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

《小女子不才》

文/肥四

2019.11.20

1.

元啓三十九年四月二十,入夜

阿羅本不是阿羅,原是當朝前任左相婁家的嫡長女婁蘭。

三十七年的冬天,左相婁正廷被指犯下通敵叛國的滔天大罪。而詭異的是,通緝令還沒下達,婁府就遭人屠了滿門。

婁蘭鑽狗洞逃跑時,承蒙一個黑衣少年的惻隱之心,有幸留得一命。

不過將將三天後,她就被京兆尹張翰採大人一骨碌抓進大牢裡,沒過幾天又被皇上特赦進宮,做個司衣司下轄浣衣局的浣衣罪女。

前來領她的掌衣姑姑見她貌比羅敷,便給她隨口起了個阿羅的新名字。

洗了小半年衣服,大抵也是因爲長相出衆,被玉漆宮裡極尊貴的將將九歲的明德公主看中,從此鯉魚躍龍門,成了公主身邊最得臉的貼身侍婢。

這天夜裡,公主得了她新教的民間小曲,一直在玉漆宮後院廊下哼哼個沒完。

雖是公主身邊得臉的侍婢,但那也是要幹活的。一天下來累得不行,還要被迫聽公主不厭其煩地哼同一首小曲……

阿羅有點受不住,於是她上前隱晦地勸說一番,描述了明天的吃食會如何如何美味,終於將公主騙回去睡下。

正當她也往自個兒小屋裡走時,身後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阿羅打了個激靈,警惕地回首望去,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那墨綠的矮樹叢顫抖幾下……

好奇心驅使着她上前,她順手抄起院裡一把笤帚,悄然朝矮樹叢走去……

她伸出一隻手去撥弄那些扎人的擋住視線的枝葉……

不想,一隻溼熱的略生厚繭的大手一把扯住她的小手狠狠一拉,她便順勢背坐在那人懷裡,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嘴也被人捂住!

她只能依稀覺察出是個男人,小屁股貼在男人的胯下,恐懼和羞臊一起涌上來,但經歷過滿府血腥的她多少要勇敢些,於是她用力眨了眨大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陌生男人的氣息頃刻間籠罩了她,那人的嘴貼在她耳後,惡狠狠地問她:“想不想死!”

阿羅感覺到自己的另一隻手別人惡意往後掰扯,她知道如果身後的男人再用點力,她的手臂說不定就斷了。

於是她乖乖地搖頭。

那人猶疑了一下,又惡狠狠地掰一下她的手臂。

只聽骨骼清脆地咔嚓一聲,阿羅甚至以爲自己的手斷了。

那人的聲音再次在耳後響起,帶着粗重的呼吸:

“只是給你擰脫臼了,只要你不說話,我安全離開之前會給你接骨。”

阿羅痛到說不出話,直到男人慢慢鬆開她。

阿羅被他摁在懷裡時就知道他應該受了很嚴重的傷,她能感受到他右肩中了一箭,箭尾就在她脫臼的那隻手臂旁邊。

雖然很不方便,但她還是強忍着疼痛,飛快扭身用正常的手狠狠攥住了那支箭的箭尾。

如此這般,那男人痛得嘶牙咧嘴。

她終於藉着宮燈和月光,清晰地看到了這個刺客的臉。

她心底漏掉一拍,下意識就鬆開了用力攥着箭的手。

這個刺客,她認識。

只一眼,她就認出來這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婁府遭到屠門那一夜,正是這個刺客放她一馬,留她一命。

她甚至還記得一年半前這人在婁府跟她說過的話:“還沒殺過人,總覺着不大好。”

震驚之後,她就只剩欣喜,她想這一次,她一定要知道恩人的名字。

但她鬆了手裡的血箭之後,只見男人翻身將她禁錮在矮叢裡,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

“你……究竟是誰?”阿羅漲紅了臉,半天也只憋出這一句裝滿了羞澀的“質問”。

那人卻沒理她,只自己伸手拔了那隻白羽銅箭。

鮮血直濺在阿羅身上。

俏臉刺客一聲也不吭,只在傷口旁邊點了兩下,想來是學武之人止血的法子。

阿羅看着他隱忍的英俊面龐,莫名覺得心跳如擂鼓。

那人稍微好了點,竟一把扣住阿羅細長白皙的脖子,聲音還是惡劣極了,“你想殺我。”

這好似一個陳述句。

阿羅的一池春水全亂了套,哪裡有心情仔細聽他說話,呆呆地點點頭,隨即回過神來,又大幅度地搖頭。

男人用了狠勁兒掐她脖子,咬牙切齒地道:“你看見了我的臉,還是得死。”

阿羅喘不過氣來,知道他是真動了殺心,心裡又急又怕,青蔥白嫩的指尖努力裡去扒拉男人的手指。

臉都紅透了,玉漆宮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終於憋出幾個字:“侍……衛來了,你不能殺我……”

男人竟真的鬆了幾分力氣,嗤笑一聲,“正是因爲他們快來了,我不是應該更快地讓你閉嘴嗎?”

“傻子,我是明德公主最寵愛的婢女,如果我死了,皇宮會立刻全面戒嚴,抓捕刺客,因爲……”

“上位者通常都會認爲,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更何況你已經受了傷,說明你已經被人發現了。而我,將成爲你唯一脫罪的機會。”

“我能掩護你。”

男人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外面頃刻間燈火通明,原是剛剛受封太子的三皇子殿下親自帶了侍衛來搜查刺客。

這位新受封的太子殿下是明德公主一母同胞的親皇兄,自小最是寵愛小妹,此時十分擔心公主安危,他自然不顧一切地帶人來搜查刺客所在。

正當俊俏刺客和阿羅僵持着,整個玉漆宮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太子殿下距離矮樹叢不過幾個迴廊的距離。

刺客妥協了。

阿羅笑着起身理了理衣服,見衣服上血跡斑斑,太子又即將趕到刺客的犯罪現場……

於是她毅然決然地褪下外袍,扔給矮樹叢裡的俊俏刺客。

此時正是早夏,天氣不算太熱,早晨晚上俱是涼些,可阿羅還沒來得及回房添衣裳,便在這裡與刺客糾纏許久。

她脫了外袍後,裡面只剩一件鬆鬆垮垮的中衣,輕佻得很。頭髮也亂得很,她索性拔了釵子一併扔給刺客保管。

十四歲的姑娘,正是青澀姣好的面容,如瀑的青絲柔柔地貼在腦後,只着一件白中衣,兩手交握着放在腹下,安安靜靜地站在月光下,如夢如幻,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太子殿下自迴廊轉角繞過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歲月靜好的景象。

他呆愣愣地站在迴廊下,小院裡的仙子悠悠回過身來,見了外男,驚得後退幾步,許是覺得就此跑掉太過失禮——

那仙子嬌羞地朝太子行了個宮禮,隨後便擡手遮面。可這半遮不遮的模樣實則更加誘人。

太子如今十七歲,因爲性子冷然些還未開情竇,那女子擡手間微微顯出窈窕身材來,他竟看得腹內升起一股邪火,將抓刺客的事暫時拋歸腦後。

後面的貼身侍衛正自轉角要跟上來,他擔心讓其他男人看到這副畫面,索性擺手讓那兩人止步。

但他也尷尬地說不出話,難道要問她爲何不穿外裳獨自一人在此賞月嗎?

他還是朝那仙子一般的可人兒招了招手,讓她上前回話。

阿羅半掩面容地走到太子身前三尺,正經行了宮禮。

“叫什麼?”

“……綠葉。”

隨口了胡謅了個名字,阿羅只盼着天色晚矣,這太子看不清她的面容,日後尋不到她纔好。

可這太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看着她眼睛都發直。

“你那隻手怎麼了?”

“聽說是脫臼了。”

太子:“……”

阿羅知道自己要犧牲極大才能把這個太子騙走,自脫下外袍的那一刻,她最好的選擇就是美人計——因爲這會使騙走太子變得自然而然,而非煞費苦心。

如果她的外裳沒有沾上血跡,這件事就會好辦許多,她只要把公主騙出來接待太子,一切便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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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根本不會有如果——她現在不可能穿成這樣四處亂跑,實在丟人。

她假作告退的樣子,腳下步子胡亂一措,整個人便向後仰去,太子果然緊張地接住了她!

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的中衣領子敞得更開了,露出精緻的鎖骨和小半個紅肚兜。

夜色中的紅肚兜將女子肌膚襯得愈發白嫩,阿羅嚇得趕緊抓緊了衣領,她甚至覺得自己要吃個大悶虧了……

意想不到的是,猝不及防流出鼻血的太子殿下帶着侍衛飛快地撤離這個小小的後院。

要問這一切是誰看得最清楚,當屬矮樹叢裡的俊俏刺客,他藉着月色把這個煙視媚行的婢女的肚兜花紋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冷靜地壓了壓喉頭,見太子撤了,他正要施展輕功離開時,卻還是因爲失血過多又驟然提氣輕身而昏倒在矮樹叢裡。

昏倒的前一刻他還在想:

好一個一箭雙鵰的美人計,既在他這裡保住了命,又在尊貴的太子殿下面前露了臉掛了名,好一個不知羞恥、攀附權貴的侍婢……

*

阿羅自認在太子跟前失了體面,她不敢確定恩人是否看到她衣襟半敞的模樣,是以她沒什麼臉面去面對人家。

她將恩人安置了,遂去了太醫院使了些銀子弄了好些傷藥,也順路治了自己脫臼的手。

她不通醫術,恩人傷口總是裂開,她又沒有臉子也沒有因由去請太醫來治傷。

若是暴露了恩人所在,只怕這事不得善了。

苦思無果,阿羅決定去求公主想想辦法。

明德尚且十一歲的年紀,心智雖還不健全,卻也懂得些宮裡的腌臢事兒。將將聽到阿羅要救的人是個夜探皇宮的刺客,她便凜冽了大半心思。

她知道公主不允,“噗通”一聲跪下,“公主,阿羅跟你這麼久,委實不曾求取過什麼,這一次……奴婢求您,救救他吧,他一定不是壞人。”

“奴婢求您,救救他吧,他真的不是壞人,他沒殺過人的……”

明德聽得心裡煩躁,和衣上榻,支使阿羅去吹燈休息。

阿羅吹了燈,一聲不響地回去跪在榻前,磕了個頭,腦袋耷拉在公主繡鞋旁,“公主……”

明德有點生氣,“掌嘴!”

阿羅磕頭的動作頓了一下,來了玉漆宮兩年之久,她從來沒被罰過掌嘴。

但她還是照做了。

“啪。”第一下輕得很,卻很能聽得出其間羞恥。

她欠恩人一條命,這幾下巴掌又算得了什麼?

“啪啪!”又打了兩下,她終是使了勁兒。

待到第四下,背對着阿羅的明德翻身坐起來喊,“停!”

“阿羅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皇兄近日一直在追查這事兒,宮裡處處都是重兵把守!你根本救不了他!就算他逃得了重傷而亡,也逃不過森嚴佈防的金吾衛!”

阿羅收了手,擡起微紅的臉,膝行至明德腳邊,伸手扯了扯明德的羅裙,“他既然能進來,就一定能出去。我只是……不想他死在我面前。”

天矇矇亮時,明德心疼地應承了。

阿羅在她榻前跪了一夜,她如何能再堅持?那是如她親姐姐一般的可心人呀。

30.八年.回京32.成親後(一)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5.三月.萬翠山行(上)24.九月.通緝令3.元月.書房廊下6.三月.萬翠山行(下)18.四年年底.司醞司14.五月.槐花樹下14.五月.槐花樹下6.三月.萬翠山行(下)18.四年年底.司醞司15.五月.帝后紛爭13.五月.賜兔毫盞4.二月.白皮松林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12.慶嘉三年五月.煮茶28.十二月末.再相逢25.九月.尚書唱戲32.成親後(一)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28.十二月末.再相逢6.三月.萬翠山行(下)23.九月.御書房請婚23.九月.御書房請婚24.九月.通緝令23.九月.御書房請婚17.四年三月.樂不凡14.五月.槐花樹下30.八年.回京32.成親後(一)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25.九月.尚書唱戲12.慶嘉三年五月.煮茶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29.十二月末.不才25.九月.尚書唱戲5.三月.萬翠山行(上)26.九月.午夜暗殺28.十二月末.再相逢18.四年年底.司醞司17.四年三月.樂不凡14.五月.槐花樹下3.元月.書房廊下28.十二月末.再相逢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9.十二月末.不才30.八年.回京10.慶嘉二年末.綠枝出宮32.成親後(一)5.三月.萬翠山行(上)31.八年五月.品酒宴16.三年六月.契機16.三年六月.契機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28.十二月末.再相逢15.五月.帝后紛爭4.二月.白皮松林15.五月.帝后紛爭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10.慶嘉二年末.綠枝出宮3.元月.書房廊下25.九月.尚書唱戲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8.十二月末.再相逢28.十二月末.再相逢18.四年年底.司醞司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6.三月.萬翠山行(下)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3.元月.書房廊下27.十月末.殷軍來襲16.三年六月.契機29.十二月末.不才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30.八年.回京27.十月末.殷軍來襲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26.九月.午夜暗殺12.慶嘉三年五月.煮茶13.五月.賜兔毫盞8.慶嘉元年.新皇登基14.五月.槐花樹下26.九月.午夜暗殺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9.元年八月.大婚31.八年五月.品酒宴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26.九月.午夜暗殺5.三月.萬翠山行(上)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
30.八年.回京32.成親後(一)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5.三月.萬翠山行(上)24.九月.通緝令3.元月.書房廊下6.三月.萬翠山行(下)18.四年年底.司醞司14.五月.槐花樹下14.五月.槐花樹下6.三月.萬翠山行(下)18.四年年底.司醞司15.五月.帝后紛爭13.五月.賜兔毫盞4.二月.白皮松林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12.慶嘉三年五月.煮茶28.十二月末.再相逢25.九月.尚書唱戲32.成親後(一)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28.十二月末.再相逢6.三月.萬翠山行(下)23.九月.御書房請婚23.九月.御書房請婚24.九月.通緝令23.九月.御書房請婚17.四年三月.樂不凡14.五月.槐花樹下30.八年.回京32.成親後(一)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25.九月.尚書唱戲12.慶嘉三年五月.煮茶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29.十二月末.不才25.九月.尚書唱戲5.三月.萬翠山行(上)26.九月.午夜暗殺28.十二月末.再相逢18.四年年底.司醞司17.四年三月.樂不凡14.五月.槐花樹下3.元月.書房廊下28.十二月末.再相逢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9.十二月末.不才30.八年.回京10.慶嘉二年末.綠枝出宮32.成親後(一)5.三月.萬翠山行(上)31.八年五月.品酒宴16.三年六月.契機16.三年六月.契機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28.十二月末.再相逢15.五月.帝后紛爭4.二月.白皮松林15.五月.帝后紛爭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10.慶嘉二年末.綠枝出宮3.元月.書房廊下25.九月.尚書唱戲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8.十二月末.再相逢28.十二月末.再相逢18.四年年底.司醞司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6.三月.萬翠山行(下)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3.元月.書房廊下27.十月末.殷軍來襲16.三年六月.契機29.十二月末.不才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30.八年.回京27.十月末.殷軍來襲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26.九月.午夜暗殺12.慶嘉三年五月.煮茶13.五月.賜兔毫盞8.慶嘉元年.新皇登基14.五月.槐花樹下26.九月.午夜暗殺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9.元年八月.大婚31.八年五月.品酒宴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26.九月.午夜暗殺5.三月.萬翠山行(上)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