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男一聲喚,小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在月光下,他的身影看上去孤單瘦小,然而眼神卻透着一股子堅定。
疤臉男一愣,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過去。
小四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了他。
接着趁他打開的時候,從懷中取出了一塊令牌。
疤臉男接了令牌,拿在手中細看之後道:“這個要仿製其實是不難,你肯定曉得我的技術。”
小四點點頭,表示認可。
讓疤臉男感興趣的是盒中的東西。
小四忽然用手勢開始比劃起,後者搖頭示意看不懂,他便重新以指代筆開始了新一輪的“書寫”。
看懂了小四的意思,疤臉男疑惑道:“你爲何要幫她,莫非你跟她還有什麼淵源?!”
”是舊識?“
沒等小四回答,疤臉男自個兒否認這種假設道:”絕無可能,我是知道她底細跟來歷的。“
在他審視的目光下,小四自嘲的笑了笑,輕輕搖搖頭。
“既然如此,怎會有你這般熱心的人?!”
“況且你對她瞭解多少?就這麼交出去你的信任,你不覺得是冒着很大的風險麼?“
小四嘴角帶出一抹笑,接着低下了頭,思索片刻後纔在桌上”寫“下了最後一句話。
疤臉男眼神觸動,像是第一天剛剛認識眼前的人似的。
他打量着小四,在他瘦弱的外表底下。內心大約是形成強烈的反差的。
但是觸動歸觸動,這並沒有解除疤臉男心頭的疑問,他追問道:”你來找我。還將這兩件東西呈給我看,是打算要過了我這一關,才能放心去交給她?“
”你知道皇宮重地的守衛怕是不一般的,你也知道我做的什麼事,我的能耐。“
”要是能過的了我的關,也代表皇城守衛那邊,她一定能輕鬆的過去。“
小四點頭表示他一語中的了。
疤臉男嘆氣道:”我可能需要重新認識她這個人。想不到居然能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在無形當中左右了別人的行動。“
”你說是不是?“
小四沒有回答他,目光遙遙望着窗外,月色下的小院一角寂靜安寧。
”我也有最後一個問題。“
疤臉男跟小四一般站在窗前。看着外頭景色,低聲道:”你如何曉得,她會用得上呢?!“
......白天忙了一天,且日夜懸着心。我看書雖然專心。不知不覺間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體力的負荷到了極限,身體就變得不聽使喚。
趴在桌上不自覺的小睡了一會兒,還是被屋頂的響動忽然間驚醒的。
我從懵懂中醒來,不過幾秒鐘,就追出了屋外。
事出匆忙,甚至都忘記了帶上庫房的門。
一路追蹤前方的身影,直到上一次同樣的地點失去了任何影蹤。
我站在夜風吹拂的竹林間,四處查看。
沒道理疤臉男會在這個時候來啊?!
我跟他之間的約定始終都是圍繞着清思殿給出的那個盒子。裡頭的東西而起的。
要說眼下沒有任何進展,他又一次來找我。似乎說不過去。
但是剛纔的身法跟功力,那個黑衣人是絕頂一流的。
我還真想不出,西蘭皇宮內還有哪一根蔥要引我到這裡來夜談呢。
等在林間,我遲疑了片刻,特意折下身旁一根竹枝敲打了一下,像是提醒對方我在這裡,你出來嘛,出來嘛,有話快講啊。
迴應我的只有風聲。
我心中忽然升起了幾分惱怒。
尼瑪的,每次出場還得整個熱身賽跑,你運用輕功跑一段,來追啊,追啊,到了竹林又畏畏縮縮的。
屏氣凝神,我細聽風聲以外的動靜,無聲無息的,沒有收穫。
耽誤了小半個時辰,我爲了那個引我過來的人吹着冷風在等。
終於,耐心有限,我放棄了要他出來的念頭。
轉身回去庫房的時候,一路上連折了幾根竹枝,委實很火大的。
......我進門,在桌前坐下,手放到燈火的附近暖了暖。
桌上打開的書還放在那裡,我隨意的瞥了一眼旁邊的箱子。
不好!我面色剎那就變了!
有人來過,在我離開之後!
箱子明顯的被動過了,我飛快的打開之後,從上層看去,看不出少了什麼東西,但我是今日才接手青芷師傅留下的冊子,甚至連數目都沒有點過。
我直覺的沒少,根本沒有數量的精確概念。
換句話說,要是少了,我其實也看不大出來。
心中着急,我在書堆裡翻了翻,皺眉望着那堆冊子,剛纔那一幕是有人要特意引誘我離開,然後乘機下手動青芷師傅遺留下的東西?!
這說不過去啊!
青芷的念頭也是隻跟我才聊過,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現在夜深人靜,她早就去見周公了。
憑我跟她近距離接觸之後對她的印象,青芷也不是個身懷功夫的人,怎麼想她都不可能是那個做到以我追不到的速度引至竹林的人。
況且今晚的事情,知會過她,特意徵詢了她的意見,是得到了首肯才做的。
整理這箱子,是她特許的。
她將我視爲潛在的弟子培養,要幫她一同撐起花圃今後的日子,怎麼想,引開我這件事都跟她扯不上關係的。
那麼是誰?我將小院中人都細細的想了一遍,找不出其他能懷疑的對象來。
至於疤臉男,將我引至竹林卻沒有消息來告知。同樣不是他的風格。
一個人的做事風格,往往是有連貫性的。
會是......誰呢?我腦中思緒煩亂,只好坐下來繼續看我沒完成的功課。
手碰到書冊。微微一震,明顯厚度不同。
我抽開冊子,讓我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就在我看的那本書冊底下,赫然放着另一本冊子。
這就意味着,有人來過了,不是少了東西,而是增加了。
迅疾打開。我眼睛睜大看清楚上頭的字跡,依舊是青芷師傅秀氣工整的字跡,跟我在看的冊子是一模一樣的。
那是怎麼回事?
倒是很像有人刻意要我先看那本冊子似的。是從箱子中挑選出來的?!
鬧半天,做了一個局,要達成的目的,僅僅是這樣?真是令我費解。
那好。我不如......暫且順着對方的意思來!
......國庫官員在等待了大半個夜晚之後。靠在外間的椅子上睡着了。
連他身後站着的侍衛都連着打了兩個哈欠。
搜尋幾天,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有疲倦的時刻。
國庫內依舊是燈火通明。
短暫的迷糊之後,國庫官員的肩膀忽然被人推了推,他晃晃腦袋,瞬間清醒過來。
下屬的那張痘疤臉在他面前放大了一倍,貼近他耳邊道:”大人,有人找您。“
他撐着桌子站起身,看一眼燈火通明的國庫。對着手下道:”裡頭的人要是有吩咐,馬上來告知我。“
他走出兩步。想想還是不放心,回頭叮囑了一句道:”若是有什麼東西要出庫,也要馬上來告知。“
”大人放心!“下屬恭謙道,等目送他出了視野範圍,雙眼熬得通紅的下屬纔對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神情。
......走近外院偏間的小門,裡頭坐着喝茶的人背影對着門口,一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衣裳讓國庫官員的雙目一凜。
他看了好幾天這衣裳,還能不熟悉?!
皇城巡衛隊的標準配置!
這人,也是裡頭找尋隊伍的一員,怎麼好端端的從哪個角落得空溜出來?!
他後知後覺的想了想,露出驚異的神色。
不對,沒人出來過!
倒是後續還加過幾個人進了國庫。
他的心思忐忑,望着那個背影不曉得是該進門好,還是不進去好。
喝茶的人不聲不響的將臉轉過來。
國庫官員一見那張臉,頓時雙腿一軟硬生生的跪了下去。
來人帶着笑容比了個手勢道:“起來就是。”
“何須行此大禮,上回已經見過了,怎地幾日不見卻生分許多。”
“不敢,不敢。”國庫官員恭敬的道。
來人眼風一轉,扯扯身上的衣衫,似乎對那套臨時找來的僞裝不太滿意。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對着庫藏的那邊看了一眼問道:“那些人可有收穫?”
“找了幾天了,“國庫官員回答道,”卑職瞧着,他們像是要把整個庫藏都翻一遍,可也沒見有一樣東西出來。”
“怎麼都想不出,皇城巡衛隊的人到底在找何物?”
“哦,這倒是奇了。”
“可不是嘛,”國庫官員剛要揶揄兩句,忽然想起對方身份,頓時收斂道,“卑職這幾日都留心盯着,一刻不敢鬆懈,昨兒還曾派人去打探了一下。”
“你的地盤,還需打探?”來人眼中泛起一抹笑道。
國庫官員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討好的道:“庫藏的東西可是都翻過了,如今在找的,卻是那些珍存的孤本。”
“國庫竟有這樣的東西?”來人微微詫異道,“我還當那些都放在了藏經閣。”
“藏經閣是有一部分的,“國庫官員解釋道,”還有國庫中也存了一小部分。”
“說起來,國庫內的收藏可是比藏經閣的更爲珍貴,陛下放心讓存到這裡,也是看準了咱們國庫最牢靠,最安全,不會泄露出去。”
“最牢靠,最安全......不會泄露出去......”來人擱下手中茶盞,語調輕緩道,“你可曾聽過監守自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