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回家

小余放下書籍,打開房門走出,來到一處山巔前,吐出一口濁氣,遠眺天際一線,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天憫人的感覺。

人生苦短,爲何世人不知寶貴,反而奢侈浪費?

人生無奈,爲何世人不知禮讓,還要爾虞我詐?

人生有情,爲何世人不知珍惜,倒成癡男怨女?

在他小小的心靈裡,倏地出現了太多的疑問,難道這就是世間?就是所謂的六界?

啊!

他猛地抱住頭,發出一聲長嘯,異常的痛苦。

“小余,你…怎麼了?”聽到嘯聲,阿沁以爲小余舊症復發,連忙趕了過來。

小余淚光瑩然,撲入了阿沁懷裡。

阿沁道:“是受委屈了嗎?”小余搖了搖頭,阿沁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孩子,別光哭啊,想急死我嗎?”

小余傷心了好一會兒,這才領着阿沁,走進李仙遊的書房,將自己看的那些書拿給她看。

阿沁接過那些書,隨手翻了幾頁,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把書放回書架上,將小余拉到身邊,笑着對他道:“傻孩子,世間爭奪古來有之,誰也無法改變,你年紀還小,尚不明白其中道理,等你以後長大了,漸漸的就會懂的。”小余沉思一會兒,默默的點了一下頭。阿沁道:“莫再爲此傷悲了,知道了嗎?”小余點了點頭。

阿沁怕他因此落下心結,便暗中使出“催眠咒”,讓小余通過睡覺來淡化此事。

李仙遊隨即趕到,阿沁向他講述了此事,李仙遊嘆息一聲,道:“想不到小余小小年紀,就知道憐惜世人之苦,真令我輩修道中人汗顏吶!”阿沁道:“怪也,自命清高的李大仙人,竟會爲一個十歲幼童汗顏,若非今日親眼所見,還真是難以置信。”李仙遊道:“阿沁,有些事,你終究是不懂的。”說罷連連搖頭,走了出去。

阿沁追出去,叫道:“站住!”

李仙遊道:“怎麼?”

阿沁道:“什麼事我不懂,你…講清楚點好嗎?”

李仙遊搖搖頭,重重的一嘆,道:“阿沁,你明明知道,何苦要我說出來呢?”揚手一圈,一道紫光閃出,人已不知去向,只留下阿沁呆呆在那裡凝望。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山上的日子清苦,但帶給小余的,卻大多是快樂的時光。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八年之期轉瞬已到,小余已長到十六歲,從一個體弱多病的垂髫長成一個高大健康的少年,五官精緻,身材峻拔,端的是一表人才。經過八年的努力,小余的啞病雖未根治,但也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效,喉間已能發出“嗬嗬”的聲響,再假以時日調養,或許能夠治癒。

在這八年內,小余一心修真,在道法上小有成就,三年完成“築基”,現已到達“紫薇道”第四層,開始修煉“無想訣”。

早在兩年前,李仙遊見他有了根基,便將“劍心通靈”傳授。“劍心通靈”乃天外天異術,共有四個境界,依次爲:通語、通心、通意、通靈,其中“通語”易成,“通心”、“同意”和“通靈”玄妙無比,但修煉極難,需要“道行”“天時”“地利”“人和”四者湊齊方有一半概率成功。此術乃數百年前落入凡間,被天外天開山祖師鄒惟偶然拾得,傳至李仙遊手裡,派中弟子修習者不下千人,但無一人能夠到達“通心”境,更別說後面的“通意”和“通靈”了。小余修煉兩載,竟被他破關而入,達到了“通語”境,讓李仙遊很是感慨了一番。

李仙遊見八年之期已到,便將小余喚到身邊,對他道:“小余,當年咱們在千水湖邂逅,我留下你作伴,送你父親回禹州時,曾與他有一個約定:八年之後還他一個健康快樂的林小余。如今八年之期已到,我可不能食言。你收拾一下,擇日下山回禹州吧,我會叫鯤鵬送你的。”

小余拉着他的手,凝神望着他,有不捨之意。

李仙遊道:“去吧,‘天下事,孝爲先’,林兄若是見了你今日模樣,該不會後悔當日之決定。”

小余拜倒在地,給他磕了三個頭,以答謝他這些年的恩情,然後才轉身回房。

三日後,小余收拾停當,李仙遊和阿沁送到山門前。阿沁拉着小余的手,千叮囑,萬囑咐,嘮叨了大半個時辰,纔不舍的放開他。

李仙遊道:“東西帶完了嗎?”小余點了點頭,李仙遊遞給他一張符,道:“此符叫‘即令符’,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你便將之焚化,我會以‘縱地金光法’在第一時間趕到的。”小余微微一笑,在他手心寫道:“既然這符這麼好用,爲何不多給我幾張?”李仙遊輕敲他腦袋,道:“不許討價還價!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胡亂使用。”小余見他臉色凝重,便鄭重的點了一下頭,算是對他的配合。

阿沁見他兩個有趣,不禁莞爾。

小余走到她身邊,運起“劍心通靈”,悄悄對她道:“沁姨,你笑的時候真美。”阿沁道:“小滑頭!”

李仙遊道:“小余,時候不早了,咱們就此分手吧。”

小余又跪下,給李仙遊和阿沁分別磕了三個頭。

李仙遊道:“去吧,前途珍重。”

小余爬上鯤鵬之背,鯤鵬一聲尖鳴,帶着他鑽入雲層,須臾便消失了。

阿沁道:“小余真懂事,是個好孩子。”

李仙遊道:“就因爲他剛纔誇你好看?”

阿沁啐了他一口,俏罵道:“你以爲每個人都似你一般,不知道憐香惜玉嗎?自大的傢伙,我都懶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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