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對於他而言是家常便飯,以前一連幾年呆在邊關也很正常。
也就是這兩年皇上對他越發的不放心,回京的時間纔會多了起來。
如今娶了媳婦,看着她擔憂的目光,這才覺得自己肩上的重擔沉重起來。
他不僅身邊多了個孩子,現在又多了個妻子。
多了一分牽腸掛肚。
“不用擔心,順利的話,年前我是一定會回來的。”司空穆晟輕聲哄着雲染說道,握着她的手不停的摩挲。
雲染知道,他年前是絕對回不來的。
但是這話她不能說,順着他的手勢靠近他的懷裡,輕聲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皇帝真是沒安好心,他們才成親就讓他上戰場。
“還有事情需要調配一下,不過不會超過半月了。”司空穆晟第一次對離別有了新的感覺,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囑咐她,“我走之後,你不想呆在王府,可以去園子裡住。”
“你的心意是好的,但是那怎麼能行呢?哪有新媳婦不侍奉長輩,自己出去躲清閒的?”雲染一本正經的說道,她知道司空穆晟的心思,王府裡敵人多,怕她一個人應付不過來,這纔想着把她支出去,過清淨的日子。
“那你能應付的過來?”司空穆晟反問道。
“老王妃喜愛禮佛,又不許我們日日晨昏定省,就這不知道多少新媳婦誇咱們福氣好。至於大房跟二房那邊,只要小心着點,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雲染跟譚氏沒打過多少交道,但是也知道這個人極不好相處,心裡也是有些沒底。
提及這個大嫂,司空穆晟嗤笑一聲。
“不過,你離開之前,幫我做一件事情就好了。”雲染跟司空穆晟不算是盲婚啞嫁,彼此之間也算是瞭解一些,有事情跟他說不需要拐彎抹角,他不喜歡那種人。
“什麼事兒?”難得她有事兒直接跟自己說,司空穆晟也有了幾分興趣問道。
“咱們院子裡開個小廚房吧。”雲染就道,“我不耐煩跟大廚房打交道,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的人,總是有些不放心。爲了不起矛盾,咱們小廚房的開銷自己負擔,不走公中的賬冊,這樣那邊就挑不出錯來。”
“這算什麼大事兒?”司空穆晟完全沒放到心上,直接就答應了,可他沒想到這事兒還真不是簡單地事兒。
兩人一夜纏綿,第二天一早,司空穆晟就出了府去辦差,雲染自在的收拾好自己,叫了穆逸來一起吃了個早飯,打發他去學堂之後,這纔有空閒準備藉着昨日的賬冊看。
而且,司空穆晟給她的東西,她也沒仔細看看呢。
就在這個功夫,秋禾打起簾子走進來,輕聲說道:“王妃,大少奶奶來了。”
穆沁嵐?
雲染還真是沒想到第一個上門的居然會是她,不由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說道:“那就請侄媳婦先去花廳坐着,我馬上就到。”
穆沁嵐隨着秋禾進了小花廳坐着,春信雙手端着茶上來,笑着說道:“大少奶奶請喝茶。”說着收了茶盤立在一旁。
穆沁嵐打量着這件小花廳,成親的時候,這王府正院的事情,都是洛王親自吩咐自己人收拾的,她們根本就插不上手。
也就是成親那天走了一趟,天色那麼暗,也看不分明。
此時打眼一瞧,心中暗暗吃驚,這一水的紅木圓光靠背扶手椅,背板中間鑲嵌着一塊圓形大理石,其紋理猶如一幅山水畫,椅身刻有浮雕雲紋,看這顏色也是有些年頭的好東西。
牆角的高几上,擺放着四季盆景,屋子裡一片綠意盎然,牆上掛着幾幅當代名家山水畫。
慢慢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穆沁嵐想着郡王府倒是能跟這裡比一比,但是她現在住的西院,卻是無法與之相比的。
少了這正院的氣派跟貴氣。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走路聲,緊跟着就有一雙手打起了簾子,陽光透進來一點,就看到一襲石榴紅緙絲遍地織錦襖子的顧雲染,在衆人的簇擁下緩緩地走了進來。
穆沁嵐再不情願,也笑着站起身來,開口說道:“可把小嬸嬸給盼來了。”
雲染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讓你久等了,坐吧。”
說着雲染在主位上坐下,秋禾親自從小丫頭奉上的托盤裡結果雨過天晴的茶盞遞了過去,輕輕地放在王妃手邊,然後雙手侍立站在身後,垂眸不語。
外頭從廊檐下到院子裡一溜的小丫頭雁翅般排開,個個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看着這架勢,穆沁嵐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從心裡蔓延上來,顧雲染這才嫁進來,東院的這些人倒也聽她使喚。
說着眼角不動聲色的瞅了秋禾一眼,心裡估摸着還是秋禾的手段,畢竟她是王府的人。
抿了口茶,雲染笑意妍妍的看着穆沁嵐說道:“今日侄媳婦怎麼有空來我這裡坐坐,我這剛進門沒幾日,家裡還亂糟糟的,倒是讓你見笑了。”
這還叫亂糟糟,那別人那些新媳婦的日子可怎麼過?
誰家新媳婦進了婆家不是夾緊尾巴過日子,可是顧雲染呢?
老王妃在佛堂唸佛,壓根不怎麼搭理她,也並不給她立規矩,她進門的時候,可是在自己婆婆跟前規規矩矩的立規矩的。
比起來,這也更讓她難受。
進的同時一家門,這差別也實在是太大了。
壓下心裡這些不悅小心思,穆沁嵐笑了笑,“也沒有什麼大事兒,是婆婆讓我過來問問是不是家裡的大廚房對小嬸嬸不盡心,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小嬸嬸直說就是。”
原來是爲了小廚房的事情。
雲染昨日提及這個事情的時候,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也就是司空穆晟那個大老粗纔不會當回事兒,以爲就是多個竈頭,多大麻煩。
他卻不知道,這內宅夫人交鋒,廚房竈頭這可是大事兒。
雲染聞言,面上就多了幾分猶豫,有些遲疑的說道:“這事兒也是昨日王爺說的,王爺吩咐,我也不好說什麼。”
穆沁嵐看着雲染一副做不了主的樣子,心裡嗤笑一聲,要說這裡頭沒有股雲染的手筆,打死她也不相信。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道:“本來婆婆是要親自過來一趟的,可是家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置,這才讓我過來問一問。小嬸嬸也知道,王府從來沒有分過竈,這麼多年大家都是一個鍋裡攪勺子,現在忽然要分竈,這要是傳出去,還以爲咱們王府不睦。”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還真是夠唬人的。
要是雲染是那膽小的,一準兒會遲疑,但是現在她可不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別人手裡,就皺着眉頭說道:“以前王爺並不在王府長住,慣用的廚娘廚子都是帶在身邊的。這次回王府來,總不好把自己人的再送回大廚房去。”
說到這裡猶豫的看着穆沁嵐,輕輕嘆口氣,“大廚房的人在府裡當差多年,也斷然沒有把人攆下去的道理。何況,王爺說他習慣了身邊廚子的手藝,一時也不慣別人的。與其把人送到大廚房去,大家都施展不開,倒不如在院子里加個小廚房,攏共我們這邊就三個人,也不用多大的地界。”
穆沁嵐想要說什麼,雲染緊跟着加了一句,“以後家裡開宴設座,到底還是要大廚房出面,尋常吃喝就讓王爺自己自在點,吃點自己喜歡的。何況,王爺也說了,東院的小廚房開銷自理,不給家裡添麻煩。”
穆沁嵐知道顧雲染難纏,但是沒想到這麼難纏。
什麼叫做不慣府裡的飯菜?
什麼叫做用慣了自己的廚子?
王爺出征在外的時候,那都是吃軍中大鍋飯,沒聽說帶着廚子上戰場的,這個藉口也真是……
就算是這樣,穆沁嵐還不能跟顧雲染翻臉,比她更爲難的嘆口氣,“這下可怎麼好?小嬸嬸說的也有道理,可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爲府裡容不下一口飯呢。”
是怕外人那張嘴刻薄她們婆媳吧?
更何況,雲染是穆沁嵐的長輩,按理說這事兒應當是譚氏親自來跟她說,只讓兒媳來知會一聲,這已經是把雲染壓一頭了,這下馬威給誰看呢?
雲染心裡嗤笑,這戲做的夠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