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以前,看見席城出現在南湘身後的時候,我萬念俱灰,我以爲我掉進了一個夢魘般的銳利陷阱裡,我搞不懂這兩人在上演什麼戲碼。
而一分鐘之後,當南湘順着我驚恐的目光回過頭去看見站在她身後的席城後,她冷冷地站起來對他說:“你在這裡幹什麼?”說完停頓了一下,補了一句:“你他媽給我滾。”
很顯然,南湘並不知道席城會出現在這個火車上。我從心裡結實地鬆了一口氣。但同時我也升起了一種龐大的內疚,我發現我對南湘這麼多年來的信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一點一點地土崩瓦解了,我很快又難受起來。要知道,當年我和南湘的感情,那真的是比環球金融中心的地基都紮實,一百萬個天兵天將或者三十四個手持羽毛球拍的唐宛如,都很難把我們兩個打散。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很心酸。我從座位下面摸索着伸過手去,找到南湘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南湘對我解釋了她剛剛那句足夠把慈禧嚇得從墳墓裡坐起來拍胸口的“席城上了顧裡,是我叫他去的”驚人之言之後,我恨不得拿紙杯裡的水潑她。但我膽小,怕她扯我頭髮,於是我只能猛喝了一口,然後對她說:“你他媽能不能別這麼玩兒啊?你以爲你在寫小說連載的ending麼?我操,沒人像你這麼說話的啊。”
南湘白了我一眼,說:“是你自己聽了半句就開始瞎聯想好不好,你好歹聽人把話說完呀。”
我想了想,確實我有點太過戲劇化了。其實整件事情遠沒有我想象得複雜。
但事實也並不是兩三句話就可以講清楚的。當初席城同社會上一些渣滓賭博,輸了沒錢被人討債,被別人追着打的時候,他問南湘要錢,南湘不想答理他。席城就一直死纏爛打的,並且反覆說着類似“你姐妹不是每天都穿金戴銀的麼,你問她要啊!”的話。在這樣的事情反覆發生了很多次之後,南湘終於被惹怒了,劈頭蓋臉尖酸刻薄地說:“你以爲誰都像我這麼傻啊?這麼多年你要什麼給什麼。顧裡和你非親非故,人家又不是你女朋友,憑什麼幫你啊?施捨一條狗都比幫你好,丟塊餿骨頭給狗,狗還會搖尾巴吐舌頭幹集體林,你除了毀別人你還會幹什麼啊你?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問顧裡要啊,你也像糟蹋我一樣去糟蹋顧裡試試看啊,你有本事也把顧裡的肚子搞大然後再踹她一腳看看啊!你他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敢碰她一下,她能把你的腸子掏出來打上十八個結!你以爲全天下的女人都像我這麼賤啊?都會爲了你什麼齷齪事情都做啊?我告訴你席城,你他媽自己去照照鏡子,你就是一條長滿蝨子的狗!”
當然,說完這些話之後,南湘當場就被甩了一個重重的耳光,瞬間眼冒金星耳朵裡嗡的一聲。席城歪着腦袋,似笑非笑地擡起手把南湘嘴角流出來的血擦掉,然後惡狠狠地笑着說:“老子就偏偏要試試看!”當然,這之後南湘根本沒把這番話放在心上,因爲在南湘心裡,顧裡就是曼哈頓島上高舉火炬的自由女神,她是黃金聖鬥士,她是揮舞皮鞭的女皇,別說去訛詐她了,就是問她借錢都得小心翼翼。所以她也完全不會預料到,之後的席城真的對顧裡動了手,手段極其惡劣,下完藥後的顧裡,變成了沒穿聖衣的雅典娜,除了漂亮,就沒別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