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
李長安感覺腦袋昏昏沉沉,身體也沉重的不行,想動彈一下都很困難。
李長安努力想要睜開眼,但眼皮卻像是灌了鉛。
“唔……別晃……”
一聲低喃從身上傳來,李長安腦袋裡頓時劃過一道閃電,精神瞬間清醒,可是身體卻還不受控制。
終於,彷彿開天闢地一般艱難,李長安總算睜開雙眼,看向自己胸口。
轟嚓!
涼氣從脊椎骨一直升到後腦勺。
一雙晶瑩剔透的柳葉眸子也恰好睜開,迷迷糊糊地和自己對上。
散落的髮絲,迷濛的眼神,怎麼看都是比花魁還要美的女子。
然而就是這麼一張臉,卻讓李長安如墜冰窟。
他寧願此時趴在自己身上的,隨便是哪一個侍女,都好過現在這個情形。
清晨起牀後,身體不受控制地有了反應,而此時這張臉的主人正趴在自己身上。
再過幾個呼吸,這個比花魁還要美的傢伙,肯定就會清醒了。
想起上次只是捂嘴,就差點要廢自己命根子。
現在這種情況,自己桀驁不馴的小長安豈不是要徹底拜拜?
果不其然,安南眼中的迷濛僅僅持續了兩個呼吸,就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冰寒。
李長安的腦筋,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在安南眼中怒氣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前,李長安一把推開安南,揉了揉眼睛,
“你大爺的,趴老子身上睡覺。”
“我還以爲是鬼壓牀!”
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錯的又不是我,而是這個傢伙。
況且是我被男人壓着睡了一晚啊,我吃了大虧好不好?
對,就是這樣!
李長安瞪着眼睛,用一副興師問罪地表情盯向宛如冰山的安南,“你昨晚幹嘛了?”
“哈?”安南都被氣笑了,拳頭緊緊握起。
“我可告訴你,我不喜好男風。”李長安晃了晃腦袋,爬起身,拍拍胸口,“我服了,你晚上睡覺還流口水。”
安南不說話了,但是眼睛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看什麼看?”李長安沒好氣道,“還有時間,找你的彩依姑娘去吧,還能再睡個回籠覺。”
“兄弟睡一塊兒沒什麼,但你怎麼就趴在我身上睡了?下次不準這樣啊?要不然誰還敢跟你一塊喝酒?”
李長安整理好衣衫,就準備離開。
安南的聲音像是從冰窟裡傳來,帶着冰渣子,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這,就,準,備,走,了?”
“嗯吶,我不走在這裡幹嘛?”李長安後背汗毛根根倒豎,心臟劇烈跳動,但面色卻依舊如常。
“行了,我得趕緊回家一趟,沒時間跟你在這磨嘰。”
“這邊在哪兒結賬?還是說我把銀子直接給你?”
李長安從腰間摸出一張銀票,“銀票給你,你幫我付了啊……”
“李太白!”安南銀牙緊咬,抄起桌上的酒瓶砸了過去。
李長安嚇得撒腿就跑,“安南,你夠了啊。”
“明明是你趴老子身上,壓了老子一晚,睡的舒服吧?我到現在腰都是疼的。”
酒瓶砸在門上,嘩啦一聲碎了。
李長安心疼的直哆嗦,“這些可都是銀子啊,我這一百兩還夠不夠啊?”
“李太白,你大爺!”安南拎着酒瓶拉開門朝李長安砸去。
“我沒大爺……要不我認你當大爺?”李長安手忙腳亂跑出內院,聲音遠遠傳來,人卻已經沒影了。
旁邊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彩依的貼身侍女朝安南欠身行禮。
安南深吸一口氣,面若冰霜地走進房間。
彩依裹着被子半靠在牀頭,沒了那些頭飾,如瀑的青絲滑落在肩頭,越發顯得嬌弱。
“安公子……”彩依怯生生地看着安南。
安南扯掉外衣,直接鑽進了被子裡。
彩依身體倏然緊繃,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雪白的肌膚上沁着桃花般的粉紅,眸子裡帶着朦朧星光,看着頭頂的牀幃。
突然,彩依身體劇烈顫動,纖手探入被子,想要阻止安南的動作,“安……”
“不準動。”
安南的聲音裡帶着不容違抗的力量。
彩依只能靠在牀頭,咬着下脣,任由被子裡的安南翻江倒海,半晌後發出一聲悠長的低吟。
安南重新躺好,彩依才軟弱無力地靠過來,“安公子……”
“別人喊我公子,你難道還不知道嗎?”安南的柳葉眸子裡五味雜陳,“我該不該殺了他?”
彩依驚訝地擡起頭,“他可是太白啊……”
安南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怎麼?真看上他了?”
彩依連忙垂首,靠在安南身邊,輕輕道,“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他可是太白,初出茅廬便天下皆知。”安南一隻手在彩依身上游走,自言自語道,
“而今又即將有詩作問世,恐怕又要在文聖榜上攪動風雲。”
“這樣驚才絕豔又不拘一格的傢伙……昨晚你聽見了嗎?他對侍女說的是‘請’字。”
……
教坊司外,
李長安渾身不得勁,惡寒談不上,但心裡是真不舒服。
而且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安南是男的,幹嘛自己會在心底裡發憷?
不對勁。
難道我還是把他當成女人了?
一想到昨晚安南和彩依兩個人抱在一起的樣子,李長安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又想起今早那雙迷濛的柳葉眸子,散亂的長髮,精緻如畫的容顏。
“不行不行。”李長安趕緊拍了拍臉,趕緊把這種亂七八糟的感覺甩出腦袋。
太可怕了!
李長安急匆匆往家趕,昨晚沒回去,嫂嫂和小妹肯定會擔心,以後堅決不能這樣了。
喝酒誤事啊。
清晨的街道上,沒有幾個行人,天地間還有薄霧籠罩。
李長安路過勾欄,迎面走來兩道身影。
那日說書的老人,還有彈琵琶的青衣顏輕詩。
李長安點頭致意,然後加快腳步。
顏輕詩看向李長安,明亮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疑惑,這時候在外面趕路,昨晚在外留宿了?
“請問是……李公子嗎?”蒼老的聲音略有些猶豫。
李長安站住身,“老人家是在叫我?”
老人上前朝李長安躬身行了一禮,
“上次在勾欄,小老兒牽連到李公子,這幾日一直心懷愧疚,想去找李公子當面致歉,卻又無處可尋。”
“今日見到李公子無礙,小老兒也就放心了。”
李長安扶起老人,“老人家多慮了,罪不在您,而在龍湖幫。”
老人臉上皺紋頗深,語氣裡滿是愧疚,“李公子今日可有時間?小老兒想請你吃頓便飯,以表歉意。”
“老人家不必麻煩,您的心意在下心領。”李長安拒絕道,“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着,轉身便要離去。
這時,一道輕柔如羽毛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公子,爺爺……和小女子是一片誠心,請公子勿要推辭。”
聲音裡帶着一絲懇求之意。
不是爲她,而是爲了她的爺爺。
李長安停下了腳步。
羽毛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今晚小女子下廚,公子若是不嫌棄,散值後可來勾欄後門,小女子會在那裡等候公子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