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虎緊咬着牙關,額頭上已經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顯然他累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貝龍的額頭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也是因爲累,卻是因爲精神上的疲憊,他在救與不救,留命留名的兩端彷徨不止!
每一次考慮,都猶如已過千年。
貝龍看着臉上青光漸漸淡去的貝虎,忽然下定決心,暗道:“罷了,罷了!我二人的名聲已經在五十年前,偷襲謝春華的時候毀過了一次,這次萬萬不能再讓人抓到以二敵一的話柄,如果師弟真的戰死了,那我便陪他一起死罷!”
貝龍悄悄的勁貫右掌,只待貝虎被震死那一刻,他便揮掌自盡。
他最終還是沒有解開“名”的枷鎖。
這對他來說,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對於每一個爲名不要命的江湖中人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可什麼是江湖?
江湖便是熱血輕生!便是快意恩仇!
因一時之快,逞一時之氣,爲半世虛名,可拋頭顱,灑熱血!這便是江湖!
所以貝龍準備和貝虎同死的時候,他心裡並沒感到一絲悲哀,他並沒有後悔。
最終的結果卻讓每個人都眉頭一跳。
蕭四爺到飛出去的時候,每一個都不禁大吃一驚。
誰都看得出來,蕭四爺方纔已經是穩操勝券,可是他還是出乎意料的被“震”飛了出去!
衆人驚呼聲中,老闆娘慌忙揮出綵帶,捲住蕭四爺腰際,身形隨之閃動,將蕭四爺接住,抱在懷裡。
卻見蕭四爺雙目緊閉,嘴角已經緩緩流出了鮮血,老闆娘不禁急的哭了。
蕭宏滅和天下第一樓衆人紛紛圍攏上來,蕭宏滅和醫道人同時抓向蕭四爺手腕,蕭宏滅道:“莫急!我來。”
醫道人訕訕撤手,蕭宏滅爲蕭四爺把起脈來。
貝虎甚是不可意思的看着蕭四爺,喃喃道:“爲什麼?爲什麼?”
誰都看得出來,蕭四爺爲了保住他一條性命,竟不惜自己身受重傷。
貝虎臉色數變,他一生從未受人恩惠,如今被蕭四爺饒得一命,他反而變得不知所措了。
貝龍看着貝虎,亦是羞愧萬分的結巴道:“咱們,咱們,咱們。”
貝虎低聲道:“他還撤去內力饒我一命,可我卻沒有撤回內力,將他震傷,我,我該死!”
蕭宏滅放下蕭四爺手腕,冷哼了一聲道:“你這老傢伙也太自以爲是了,憑你華山的內力怎麼可能傷的了我蕭家人?”
貝龍,貝虎面對一變,這句話已經摺磨了他師兄弟二人五十年了,如今聽蕭宏滅再說起,更是羞怒難當。
貝虎怒道:“你,你不要瞧不起人!”
蕭宏滅冷聲道:“沒有本事便不要同人比試內力,若不是小四爲了救你,強行壓回內力,讓自己承受了這內力反涌之力,又怎麼可能受傷?你又怎麼可能還有命在這亂吵!”
貝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忽然跺了跺腳道:“我,我欠他一條命!”
這時蕭四爺已經微微轉醒,老闆娘已然淚水漣漣,見他睜開眼睛,不禁抱緊蕭四爺,喜道:“四哥,你醒了,你醒了。”
蕭四爺微微一笑,擦去老闆娘臉上的淚水,聲音略顯虛弱道:“纔回來便叫你擔心,是我不對。”
蕭宏滅一瞪眼睛,責備道:“叫二叔跟着擔心,就是你對了?”
蕭四爺剛要說話,便重重的咳嗽起來,忽的咳出一灘血,灑在他的白袍上,觸目驚心。
衆人急道:“四爺!”
蕭宏滅急道:“你啊,你這下好了,沒有幾個月是沒法養好了,快意守任脈,督脈還有衝脈。”
貝龍,貝虎也走了過來,尤一笑怒道:“你們還來幹什麼!還想幹什麼衝我來!”
劉洪濤刷的拔出手中長劍,道:“在下便領教前輩華山劍法!”
唐傲天怒喝一聲,推開劉洪濤道:“讓我來!”
李建文大步走到貝龍,貝虎面前道:“休對我二位師爺無禮!”
月心怒道:“李掌門!四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三人誰也別想離開天下第一樓!”
大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蕭四爺甚是虛弱的叫道:“一笑,洪濤,傲天,心妹。”
四人忙回到蕭四爺身邊,蕭四爺微微笑道:“不要爲難他們,讓他們走吧!”
四人面露不忿之色,洪大嚷道:“四爺,他們是來鬧事的,豈能就這麼放了他們!”
風揚叱道:“亂吵!四爺傷了,還有誰能留的住貝龍,貝虎!你能麼!”
洪大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貝虎忽道:“你,你爲什麼不傷我?”
蕭四爺微微一笑道:“你若死了,貝龍前輩也定會陪你一起死,前輩我說的對不對?”
貝龍點了點頭,蕭四爺又咳起來,惹的衆人一陣擔心,蕭四爺咳的很兇,甚至又咳出些血來,老闆娘哭道:“你不要說話了,快,快給四哥療傷。”
蕭宏滅嘆氣道:“我內力尚未恢復,要想他傷好,只有靠他自己了。”
蕭四爺因爲咳的太兇,臉上開始微微有些殷紅,蕭四爺溫柔的擦乾老闆娘的眼淚,又道:“兩位前輩一生習武,將一輩子奉獻給武道,這等精神委實讓人敬佩。”
貝龍,貝虎嘴角抽動了一下,蕭四爺又咳嗽起來,咳嗽了一會才道:“我敬佩兩位前輩對武道的執着,更敬佩你們二人的兄弟情誼,何況,我也是在替我爺爺,奶奶還交這一筆債,若前輩對蕭家還有怨恨,全可發泄在我身上,我...”
蕭四爺話還沒說完,便又咳嗽起來,蕭宏滅道:“好,好,蕭家的好子孫!”
貝龍貝虎對望一眼,臉色難看之極,蕭四爺又要開口,卻被老闆娘掩住嘴,阻止道:“我懂,我替你說。”
蕭四爺看着老闆娘堅定的眼神,微笑點了點頭,老闆娘抱緊蕭四爺道:“若前輩對蕭家還有怨恨,全可發泄在四哥...還有我身上!我們二人絕不會有任何推脫,更不會尋你華山派報仇,只願能解開二位前輩這五十年對蕭家的怨恨。”
蕭四爺甚至感動的看着老闆娘,她竟真的完全懂他的意思,她竟定要把她自己也算在內,與他一起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