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皙,我從這裡跳下去以後,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想起爲你做的這些... ...”
我腳下的是看不清模樣的懸崖絕壁,雲裡霧裡的,不見其底在哪兒,身後又是窮追不捨的殺手,我瞥了一眼身後的追兵,只是輕輕瞌上了眼睛,保持着嘴邊的微笑,一個縱身就跳下了萬丈深淵……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來救我?齊睿… …難道我我對你的感情,真的一點兒都不重要嗎?
夢裡的世界浮浮沉沉地,但是感覺卻這麼清晰,心中的痛一下子被戳痛,眼淚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眼角,散落到枕巾上。
“怎麼哭了!”
聽到聲音我睜開了眼睛,看見仁析拿着衣袖給我擦眼淚,我這纔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
“仁析,你怎麼能說話了?”
“是風狸血的作用!你也知道它的效果有多神奇,身體也比以前好很多了!”
“想不到風狸還有這麼高的入藥價值,早知道就不給你一個人喝完了……”
“呵呵,既然都醒了就喝藥吧!是我剛剛煎好的。”
我聽話地接過碗,試着喝了一口。
“哇!~~~這是什麼藥啊,怎麼這麼濃的一股血腥味,難喝死了難喝死了,我纔不要喝!”
“這藥對你身體好,喝了才康復得快些。”
“哎呀,沒事兒,不就是刀傷嗎,過個十天半月就好了,你別擔心我了,對了,你自己的傷好了沒?……把手給我,我幫你看看… …”
他把手給我,一動不動地讓我把脈,但奇怪的是他給的我卻是右手,剛剛也是右手。
“你喜歡這麼扭着把脈?左手不是會更順手一些嗎?”
“……你想吃什麼?”
“嗯~~~清炒牛柳,醋溜菜心,紅燒魚尾,烤乳鴿……”
“這麼多?算了,我幫你挑兩個合心意的吧,你先休息着,我去給你拿吃的,這藥要趕快喝了啊,嗯?”
“好!你快去吧!”
他出去之後,我又端起了藥,這藥怎麼聞着一股風狸血的味道?我捏着鼻子一口氣把藥吞了下去。
“外面有人嗎?”
“弟子在!”
門外迴應我的是一個男子。
“有沒有看見小翠?”
“沒有!”
“那你們青鸞副使呢?”
“青鸞使者在大堂清理亂黨,請問宮主有什麼事嗎?”
“沒事了!”
宮主?只是過了一晚,我就從一個被殺的角色變成了可以任意宰割別人的角色了,真是事態萬千,變化無常啊!我這後半生也要過染血的日子了。
“姐姐,小心傷口!”
浣柔小心地給我換着背後的藥,只是一天沒有見她,疲態已經掩蓋不住了。
“謝謝你了,浣柔!這麼晚了還要你過來跟我換藥。”
“沒事,和我客氣什麼,姐姐就好好養傷吧,重冥的事還需要姐姐出來主持大局呢!”
“恩,在我好之前還是要麻煩妹妹你了,畢竟你比我清楚這內部的事情。對了,黑虎是死是活?”
“他死了,他昨天帶來的死士和座下弟子都無一生還。”
“昨天我好像沒有看見柒娘,她沒有參與?”
“柒娘這個人,愛自由!柒娘她沒選黑虎,也沒選我們,能置之度外的事她絕不會參與。”
“我不放心她,以後讓她在你手下做事吧,在眼皮子底下應該不敢怎麼樣,你覺得怎麼樣?”
“好,姐姐,那個人析你打算怎麼安排?”
“我… …我不知道,你說我該把他留在重冥嗎?”
“姐姐,你這話的意思是… …?”
“私心,想他留在我身邊,但是,他是火雲宮的人,雖然這次多虧他們幫助我們纔是可以解決黑虎這個棘手的**煩… …”
“姐姐,你不是和火雲宮的人結盟了嗎?而且那個人似乎也沒有走的意思”
我嘆了口氣,讓浣柔去櫃子裡拿我的隨行包袱,我接過來,熟悉地拿出一個錦囊。
“你打開吧!”
她疑惑地打開錦囊,拿出那張我離開羊城前,那個陰柔男子給我的字條,上面只寫了三個字——滅火雲。我很疑惑他怎麼就敢肯定我有這個能力滅四大門派之一。
“姐姐?這是誰給你的?”
“重冥真正的主人!那個給我下毒的人。”
“姐姐,你先彆着急,什麼事都等傷養好了再說,好好休息吧!”
“恩”
“公子,浣柔有重大消息稟報!”
“恩”
“重冥的背後是太子殿下,他在給桑丘下了毒之後,又交給了她一個錦囊,錦囊裡有張字條,字條上只寫了三個字,滅火雲!”
“你怎麼肯定是二哥做的?”
“公子請看!”
“好!~~~果然是二哥的筆跡!浣柔,這次二哥對我們的動向瞭如指掌,他敢讓桑丘孤身前來,還要完成這麼大的任務,如果不是肯定對方是我,我想再也不會有其他原因了… …他爲什麼對我們這麼瞭解呢?”
“公子是指——有內奸!”
“恩,我們得好好找找了。”
“公子不必擔心,這件事交給浣柔去做吧!”
“不了,你好好看好重冥那邊吧,她剛接手重冥,需要人保護,內奸的事我安排其他人去做就是了。”
“是!”
“浣柔,你不會怪我沒告訴你雲首也來了吧?”
“浣柔不敢,公子還有什麼事要安排我去做嗎?”
“沒了,你回去吧。”
等浣柔走後,雲首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公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內奸的事就交給你去處理了,我暫時留在這裡。”
“公子,太子殿下似乎開始懷疑了,接連兩次讓人請你去赴宴,我怕他快頂不住了。”
“恩,我明日便啓程回去。”
“你記得囑咐飛影,不要露面,暗中保護就好,重冥有什麼事立刻飛鴿傳書給我。”
“是!公子”
“叩叩~~”這大清早的,誰這麼不識相來擾人清夢啊!
“誰?”
“是我,人析!”
“噢,你自己進來吧,我不好下牀。”
他進來之後立刻關上了門,住當了門外的寒風,他把包袱放在桌上,坐在一旁的圓凳上。
“怎麼?你要收拾東西走了?”
“恩,我有些事要回火雲宮一趟,可能有些日子不能來看你了,傷要好好養啊!”
“恩,放心,我好很多了,你幫我打開櫃子,拿一下我的包袱過來!”
他聽我的話去取包袱,我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他只用右手打開了兩扇櫃門。我接過包袱,迅速找到了一個墨綠色的小瓷瓶遞給了人析,又拿出一個小白藥盒。
“把左手伸出來”
他愣了一下,還是笑着把左手給了我,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是看見這麼大的傷口時還是被嚇住了,傷口不深,但是有幾條交錯的傷痕,是不時增添上去的。
我麻痹自己的心,告訴自己這是他該做的,是我把他救回來的,他用自己的血救我是理所當然。
“你生氣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瞪着那隻手腕,用指腹給他擦着藥。
“桑丘,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
我沒有說話,自顧自地給他抹藥。
“桑丘,這是我種下的樹,到了秋收的時候,自然還是要我去把它們摘下來的。”
我擡頭看他一本正經地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更不明所以了。
“哎呀,聽不懂你說的,這個是給你補血的藥,餓了就吃一顆,這一盒是我做的生肌膏,有空就拿出來擦擦,七天之內不要沾水!記住了嗎?”
“恩,我也有個東西給你”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油紙包,裡面好像包着什麼東西。
“是什麼啊?”
我接過油紙並打開它,原來是牛乳花生啊,怎麼顏色有點怪怪的。
“我知道你怕藥苦,又嫌血腥味太重,所以我做了這個,你當做零食吃就好了,不過一天不要超過十顆,多了你身體受不住。”
“你這手腕上的兩道新傷就是爲了做這麼個東西?”
我拽緊了手裡的牛乳花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可是他迴避了我的視線,只是低頭看着我給他包紮的傷口笑了。
“好了,不說了,還要趕路了!你自己保重!”
“騙我很好玩嗎?齊睿!”揹着包袱的人停住了腳步,沒敢該轉過頭來,我只聽見我自己的心痛得可憐,爲他的傷口痛,爲他的沉默痛,爲我自己的自欺欺人痛。
“齊睿!~~~”
“你怎麼發現的?”
“其實一直都很完美,但是你臉上的蠟被我不小心發現了。”
“原來是這樣… …”
他摸了摸臉,又拉緊了包袱往門口走去,我還沒說完就這麼走了?。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又要騙我一次?我跟你說過,我最恨別人騙我,我還跟你說過,我不想看見你!”
“我知道!但是,這張臉是屬於憨厚單純的人析,不是公皙祁睿的。”
我被他說的沒話再回嘴裡,我覺得自己就想猴子一樣在被別人耍着玩,因爲他的一舉一動,內心浮沉不起。
“我現在做的這些,你不用愧疚和傷心,你只要記住一句話就行了!”
“什麼?”
他轉過身看着我,臉上的笑容雲淡風輕,眼神全是我看不懂摸不透的東西,我只看見從他嘴裡吐出了五個字——是我欠你的。
這一次,他也是不和我解釋就這麼走了,走得好不瀟灑!明明,在我夢裡面的那些零碎記憶都是那麼美好,溫馨,和他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就算有什麼不開心也是感覺得到幸福的。是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爲什麼要一邊對我好,一邊卻又騙着我。
我鬆開拽進的油紙,看見裡面帶着一些粉紅色的牛乳花生,拿起一顆,放進了嘴裡,好甜,甜到嘗不出一絲血腥味。我撫平褶皺,小心地包好油紙,放在了胸口處,和我的象牙壎放在了一起,放在靠近心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