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阿沁

李仙遊經此一擾,心傷父女之情的破裂,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處於頹廢狀態,道法修行上停滯不前,不知是否也被田光華和李碧後來居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叫阿沁的精靈闖入李仙遊的世界,撫平了他的傷口,使之重新拾起對生活的信心。兩個在一起,終日耳鬢廝磨,阿沁情竇初開,一縷情絲就此貼在李仙遊身上,竟然無法自拔,終於向李仙遊表明了心跡。李仙遊修道數十年,深知人靈相戀必定無果,縱然自己有意,奈何無法跨過那道坎,只得用對前妻之情難忘的藉口來推脫,並勸阿沁離開“天外天”,到外面的世界去找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阿沁既對李仙遊情根深種,豈是一句話就能忘得了的?於是假意拜李仙遊爲師,表面上修仙練道,實則是守候在李仙遊身邊,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夠回心轉意。

李仙遊明白阿沁的心思,但一者心裡有愧,二者阿沁乖巧,有幾分不捨,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收了阿沁做徒弟,裝傻充愣的當起了逍遙師父。

轉眼又過了幾年,李仙遊沉溺於歡樂之中,修爲上進境便慢,數年內才從“玄寂道”第一次進到第十二層,這在他的修道生涯中可算是倒數第二的成績(倒數第一自是停滯不前那一段表現)。想到結義大哥鄭鳴鶴已在修煉“無象訣”,二姐苗淼至少也在第十四層上,李仙遊心裡就一陣不平衡,憑什麼呀,老子資質不比他們差,怎麼能落在後面呢?於是咬牙一狠心,拋開與阿沁的歡聚,隻身來到後山閉關,這一閉便是三年。經過不懈的努力,李仙遊終於進到“玄寂道”第十六層,正欲一鼓作氣突入“玉清境”,不料這日心血來潮,想要出關透一口氣,恰好接到仙鶴童兒來信,邀自己到蓬萊島一聚。

李仙遊心想:“既然老頑童已進入‘玉清境’,老二資質最佳,那麼她進入‘玉清境’也在情理之中了,唉,孃的,老子終究落到了最後。”他現年已五十有餘,但身爲修道之人,自然駐顏有術,所以表面上看去才三十出頭的樣子,飄逸俊秀,整個就是一大美男子。

時當辰時,朝食之際,李仙遊走進廚房,輕輕叫了一聲:“阿沁,我回來了。”

當那個日夜思念的人兒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呆住了,“哐當”一聲,手中的器皿滑落地上,跌了個粉碎,然後,嚶嚀一聲 ,撲入那人懷中,粉拳如擂鼓,罵道:“冤家,你總算回來了……”

李仙遊大吐舌頭,想不到她竟如此熱情,上來便投懷送抱。軟玉溫香在抱,他卻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問道:“嘿嘿,乖徒兒,三年不見,想爲師了吧?”

阿沁懶得理會他的假正經,將腦袋埋進他的胸膛,拳頭一個勁兒的鼓搗,“叫你閉關!叫你使壞!叫你逃避!”

“真的?”說這兩個字時,阿沁眼神晶亮,那種光芒的含義只有李仙遊懂得。

“咳咳……”李仙遊清咳一聲,放開了阿沁,訕訕說道:“我餓了,有吃的嗎?”不等阿沁回答,便開始在廚房裡翻箱倒櫃。

阿沁戟指罵道:“你……”卻不知道該罵些什麼,因爲在那三年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任何可以罵的話語都被她了不止百遍,到最後她才明白,面對李仙遊的逃避時,她唯一能罵出口的便只有這一個“你”字了。

還有那個,如詛咒般,銘刻在心中的,名字。

“碗櫃裡有年糕,鍋裡有剛煮熟的糉子,水缸裡有昨天捉的幾尾湖魚,你若是想吃,我這便給你做……”臉上的笑容忽然就那麼僵住,如刀割般的痛涌上心痛,只見李仙遊坐在桌前,捧着一碗玉米稀飯,就着一碟紫泡菜,正吃的津津有味。

李仙遊擡起頭來,笑道:“呵呵,快十年過去了,我仍是忘不了莙兒的紫泡菜。”

“哦。”阿沁拉根凳子,在他對面坐了,長出了一口氣,撅起了小嘴兒,光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哈哈,飽了,這碗稀飯暫時墊底,肚子可得留着中午吃你的拿手好菜‘酸菜魚’呢。”李仙遊見她臉色不對,連忙補充道:“別生氣了,我是逗你玩的啦。”

“哼!我做的‘酸菜魚’若說是天下第二,看誰敢說是天下第一!”阿沁小嘴兒一翹,大拇指在鼻尖上一刮,然後順手朝李仙遊頭上一推,“你呀,就等着享口福吧!”

“那是!阿沁‘酸菜魚’一出,試問天下誰與爭鋒?”李仙遊大聲呼喝道,食指曲成鉤狀,在阿沁鼻子上一刮,道:“我先去給師父上香了,回頭見。”不等她做出反應,一溜煙沒了人影兒。

“喂,等等……”阿沁追出去時,院子裡已是樹影婆娑,空無一人,“‘快十年過去了,我仍是忘不了莙兒的紫泡菜’,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枉我這些年對你巴心巴肝,無微不至的照顧你,你的心裡仍只是記得莙兒,一丁點兒也沒把我放在心上,你的心難道真的是鐵石做成的嗎?”

走廊盡頭,屋檐之下。

李仙遊一邊拍着砰砰亂跳的胸脯,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幸:“好懸,差點就露陷了。三年不見,阿沁的女人味更濃了,僅就剛纔那麼一個擁抱,差點就將我俘虜,還好本大俠定力強,抵擋住了‘溫柔鄉’,不然就要成爲大罪人了。”

李仙遊走進祖師祠堂,點燃三支清香,持在手上,望着壁上師父的遺容,說道:“師父,徒兒不負您厚望,業已修到‘玄寂道’第十六層‘無象訣’,相信再花一段時間就可突入‘玉清境’,進入修仙之列,從此‘天外天’名揚天下,指日可待也!”將香插進香爐,拿出一個大紅酒葫蘆,續道:“師父,這是咱師徒都愛喝的‘神仙醉’,您先來一口。”右手二指按住葫蘆嘴,靈力到處,一道酒柱噴射而出。隨即向外揮出一掌,那道酒柱已化作一片霧氣,慢慢在空氣裡消失。

“師父,味道還可以吧?”李仙遊自顧自的飲了一口,嘖嘖叫道:“好酒啊好酒,回頭叫阿沁多釀點,再來孝敬您老。哎呀,真是酒中上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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