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是神奇的。
遇見它,不要惹它,也不要,說出去
它是荒漠的主宰。”
——流傳在科爾沁草原的一句古語
當銀狐讓飼養員打開那幢木屋的大門時,裡頭黑洞洞的,沒有光線,有些瘮人,隨後,兩隻獸便從黑暗中現身,小心謹慎地探出腦袋,緊接着又縮了回去,如此這般試探了幾次,確認沒有危險後,兩隻獸才放心地踱着步走下草地,享受陽光的沐浴,它們太美了,遍體白毛,燦如銀雪,像是皇親貴族般高貴,一雙眼睛碧綠通透,猶如鑲嵌在雪山上的兩顆綠寶石,走到中央,緩緩伸展腰身,高昂起頭,向着冰冷的藍色天空,張開尖尖的嘴巴,長嚎一聲:“嗚——”
驚詫!
蕭雲完全沒有想到他未來岳父的圈養地裡飼養着的動物竟然是狐狸,而且是,銀狐。
“這是我在科爾沁草原誘捕的銀狐,一公一母,今年準備下崽了。”銀狐輕輕笑道。
“怎樣誘捕?”蕭雲問道,雙目直勾勾盯着那兩隻白傢伙,這麼通靈性的東西竟也馬失前蹄。
“說簡單,不簡單,說困難,也不難,主要是一步步牽着它們的鼻子走,不能操之過急。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是人性的弱點所決定的,同理,動物也有弱點,難過美食關。我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在它們洞穴的周圍安放了無數熟肉,起初沒有任何陷阱,它們吃得也很盡興,隨着時間推移,它們警惕性不可避免地減弱,我便相應地在某些食物點放置捕夾器,它們都能順利逃脫,心存僥倖,依舊照吃不誤,我就將所有的點都裝了陷阱,如此一來,即便它們再聰明,也會有疏忽大意的一天。”銀狐笑着道,看着眼前自己的得意之作,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沾沾自喜的感覺了。
“要想抓住狐狸,必須比狐狸更狡猾。”蕭雲微微眯起了雙眼。
銀狐大笑,春風得意,笑聲也驚動了那兩隻警惕的雪白傢伙,一扭頭見到他,馬上瑟瑟發抖了起來,畢竟自己是這位老人的手下敗將,銀狐慢悠悠地撫摸着紫砂壺,盯着兩隻獸,眼神冰冷,輕聲道:“銀狐皮是狐皮中的珍品,毛絨細柔豐厚,色澤豔麗,皮板輕薄,禦寒性強,是傳統的高級裘皮,在我國古代即有‘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穿狐貉’之說,在現今的國際裘皮市場上,更有‘軟黃金’之稱。好女婿,等你跟我女兒結婚那天,我送你一張極品銀狐皮。”
“你要殺它們?”蕭雲有些驚訝。
“只殺公的。”銀狐輕聲道。
“爲什麼?”蕭雲更爲不解。
“公狐狸有着極強的嫉妒心,會將受到母狐狸溺愛的幼崽殺死。”銀狐輕聲道。
“會麼?”蕭雲凝視着那隻威風凜凜的公狐狸,它的目光永遠眺望遠方,似乎在渴望着自由。
“不信?”銀狐挑了挑兩道白色眉毛。
“有點。”蕭雲點點頭,虎毒不食子,他難以想象這頭野獸會向自己的親生子女下手。
“等你信的時候,就太晚了。”銀狐輕輕嘆氣。
蕭雲緊皺着眉頭,沒有再說什麼,心裡頭莫名地一陣疼痛,像被針刺刀割一樣。
公狐狸似乎讀懂了銀狐眼裡的殺氣,露出一瞥哀怨神情,再次引吭長嚎,穿透了整個盆地。
母狐狸則臥在地上,靜靜看着身前它丈夫那高大而落寞的背影,沒有任何的表情流露。
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狐做了個手勢,飼養員便拿出兩隻死雞丟過去,動物,確實難過美食關,它倆吃得很滋潤。
“五天後,在鼎湖會館舉行的那場夜宴,你會去吧?”銀狐又拔開木塞,聞了一下茶壺裡的酒。
“嗯。”蕭雲定睛瞅着兩隻狐狸吃雞,很有趣,不像狼吞虎嚥的土氣,反倒多了點紳士風範。
“我女兒會出席,你們倆好好溝通一下。”銀狐輕聲道,也將視線投到了草坪中央。
“你不去?”蕭雲側頭望了他一眼。
“人老了,喜歡獨處,喜歡安靜。”他笑道,而他確實老了,眼角的皺紋是最好的歲月見證。
“不見得,烏山這裡就很熱鬧,你還不是耐不住,三頭兩天就往這跑?”蕭雲打趣道。
銀狐笑笑,眺望着遠方的一朵白雲,輕輕說了一句:“這裡,早晚是你的。”
蕭雲愣住。
不遠的薛子笑容滿面,早忘了剛纔與保安發生的不快,李影蹤的出現,讓他感覺到陽光明媚。
其實,今天的陽光的確很明媚。
這對男女的話題很廣泛,各個領域都涉及到,虧得薛子經常向蕭雲請教,不然就有口難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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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銀狐將薛子叫到跟前,神秘地囑咐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什麼,他愈發神采飛揚。
李影蹤見這情景,有些疑惑,眨巴着那雙美眸,見他忽然向自己單了下眼,臉倏地蕩起紅暈。
那名保安仍然拿着對講機,在停車場來回巡視着,彷彿這些價值不菲的名車全是他的一樣,飛揚跋扈的神情,剛想回去辦公室坐坐,喝口水,卻忽然瞥見着了剛纔與他發生口角的那兩個寒酸青年正從養殖場裡走出來,輕蔑一笑,準備又過去奚落一番。
蒼蠅總是這樣,被人趕走,盤旋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自己其樂無窮,卻不知令人生厭。
“終於出來了?怎麼樣,裡面的動物比你們自己好看吧?”那名保安邪笑道。
蕭雲當然充耳不聞,走出了這片聖潔草原,首要任務是抽菸,點燃一根,吐了好幾個菸圈。
薛子可沒那麼好臉色,隨意報了一個車牌號,對保安冷聲道:“帶我過去。”
保安愣了一下,這個車牌號正是老闆那輛幾百萬的沃爾沃,難道他們是老闆的人?怎麼可能。
如果是老闆身邊的人,自己肯定見過,這兩個生面孔肯定是狐假虎威,嚇唬得了誰啊?
“發什麼愣,快帶我們過去。”薛子催促道,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
“看你們能玩出什麼鬼花樣。”保安嘴上仍然不肯認輸,當先邁步走去,在自己的地盤誰也別想惹事,估計這兩個愣頭青還沒見過大蛇拉屎,幾個月前,有個山西煤老闆的兒子跑來這裡撒野,非得買一隻野生梅花鹿回去紅燒,結果還不是被狂毆了一頓,最後不了了之?
無理取鬧的人就應該得到應有的教訓,他心裡冷笑着。
片刻,三人來到一個VIP停車位,幾百萬的沃爾沃高貴得有些晃眼,使人不敢輕易觸碰。
“這是我們老闆的車,五百多萬,你們一輩子也開不起。”保安冷聲道。
薛子輕輕一笑,又露出了那兩隻虎牙,萬丈邪惡地說了一句:“我們不開,只砸。”
說話間,他就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出一根齊腰木棒,對準沃爾沃的車頭蓋,狠狠砸了下去。
嘭!
很悅耳的聲音,似古廟鳴鐘。
“你想幹……”保安連那個“嘛”字還沒說出口,肚子就輕輕捱了一腳,頹然向後飛跌而去。
“眼看手勿動。”蕭雲慢悠悠吐出一團煙霧,微笑道。
保安疼得直冒冷汗,瞅見這個年輕人的那抹微笑,更是心裡發毛,比他剛纔那一腳更恐怖。
不到一分鐘,五百多萬的沃爾沃就被砸得面目全非,破爛不堪,玻璃碎片落了滿滿一地。
薛子扔掉木棍,翹手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喜上眉梢,原來發泄真的會使人心曠神怡的。
“你們……死定了。”保安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艱難說出這句話。
蕭雲和薛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鬨然大笑,笑聲大得彷彿穿破了雲層,驚起一片鷗鷺。
大門口旁,銀狐站在那兒,靜靜注視着那輛破舊現代消失在公路盡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老爺,爲什麼要讓他們砸車?”李影蹤站在他身後,不明所以。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銀狐輕聲道,微風吹起他的滿頭銀髮,像一團雪絨。
“哦,我明白了,那個保安怎麼處理?”李影蹤問道。
“得罪了我的好女婿,你說呢?”銀狐陰陰一笑,像極了一隻狐狸。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誰見過那名保安,也沒人過問,一個丑角的消失,是沒有人會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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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清澈,星辰閃爍,一輪明月斜掛在天邊。
萬物寂寂,天地間一片祥和,就連那最喜歡哇哇亂叫的夏蛙都彷彿已睡着了。
而古城區的舊墟街卻是另一番熱鬧景象。
政府的舊城大面積拆遷還沒降臨,這裡的生活依舊,當盛夏的熱浪又矮又牢固地罩在這片區域上時,不少街坊四鄰早早地就將自家鋪頭關閉,穿上短褲背心,拿着大葵扇來對抗暑氣。幾盞路燈頹靡地散發着光芒,減弱黑暗的力量,一羣老太太集中在其中一盞路燈下打麻將,她們都穿着白背心,兩個咪咪正垂在她們隆起的肚皮上打盹,幾個老頭在旁邊觀戰,這種場合還是保持中立好,其中一個老太太尤爲引人關注,常常煙不離手,那把菸酒嗓不時罵着粗口,“媽的,死條子,趕着投胎啊,該來不來”,“去你大爺的,死白板”。
在這個喧鬧漩渦的五十米開外,有一間昏暗簡陋的小飯館,一塊黑板上寫着:填肚子。
朱自清先生的那句“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似乎是這家不起眼小飯館的真實寫照。
一盞60瓦的燈泡孤獨亮着,襯托出屋子的殘破敗壞,地上桌上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屋角處蟋伏着一條本應是白色、現在卻成了黑灰色的狗,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神已失去了原有的機敏和靈巧,看上去幾乎已不像是一條狗了。它是傻子曹阿瞞的唯一玩伴,白天要出去覓食,因爲這裡不提供食物,經常不見蹤影,只在晚上纔回來睡覺,也不知在外頭留了多少野種。
微風輕柔,柔得就彷彿情人的手,輕撫着世間萬物。
牆角蟋伏着的狗,彷彿也讓夜風輕撫着側過身子,高舉雙腿在那裡享受着。
一個老頭蹲在門檻處,捧着那根竹節菸斗,吧嗒吧嗒抽着旱菸,煙霧瀰漫。
他渾濁的雙眼凝注着純淨的夜空,滿臉的褶子耷拉下來,看他的神色,彷彿是在等待什麼。
在等人?
的確。
一個女人。
男人有了煙,有了酒,也就有了故事;女人有了錢,有了姿色,也就有了悲劇。
鳳凰是個例外。
冷,淡妝,高跟鞋,魔鬼身材,絕美的臉龐,居高臨下的氣質,封建女皇般高不可攀。
“曹老頭,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一塊望妻石。”她款款而至,隱齒輕笑道。
僵笑,曹老頭只能僵笑,不敢還嘴,這個女人太高深,幾乎每句都是陷阱,別引火燒身了。
“有客臨門,也不請進去坐坐?”鳳凰揚揚極好看的黛眉。
“請。”曹老頭往地上敲了敲燃過的菸絲,起身進屋,隨手將那條懶狗趕出家門。
一張桌子上還擺着幾隻尚未洗的碗,黑乎乎的,不知沾着什麼東西,面上落了幾隻蟲子。
曹阿瞞蹲在一個角落,雙手捧着一張東西,眯着眼睛,憨憨傻傻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阿瞞,看什麼呢?”鳳凰笑臉如花,對於這個傻子,她更多的是一種同情,而非愛憐。
曹阿瞞聽到這把聲音,赫然擡頭,緊張兮兮地將那張東西藏在身後,吞吐道:“沒……什麼。”
“還記得你答應過姐姐什麼事嗎?”鳳凰伸出一根纖指,在空中點了點,以示批評。
“記得,要聽姐姐的話。”曹阿瞞低下頭,扁着小嘴,極不情願地把那張東西從身後拿了出來。
鳳凰好奇接過來,一瞧,樂了,輕笑而起,原來是一張女明星海報,新一代天后,韓雪。
瞅着神仙姐姐那個有點壞壞的笑容,曹阿瞞生平第一次臉紅了,厚厚的黑臉皮熱得發燙。
鳳凰將海報完璧歸趙,嗔怪地瞪了他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微笑走開,把一包東西扔給老頭。
曹老頭有些詫異,摸着這包用普通的掛曆紙包起來的神秘東西,擡頭望了眼她,欲說還休。
“蛇王莫邶的事辦得不錯,這是賞給你的,特供中南海菸絲,每年只有五十兩。”她笑道。
“這有多少?”曹老頭兩眼頓時炯炯有神,一提起煙就來勁,輕輕掂着這包價值連城的東西。
“二十五兩。”鳳凰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白開水,很神奇,這裡的水雖然普通,但極爲甘甜。
“你真有本事。”曹老頭感嘆道,捏着佔了今年一半產量的特供菸絲,有些霧裡看花的感覺。
“不是我有本事,是天尊有本事。”鳳凰輕輕抿了一口白開水,在一張乾淨桌子旁坐下。
“替我謝謝天尊。”曹老頭走到一個櫥櫃,將菸絲藏了進去,這麼好的貨,得慢慢品嚐。
鳳凰悠閒地環視着周圍,說實話,她其實很喜歡這間小飯館,簡陋,樸實,這樣才能長久。
愈華麗的東西,愈易消逝,譬如煙花,譬如流星。
唉,端詳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小手,她不禁輕輕嘆了口氣,過些年,自己也許就人老珠黃了。
那時,還有男人喜歡自己麼?有吧,天下男人大抵難過美人關的,那麼他呢?他會喜歡麼?
“想少爺了吧?”曹老頭一針見血。
“啊。”鳳凰有些心慌意亂,穩了穩心神,輕罵道,“死老頭,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聲?”
曹老頭臉上沒啥表情,心裡頭卻樂開了花,原來自己也能讓她手足無措的,蹲下去繼續抽菸。
活了一輩子,他從不懂愛情,也不明相思,但他知道,有時候,不見得什麼事都說出來的好。
“什麼時候才能動手殺鬼谷子?”曹老頭忽然問了句。
“不急。”鳳凰輕聲道,柔柔吹着那杯溫度有些高的白開水。
“少爺正在大展鴻圖,這是最大的一隻攔路虎。”曹老頭的雙目不再渾濁,漾着層層殺氣。
“有些事情是不能強求的,時間到了纔會發生,到那時候,纔會有意義。”鳳凰輕聲道。
曹老頭冷哼一聲,煙抽得更密了,吐出一口煙後,發出一陣瘋狂的咳嗽,充斥着整間屋子。
寂寞幾十年,不是每個人都能熬下來的。
寡淡無味的人生,誰都希望儘快走完,投個好胎,企求下輩子能捲土重來,過上幸福生活。
曹老頭也是如此。
看見他這個樣子,鳳凰很想作出瀟灑的樣子,很想說一兩句笑話,可是她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幸好這時有人替她解圍了。
陳皮從外邊快速走進來,由於走得太急,把一張桌子撞歪了,不理睬,忍着痛走到鳳凰身邊。
“人帶來了?”鳳凰問道。
“在門外。”陳皮躬身道。
“請進來吧。”鳳凰吩咐道。
“是。”陳皮又小跑着出去,滿頭大汗。
曹老頭很好奇,停止了抽菸,眯起眼睛向門口望去,迫切想知道這個女人說的人究竟是誰。
陳皮鞍前馬後地當先走進來,後頭跟着兩個人,一個女人,牽着一個小女孩。
女人大概30來歲,風韻猶存,盤着一頭長髮,用一根黃木髮簪固定着,臉上化的妝有點濃,看得出來精心修飾過,似是個風塵女子,一身齊膝的連衣裙稍微遮掩了有些臃腫走樣的身材,若隱若現地透出裡面的胸圍,像是法翠暗刻花紋的釉色,有些誘人。
不過,最讓曹老頭觸目驚心的,還是那個小女孩,醜陋無比,頭髮蓬鬆泛黃,皮膚粗糙黝黑。
“妞妞,過來姐姐這。”鳳凰微笑地向小女孩招招手,這一刻,終於卸下了她女王般的氣度。
妞妞猶豫,擡頭看了一下自己媽媽,見女人點了點頭,才小跑着過去,坐進了鳳凰的懷抱裡。
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曹老頭,還記得你曾問過我應該怎樣接近少爺吧?”鳳凰輕輕捏着妞妞那雙胖乎乎的小手。
“記得。”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那個小女孩,她的雙眼像金魚一般凸出,完全沒有童真可言。
“還記得我說過要依靠一個女人吧?”鳳凰輕聲道,調皮逗着懷裡的妞妞,她連笑都不出聲。
“記得。”曹老頭終於轉移了視線,往那個怯生生站在門口處的陌生女人望去,眼神很陰冷。
陌生女人微微一笑,禮貌道:“您好,我叫譚惜,以前住在甕中鱉,現在要搬來您這裡了。”
曹老頭一怔,皺了皺眉頭,沒有出聲迴應,反而又望向了正在逗妞妞玩、母愛氾濫的鳳凰。
“別這樣瞧着我,我不是在給你出難題,而是給你帶來一座橋樑。”鳳凰輕聲道。
“不明白。”曹老頭冷冷答道,這個地方只屬於他和阿瞞,現在要容下第三人,怎能不怒?
“她是少爺的朋友,她女兒的命也是少爺救回來的。”鳳凰輕聲道,也不多說,適可而止。
曹老頭細眯起眼睛,捏着一小團菸絲出神,隔了很久,才放進煙筒裡點燃,愜意抽了一口。
“想通了?”鳳凰微笑問道。
“嗯。”曹老頭竟然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雖然很難看,但是太經典了,看得鳳凰一愣一愣的。
此時,曹阿瞞放下海報,從角落裡走出來,盯着那個怪異的小女孩,傻呵呵叫了聲:“妹妹。”
小女孩竟也不怕生,見這個矮子的表情很憨厚,像個小丑,咯吱咯吱樂個不停。
曹阿瞞笑得更歡,拍着手,屁顛屁顛地走出去找黑狗。他長這麼大,除了和那條黑狗玩耍,還沒和一個小朋友說過話,今天見到這個小女孩,他只是想叫一聲妹妹玩,也沒想其他的,卻沒想到這個小女孩並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樣,見他就躲,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頓時覺得這個歪牙咧嘴的小女孩是天底下最美的小天使,僅次於抱着她的那位神仙姐姐。
其實,任何對他好的女人,他都會當做天使看待。
在傻子的世界裡,就是這麼單純,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因此,他們也特別容易快樂。
曹老頭抽完一袋煙後,起身走到小女孩跟前,指着她,問鳳凰:“她中過毒?”
鳳凰點點頭,溫柔地注視着這個本不應該受這麼大罪的小寶貝,問道:“有得醫麼?”
曹老頭閉上眼睛,伸出手幫小女孩把脈,許久,緩緩睜眼,輕聲道:“算她幸運,遇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