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仰天躺着。
並不是很想起來,但是還是要強撐着起來,駱嶼梵不知道去了哪裡,但是憑他對駱嶼梵的瞭解,他一定會選擇走一條人少的路。
而那麼一行黑衣服的人,也會選擇那條路。
他如果早些起來,多走幾步就會看到駱嶼梵一臉無奈地站在人羣裡的樣子。
“離我遠點,我處理完事情會跟你們回去。”
他必須要找到梵珩,不然那個女人會瘋的,而他也要做個了結了。
“您不要爲難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受了傷的男人強撐着站着,儘量使自己看起來不像受了傷的,駱嶼梵看着他額角還有下巴的傷口,剛纔一定是發生了一場惡戰。不知道劉封現在怎麼樣。
“劉峰在哪?”
駱嶼梵面色微沉,如果劉封真的按照母親說的去做,那麼就不會出現這樣自相殘殺的結局。只有一種可能:劉封叛變了。
“這您放心,我是個守信用的人……“
男人話沒有說完,就已經邁着步子靠近,駱嶼梵謹慎地向後退了一步,“別逼我動手,你已經受傷了,我不想傷你。”
“梵珩!梵珩!你在哪?”
季施沁邊跑邊喊着梵珩的名字,空蕩蕩的地下車庫裡空無一人,沒有迴應。她手裡提着鞋,頭髮散亂,妝已經全都花掉了。
梵珩縮在角落裡,抱着自己,他面前的男人依舊沒有閉上眼睛,還是死死地盯着這個方向。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感覺了,好像全部的眼睛都在他的周圍,讓他動彈不得。
喉嚨發緊,整張臉都是煞白。
但是他還是聽到了,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由遠至近。是媽咪的聲音,但是卻沒有辦法迴應,梵珩活動身體,紙箱應聲而動。掉在地上的時候還是有聲響的,他只能把壓在身上的箱子或者別的都推出去,媽咪一定會聽到的。
季施沁累到頭腦發昏,不然不會連地面都會覺得是紅色的,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地上直挺挺躺着一個人,像是暈倒了。她對陌生人有最本能的戒備,所以一直猶豫不肯上前去。
但是想起有那麼多因爲路人的冷漠和害怕,被耽誤的失去姓名的人,就不由得還是心軟,正躊躇着,突然聽到角落裡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響。
角落裡堆放的是一堆泡沫紙箱,雖然重量輕有風會掉落,但是這裡四面空曠,沒有一絲氣流流動,莫非……
季施沁硬着頭皮走上前,就看清了那個暈倒在地的男人身下是一片血泊,趴在地上,手捂着腹部。她蹲下去,伸出手探了探,已經斷氣了。
驚嚇地跌倒在地,卻在擡頭的瞬間。
看到了角落裡,蹲在那裡,又死死盯着自己的梵珩。
他應該是被嚇壞了,不然小臉怎麼會那麼蒼白,他看着自己不出聲,如果是以往,一定會開心地撲過來跟自己撒半天的嬌,她嘴上說着嫌棄卻還是喜歡蹭蹭他的臉,抱在懷裡感受那股讓人安心的奶香氣。
“梵珩……”
季施沁忙起身,把那堆礙事的箱子扒開,蹲在梵珩面前,一時受阻無措。她不敢抱他,因爲他渾身都在戰慄,他都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季施沁不知道,季施沁也不敢去想像。這裡死了一個人,而他這麼小就提前知道了生命是會戛然而止,未免過於殘忍。
“媽……”
媽咪喊不出來,梵珩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有一隻大手狠狠攥住,他只能僵硬地把頭擡起來,看着季施沁。扯出了一個微笑,季施沁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一把將梵珩攬在懷裡,任憑他怎麼掙扎都不放開。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來遲了,對不起……梵珩,你別嚇媽媽,對不起……”
現在說再多句對不起也無濟於事,她費盡心思要給梵珩營造的美好童年在今天毀於一旦。所有的美好,不管是童話還是寧靜,都被打破得徹徹底底。她不能夠失去梵珩,哪怕現在有這麼多人要和她搶奪,她也不能放手。
“媽媽現在就帶你走,梵珩乖,我們現在就走……”
這裡不能夠再繼續逗留了,已經有了一起命案,不知道警察什麼時候會來。一旦警察來了,自己就沒有脫身的可能了,季施沁吃力地起身,梵珩已經三歲了,體重是她的一半,抱起來是有些吃力。但是應該是所有母親的特徵,她們的手因爲常年抱着孩子力氣逐漸增長,手上的紋路要遠遠超過臉上的蜿蜒。
梵珩的手抓住季施沁的衣領,搖了搖頭。
“怎麼了梵珩,我們該走了,這裡有壞人,他們要抓你……”
話說到一半,季施沁就後悔了,她不應該這樣嚇他的,本身他就已經受夠了驚嚇。
“劉……劉封叔叔……還沒來……”
梵珩用了全身的力氣,也才說出這一句完整話來,季施沁聽完就紅了眼眶,她的孩子永遠都像天使一樣爲別人着想,但是她不希望他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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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叔叔現在碰到了**煩,所以劉封叔叔要去救他了,媽咪來接你走不好嗎?”
梵珩猶豫着,不肯點頭。
正當季施沁轉身要帶他走的時候,梵珩突然大哭起來,像是憋了好久的委屈突然發泄一樣。季施沁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被他一把推開。
“你是壞媽媽!你們都是壞人!”
你們都是壞人,都是騙子,這裡沒有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是魔鬼,下一秒他也會和那個眼睛睜得很大的男人一樣倒地不起,就算是閉上眼睛,他還是能看得見。
睜眼睜到眼眶都要裂開的眼睛。
他掙脫了季施沁,跳到地上,穿着寬大的外套跑得飛快。
季施沁馬上拔腿去追,卻在拐角的時候,看到梵珩像一隻被人槍殺的鳥一樣,直直地倒地,一動也不動。
“梵珩!!”
淒厲的一聲喊,在空曠的地下車庫裡無限的迴盪,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