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是矇矇亮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聽見錦兒已經起了,動靜雖然不大,但我也跟着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開始穿衣服。
“小姐,你起了啊?錦兒來服侍你洗臉。”
錦兒已經梳洗妥當地端着洗臉水從門外走進來,放下了臉盆還不忘把門關上,真是個細心的孩子。
“恩,好,等下錦兒你幫我給三殿下捎個口信吧!”
“是,小姐!”
錦兒走了之後,我又朝昨天的那個方向灑了一杯茶水,並且還找到了那塊兒往下滲水的地磚,我拿過桌上的燭臺,在那塊兒地磚上敲了敲,再敲了敲旁邊的,確定只有這一塊兒是空的,之後我拿下燭臺上的蠟燭,用燭臺堅韌的那頭使勁兒地撬開,但是這地磚怎麼都撬不開,能滲水的話下面應該是空的。
我把燭臺放在了一邊,一擡起頭正好看見齊睿跨腳進來,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我這裡來。
“你幫我把這塊地磚撬起來,下面是空的!”
他沒有直接蹲下身,而是先輕輕扯下挽住頭上青絲的白玉簪,原本一絲不苟的整齊發髻也隨着玉簪的脫離而散亂在身後,柔順地服帖在月白錦衣上,這麼披頭散髮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把玉簪對準地磚的一個角,一使力便把地磚掀開了,他把地磚拿了起來細細觀察,我也趕緊湊過去。
“這上面刻的什麼?彎彎曲曲的直線,在線上面還有幾個點。”
“不知道,你先把這個畫下來!我看看這土裡還有沒有東西。”
我接過地磚,把它放在桌面上,拿起紙筆迅速描繪出來,還好我往這上面潑了水,一下便可以看到這個圖樣。齊睿站起身,把簪子放在一旁,看我臨摹出來的圖樣。
“頭髮不束起來嗎?”
“髒了!”
他指指剛剛用的那隻白玉簪,我立刻狗腿地把簪子拿出去清洗,我一邊用絲巾擦拭,一邊描摹這個簪子的輪廓,圓圓潤潤的,拿起來正合適。
我走進房,看見他已經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了,明明是我自己的事兒,他做起來卻比自己的事兒還認真。
“你過來看!”
我依言趕緊走過去坐下,聽他講解。
“線條應該就是路線,這個點應該就是轉折點,如果是以人的步子來計算的話,一個圓點代表的就是一,或者是十,我剛剛用一和十分別做了假設,最有可能的就是十,一的步子離門太近了,很容易被發現。”
“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我娘自創過一個音階標識,就是一個圓代表二,一橫就代表八。線就是方向,圓和橫就是步子,那這個就是北八,西北十八,北十四,東北十二,東八,東南八。”
“恩,那我們走吧!”
“等下!你頭髮還沒弄。”
“哦,來人!~~~”
“殿下有何吩咐?”
“沒事沒事,錦兒,你下去吧。”
“是,小姐!”
“你讓她下去了誰幫我束髮?我自己不會弄。”
“有我啊,禹兒的頭髮都是我在打理的,怎麼?你這眼神是不相信我手藝的意思嘍?”
“沒有,只是沒想到。”
“來,我們坐到梳妝檯那邊去!”
我把他摁在梳妝檯前的椅子上,拿起我早上才用過的角梳給他梳理梳理。齊睿的頭髮到手臂那麼長,但是很柔順,有些絲滑的感覺,不用幾下就梳理好了,我一點兒一點兒地往上開始束髮,拿起他遞給我的玉簪,迅速地固定好髮絲。
“怎麼樣?客人你滿意嗎?”
“還行!”
“那我們走吧!~~~噢,我加件衣服就來。”
他起身先出去了,我把剛剛剪下來的一小撮東西悄悄地放到我的牀頭底下,確保安全沒有被他發現我纔是出來。
“不走正門嗎?”
“你還想明目張膽地到冰庫裡去挖東西啊?”
“那我們怎麼… … 哦,昨天的地道還能通到冰庫?不是隔着一堵牆嗎?”
“還有其他的路。”
我們再次來到這片樹林裡,他按動機關打開石門,我們迅速從樓梯走進暗道裡,瞬間門一關上我什麼都看不見了,上次是在夜裡,習慣了暗處進來很快就適應了,但是現在是在白天進來的,過了一會兒還是看不見,就連我拽着齊睿衣襬的手都看不見了。
“你抓這麼緊,我不好點燈!”
我趕緊放手。
狹小而細長的暗道亮起了淡淡光暈,齊睿遞給我一盞,自己也拿了一盞,整個暗道裡只聽見我們的腳步聲,安靜地出奇。
“這個密道是誰修的啊?居然有這麼多分叉路,是不是整座皇宮下面都是密道?”
“不知道,這密道好像是前朝錫邑就已經留下來的,我是小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後來就經常從這裡偷偷溜出去玩。”
“你也會偷偷溜出去?”
“皇子也是人啊!每天被困在這裡,沒有人願意陪你玩,沒有人是真心真意對你好,只有外面的小孩子都很單純!我記得我第一次偷偷出宮的時候,遇到了兩個小男孩,我想跟他們一起玩兒,就一直跟着他們,他們開始沒有理我,後面聽到我的肚子餓了,那個大一點兒的孩子對我說‘你一直跟着我們因爲你餓了嗎?’我想,這是一個機會,我點點頭,那孩子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饅頭給我,我把饅頭分成三分兒,一人一份兒,小的孩子立刻就吃了,大的孩子還沒吃,我說‘謝謝你!我們一起吃吧!’他點點頭,傻傻地衝我笑。”
“哈哈哈,你一直跟着別人,他們肯定會以爲你是壞人的!”
“是啊,他們卸下了心防,我卻還在處處提防,看着他們吃下去我纔敢咬。還好,那個時候孩子還小,不懂我的這些心思,出去了幾次,我們也就成了好朋友!”
“這就是皇宮吧!光鮮而華麗的包裝,裡面卻早就被權利和慾望弄得滿面蒼夷,就連一個正常的童年都給不了~~~~~~那那個小男孩兒呢?現在還在和他聯繫嗎?”
“他就是雲首!”
“什麼?那他怎麼成了你的護衛?”
“都說無巧不成書啊!半年後,因爲大哥的事,宮裡鬧的人心惶惶,後面還給大哥辦身後事,忙得不可開交,後面我再出來找他們,卻已經不見蹤跡了,幾年後,我在路上把他帶了回來~~~到了!”
“恩!”
他把一塊兒磚往裡按了進去,再轉動了一旁的壁燈,身後的石門就慢慢打開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強勁的寒氣。我趕緊裹緊衣服,跟着齊睿走了進去。
“把這個吞了!”
齊睿給了我一粒白色的藥丸,放到鼻尖仔細研究起來。
“人蔘,鹿茸,枸杞,桂圓,大棗,白朮… … 哇!這麼熱補的藥居然拿來抗寒!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知道藥材貴!”
“小聲點兒,我們要到正門了。”
“哦!”
我拿出寫好的那張宣紙,找好了位置,開始對應着上面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着,走着走着發現這個步子感覺有些熟悉,對了,是《集羽》的舞步!我立刻回到原點,按照舞步開始疾走旋轉。
“是這裡了!”
我指指身前的一大塊冰塊兒,齊睿立刻用內衣震碎了上面冰塊,他移開了下面的冰塊,露出了溼潤的地面,我把小鏟子拿給他。似乎埋得不是很深,只是半截手臂的深度就找到了盒子。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拿出隨身的錦帕把上面的泥土大概地抹掉一些,隱約可以看見上面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
“齊睿,這圖案我認識,但是這外文… … 你能看這字兒嗎?”
“這是你們雲蠻國,赤蓮一族特有的文字,上面大致的意思就是萬物聖神的始源。應該是這個了,打開看看吧。”
“... ...”
“就是這麼個在藥鋪就能買到的東西?”
在我眼前的東西不過是一朵再平凡不過的雪蓮了,放這裡倒是一直沒腐壞,還像剛剛採摘下來的一樣。只是就爲了這麼個東西,夏軼行有必要殺我母親,奪我孩子嗎?
“據有關野史記載,雲蠻國赤蓮一族的聖物會根據溫度變換顏色,這裡是冰庫,所以受冷就成了白色,在平時的溫度下會顯現出紅色,溫度越高,紅色也就越深!應該就是這個!我們去接禹兒回來吧!”
“恩!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