土,遠處的羣山籠罩在霧氣之中,朦朦朧朧。偶爾有一兩隻鷹隼在雲端躥出,在高空翱翔着,像是在檢閱雙翅之下的羣山。遠處幾座雪山,被初升的紅日映照的通紅,嶙峋之間,帶着些許的溫柔。
杜弦月看的心馳神往,微微的道:“笙哥,你若不是一國之主,我也不是仙劍宗上的門徒,我們便在此地,牧羊放馬,花前月下,有雪山相伴,是多麼好的去處啊!”
蕭笙淺淺的在弦月的額頭上印了一吻,道:“相信我,會有那麼一天的。”
杜弦月掙扎了一下,轉過了臉,望着蕭笙道:“若是這個傢伙不依不饒的呢?這場獵殺遊戲我們輸掉了,怎麼辦?”
蕭笙眼睛望着前方的衰草,淡淡的道:“若是我們輸了,那也只好認命了,我們兩個一起上路,也好有個伴,不過這個傢伙,哪能這麼容易抓得住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捶胸頓足呢。”
“蕭王的樂觀,真的讓人佩服呢。”一個陰陰的聲音在空中傳來,不偏不倚,落在了蕭笙和杜弦月的耳朵裡,一絲不爽。
杜弦月渾身便是一抖,下意識的牢牢抓緊了蕭笙的胳膊,道:“這人追上來了!”
蕭笙笑着擺了擺手,道:“無妨,看我來對付他。”
蕭笙提了一口氣,口氣裡也滿是嘲弄,道:“你這個人很不講信用啊,怎麼,兩天還沒有到,你便追上來了?”
“呵呵呵呵,是你蕭王毀約在先,你不是說給你一天的時間整理一下南疆的事務麼,怎麼就匆匆的離開了?我打爛了你們王宮的花園,也是過意不去,已經差人給隗相送去了黃金五千兩,聊表歉意,誰知你已經離開了南疆了。”
蕭笙臉上尷尬的笑了笑,道:“你是高人,這麼深的修爲,還會跟我一般斤斤計較嗎?這要是傳將出去,對你可是不利了。”蕭笙自以爲抓住了這個傢伙的命脈,便硬是往癢處搔去。
“還有,你如此超然,就這麼藏頭露尾的跟我說話嗎?”
忽的一聲,眼前的平靜頓時被打破了,只見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前面的空氣之中就像是被割裂了一般,從縫隙之中踏出一個人影,正是那日激戰的公子,蕭笙禮節性的一揖道:“閣下,你這就有一些耍賴了,暗地裡隱藏着行蹤,卻是寸步不離,我可是不服氣的。”
這個人也不氣惱,道:“我何須如此,你以爲世界上的人,都和你一般厚顏麼?”
蕭笙將頭搖的像是撥浪鼓,道:“我可就不信了,我這一天,已經跑出來將近百里了,就算是你早上纔在武陵城中出發,也不見得有這樣的速度吧,更何況,人海茫茫,天地廣闊,你是怎麼做到的?還不時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伎倆?”
蕭笙的話夾槍帶棒,杜弦月卻是一陣的緊張,這個時候要是惹惱了這位閣下,便不會有他們的好果子吃,若是腦筋轉過來,不去理什麼獵殺遊戲的規則了,豈不是自討苦吃,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蕭笙卻是摸透了這個人的性子,自己越是這麼說,他就越不會拉下臉跟自己一般見識,不管是現在這個世界,還是蕭笙之前的那個世界,都是這樣,越是高人,就越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果然,被蕭笙猜對了,這個人在空中落了下來,落在了蕭笙的馬前,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席地而坐,笑着道:“看來你是想知道,我是怎麼追蹤你的了?”
蕭笙也乾脆下馬,扶着杜弦月,一併坐了,答道:“那是,下一次你故技重施,我能奈何的了你麼?這樣一來,你的獵殺遊戲,豈不是無聊之極?只有獵殺了最最狡猾的狼,獵手纔會覺得過癮,不是嗎?”
蕭笙厚顏無恥的笑着,挑釁的望着這位公子。
“呵呵,不錯,聽來聽去,到像是爲了我考慮一般,好,我便說給你聽,至於你能否領悟,那就不怪我了。”說罷,便站了起來,走到了一個小型的湖泊近前,道:“我且問你,菩提老祖是如何坐洞參禪,深居簡出,而又廣知天下的呢?”
蕭笙也拿出了一副學生的樣子,道:“占卜之術?馬前神課?周易八卦?”
“這些都是你們人間想出來的主意,打板算命,都是自欺欺人而已,況且《周易》一書,向來也沒有因事而行卜,你既然想知道,那就好好聽着。”
說罷,在岸邊撿起來一根樹枝,指着鏡面一樣的湖面,笑着道:“你看着湖面,便是這大千世界,錦鯉生於其下,而水鳥居於其畔。茫茫萬衆,就是這水裡的一條魚,或者是一株水草,要想尋得,何其難也。”
說罷,便指着蕭笙,道:“而你則不同,你的修爲,已經不似普通魚蝦那般渺小了,已然是可以脫離水面的限制,成爲了一隻可以在水面上任意遊走的水黽,你的動作,都會在水面之上留下痕跡。”
說着,便用樹枝在水面之上輕輕一劃,平靜的水面波瀾四起,留下了一道一道向外延伸開來的水紋,這公子笑了笑,道:“這便是你的真氣,你自己沒有察覺,真氣在空間劃過留下的痕跡,你更不會去察覺。殊不知,你越是疲於奔命,運動的越快,這水紋就會越大,我便能更快的捉到你。”
說完,將木棍一丟,拍了拍手,道:“怎麼樣,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