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

2.

自打藉着公主名頭,偷偷請了醫女來治傷,阿羅就整日泡在玉漆宮的小廚房裡守着恩人的湯藥。

恩人安睡在她房裡,她這兩日一直和綠枝擠在一處。

除了送藥喂藥,她極少去看他,一來是因爲她怕走漏了風聲,二來是因爲她當日的確用了狠勁兒,臉上巴掌印略有些明顯,此般去見他多少有些不妥。

三來麼……是因爲那日她衣襟大敞着實不雅,她實在沒臉去見他。

其實她去了也無傷大雅,因爲失血過多,他一直沒醒過來。但醫女說沒什麼大礙,她就放下心來。

玉漆宮上下,只有綠枝與阿羅十分交好,也同是明德跟前得臉的人。偶爾阿羅忙不過來,送藥喂藥的事兒便要交給綠枝代勞。

綠枝看着不着調兒,實則是個靠譜的,做事也不拖泥帶水,送了幾次,也沒出什麼事。

昨兒個晚上綠枝送藥回來,說是明德去阿羅屋裡瞧了眼那“刺客”,沒待多久又出來了。

阿羅心裡一沉,但她和綠枝已吹燈準備歇息,她不好說去看他,便按捺下了。

翌日清早,阿羅自綠枝屋裡偷跑進自己屋裡瞧他,發現恩人已經不見身影,才曉得他已經走了,連張條子都沒留下。

悉數這兩日過往,阿羅心裡難過的很,他已昏迷就是兩天,好不容易醒了自己還沒趕上熱乎去瞧他。

兩人竟一句話都沒說上就靜悄悄地分別了。

也不知他認出來她是當年那個衣衫襤褸着鑽狗洞逃跑的小丫頭沒有。阿羅想。

她後來旁敲側擊地問過明德幾次,那天晚上明德究竟跟恩人說了什麼。

明德一開始還但笑不語,次數多了便要笑罵她春心蕩漾,一池春水都被個犄角旮旯的男人攪碎了。

初時,阿羅還不以爲意,慢慢地竟發覺自己心思越來越多放在那人身上。每當閒下來,便要將他的臉在腦海裡描摹描摹。

她一度以爲再也沒機會見到她心心念唸的人,於是她偷偷地畫了幅工筆畫,描的是她依稀記得的模樣。

她怕自己忘記他。萬一老死在這深宮裡,怎能,怎能連個……心裡的人都沒有。

*

一年後

元啓四十年年底,朝堂上出了件大事。

一直盤踞在權勢頂端的右相,阿羅的父親婁左相的死對頭——劉尚,鋃鐺入獄。

通敵叛國、惑亂君心、擾亂朝堂、欺君罔上、陷害忠良、私養暗衛、私吞賑災款項……樁樁件件,罄竹難書!每一條都是死罪!每一條都鐵證如山!

罪名甫一落下,拍案叫絕有之,呆若木雞有之,深信不疑有之,半信半疑亦有之……

總之,劉尚這個人,就此在大慶政局中除名。

劉尚對婁家滿門遭屠的事也供認不諱。

阿羅莫名憋了口氣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不是傻子,屠府的事,劉尚做得堪稱明目張膽!世人皆猜測是他又如何?那時誰也奈何不了他。

阿羅使了銀子打點關係,喬裝打扮成個男子去天字號牢房裡探看劉尚。

劉尚再也不像劉尚,聽她表明身份,他也只是淺淡地笑一聲。

“爲什麼,皇上都發了通緝令,你還是不願放過我全府上下?”

頭髮亂糟糟的他冷笑一聲,“婁正廷該死。”

“憑什麼……劉伯伯?”阿羅眼睛裡蓄了淚,小時候她見了這位長輩,總還是要喚一聲劉伯伯。

劉尚渾身一震,雙眼散漫地看向一處,很快恢復鎮定,“丫頭,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吧。”

阿羅倔強地立在原地,她好整以暇地收了淚,冷笑道,“這樣的滔天大罪,劉相孤身入獄,並非株連九族,怕是……還有隱情罷。”

劉尚這回真真是震驚,他擡頭望向面無表情的阿羅,嘆息道:“你若是個男兒,成就絕不會止步於深宮。”

阿羅嗤笑一聲:“劉相怕是忘了自己作下的髒事兒了?我若是個男兒,你還能留我?還能任由我在宮裡活着?還能讓我活着走出婁府?”

劉相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那倒也是。不過你若是成了閹人,本相倒也能放你一命。”

阿羅覺得可笑極了,知道他嘴硬,況且又是將死之人,想必不會告訴她其間隱情。

*

元啓四十一年元月

夜裡剛下了場雪,玉漆宮的院子裡落了好大一片白棉,正殿偏門外的臘梅樹綴着星星點點的雪花子,更得梅香撲鼻來。

綠枝一大早便嘰嘰喳喳地過來閒話,說是太子跟前新添了個極好看的侍衛,看起來像個正經人。

明德和阿羅聽了覺得好笑,卻也好奇地多問幾句。

當今太子原是皇三子,名李澤鎮。

皇帝膝下單薄,大皇子更是早早夭折,三十七年二皇子因謀逆之罪被削了諸君之位,關進宗人府。

一衆大臣力薦皇帝重新擇立儲君,這纔將早前封了滕王的三皇子拉出來封太子、立儲君,端的是趕鴨子上架……

可其中一應曲折內情,卻無從知曉。

三皇子生母也是明德公主的生身母親,地位實屬低賤,故而他也甚早被例行公事似的封王,雖滯留京都,不曾前往封地,卻也能看出其人並不受寵。

成爲太子後,三皇子雖入主東宮,日子卻還是一般慘淡。

他的宮裡並不私設小廚房,皇帝也並未提過這事,他自己爲了低調,便也不提。而他平日裡又總是處理許多政務,偶爾爲了節省這點時間,便不願吃飯。

且在政務上,三皇子頗爲出彩,其人禮賢下士,待賢臣總是謙卑有禮。衆多大臣也由此願意擁護他些。

政事上男兒雷厲風行,私下裡這太子爺卻是個極寵妹子的,對待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明德,那真當得上極好二字。

自打他做了儲君,諸多貢品都源源不斷地送進自家妹妹院裡,只爲討妹妹歡心。若是閒下來,便要親自帶這個妹妹出去踏青遊玩,偶爾還要指點其琴棋書畫。

若有人欺負了明德,他定要睚眥必報地還將回去。

世間最好的兄長,也不過如此。

兩人實在當得一句兄友妹恭——太子宮裡的午膳向來是明德宮裡隔三差五給備下的,後來一個吃習慣了,一個送習慣了,便成了個不成文書的規定。

每日玉漆宮裡有一份吃食須得着人送去東宮,風雨無阻。

若哪一天太子不在東宮歇腳,東宮裡亦要派人來通知這日午時不必送飯。

今兒晌午前,明德遣了阿羅和綠枝兩人去東宮送飯,也好叫阿羅回來正經形容描述一下太子跟前新添的正經人。

兩年前刺客誤入玉漆宮後,太子明裡暗裡要來明德宮裡尋一個叫綠葉的姑娘,久尋不遇。

阿羅隱隱知道太子心思,便極少在太子跟前露臉,迫不得已時便要喬裝打扮一番纔來出門侍奉,別人只當她識趣兒。

綠枝素日裡雖不正經,這次卻鉚足了勁兒讓阿羅去東宮送飯。

明德笑着允了。

原本只叫阿羅去便可,但綠枝正和太子跟前的高侍衛打得火熱,自然羞羞念着要跟去湊湊熱鬧,順便賞賞“新正經人”的風采。

不想兩人駢肩拉手到了東宮,綠枝還未和高侍衛暢聊私情,卻是一向穩重自持的阿羅拿不住食盒。

綠枝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唷,方纔還不置可否,現在動心了吧!你心心念唸的小刺客大喇喇站在那兒呢!”

“也不知是怎麼被太子找來的……”

綠枝嘀咕一句,也不深究,羞羞臊臊跟阿羅報備一聲,便歡天喜地地去找高侍衛了。

阿羅心裡真真像是被滾燙的熱水煮開一般,泡泡要冒出來,卻被她強自壓下去。

她來不及思考這個膽大包天的“刺客”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爲什麼會做了太子侍衛。

站在書房外幾尺遠處,阿羅捏緊了食盒,反覆伸手扒拉幾下頭上的雙髻,猶猶豫豫地從懷裡摸出一隻單薄銀釵來插上。

釵尾綴了顆珍珠,雖不打眼,卻是整隻釵子最貴重的玩意兒。珠子還是她剛入玉漆宮時,明德順手賞她的。

她原本一直供着,也是明德見她太素淨,讓她拿珠子去做個頭飾,磨蹭到了今年春節,她才着人打了這一枚珠釵。

如今她最值錢的東西正掛在腦袋上,她又理了理月白色裙襬,在拱門後扒着牆立定觀察了一會兒,這才步步輾轉地走出去。

拱門後幾尺就是紅松木迴廊,廊外有棵幾米高的白皮松,滿樹紅褐色的冬芽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廊前小院裡空曠,顯得異常冷清。

想來是太子喜靜的緣故。

白皮松最遠的枝丫直伸展到了紅松廊下,單調的枝丫下站了個玄袍勁裝的帶刀侍衛,劍眉星目,姿態清風朗月一般,十分俊逸。

稀奇的是這帶刀侍衛並不練刀,而是藉着正午的天光,半倚着紅柱讀書。

阿羅提着食盒進來便看到這一副歲月安好的光景,心裡更加爲之動容。

她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直到走到“刺客”身前一尺,微微福身行了禮,“我是明德公主身邊的侍女阿羅,來給太子殿下送午膳的……”

若是綠枝聽到她此時的語氣,定要狠狠數落她不爭氣,見了男人走不動道!

她輕言細語地說完,眼前的人終於擡頭,一雙劍眉凌厲地蹙起。

良久,“刺客”回話:“書房重地,閒雜人等勿入。”

“?”

她怎麼能是閒雜人等呢?她是送飯的呀,是公主派來送飯的呀。

阿羅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繼續低頭看書的侍衛,心裡遲疑,但還是把食盒輕輕放到廊下的圍廊木椅上,回頭依依不捨地看了眼心心念唸的“刺客”,準備拉走綠枝回宮。

她以前爲了躲避太子,甚少來東宮送飯,也不清楚其中規矩,更不知道平日裡書房外是高士侍衛和沈達公公兩人把手。

從前綠枝都是把食盒遞給沈達就算完事兒。

今兒她恰逢沈達公公帶了徒弟去東宮六部接送摺子,這才遇到獨身的新來的貼身侍衛十七,也就是兩年前誤闖玉漆宮的膽大包天的“刺客”。

可巧,十七剛拿到這份新活兒,壓根還不知道有玉漆宮送飯投喂的規矩,只當是勾引太子的宮女想要接近太子的由頭。

更甚者,此女是個想要潛入太子書房的間諜也說不定。

十七如臨大敵。

阿羅回身要走,十七不耐煩地提溜起木椅上的食盒,毫不客氣地塞到阿羅懷裡,“太子不喜歡你,你走罷,不要再來。”

阿羅聽了十分詫異,這……這太直接了吧……況且,她又不喜歡太子!

她懵懵然地把“燙手食盒”一骨碌塞回俊臉侍衛懷裡——

“既然太子喜歡你,那就你去送呀。”

侍衛十七:???

雖然十七覺得太子確實挺喜歡他,但這種喜歡,應當不適用於送飯這種行爲……何況他堂堂貼身侍衛,怎能爲一個不知何處來的,可能是女間諜的宮女驅使?

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9.元年八月.大婚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8.慶嘉元年.新皇登基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29.十二月末.不才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27.十月末.殷軍來襲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6.三月.萬翠山行(下)4.二月.白皮松林13.五月.賜兔毫盞9.元年八月.大婚4.二月.白皮松林25.九月.尚書唱戲16.三年六月.契機9.元年八月.大婚30.八年.回京23.九月.御書房請婚12.慶嘉三年五月.煮茶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32.成親後(一)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5.三月.萬翠山行(上)6.三月.萬翠山行(下)8.慶嘉元年.新皇登基16.三年六月.契機10.慶嘉二年末.綠枝出宮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18.四年年底.司醞司4.二月.白皮松林28.十二月末.再相逢24.九月.通緝令31.八年五月.品酒宴32.成親後(一)26.九月.午夜暗殺16.三年六月.契機5.三月.萬翠山行(上)15.五月.帝后紛爭30.八年.回京30.八年.回京28.十二月末.再相逢9.元年八月.大婚18.四年年底.司醞司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17.四年三月.樂不凡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6.三月.萬翠山行(下)24.九月.通緝令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30.八年.回京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24.九月.通緝令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28.十二月末.再相逢24.九月.通緝令27.十月末.殷軍來襲27.十月末.殷軍來襲3.元月.書房廊下11.慶嘉三年三月.祭祀禮18.四年年底.司醞司32.成親後(一)13.五月.賜兔毫盞8.慶嘉元年.新皇登基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29.十二月末.不才30.八年.回京16.三年六月.契機24.九月.通緝令5.三月.萬翠山行(上)15.五月.帝后紛爭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27.十月末.殷軍來襲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21.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下)4.二月.白皮松林32.成親後(一)20.慶嘉七年.不平凡的一年(上)26.九月.午夜暗殺9.元年八月.大婚15.五月.帝后紛爭13.五月.賜兔毫盞26.九月.午夜暗殺18.四年年底.司醞司19.五年五月.剖白心意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13.五月.賜兔毫盞2.元啓四十一年重逢13.五月.賜兔毫盞29.十二月末.不才22.七年九月.輾轉難眠的陳侍郎31.八年五月.品酒宴7.新年.元啓四十二年1.元啓三十九年再遇4.二月.白皮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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