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事讓秦青放鬆了不少。以前她總有罪惡感,特別是看到一個人被鬼附身後,她總想“如果我不去救,他就死了”。
現在卻覺得未必是這樣。或許這個世界上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
陶斌在學校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他交了幾個朋友,不是中國圈裡的,是學校裡的,大家來自五大洲四大洋,各種膚色、各種語言、各種民族、信仰,他發現到這裡來最大的收穫就是他能夠認識這麼多不同的人。
學習的事越來越忙,當他邁過語言關後,沒有更輕鬆,反而更忙碌了。他不是來享受生活的,巨大的壓力逼迫他一刻也不敢停下來。
這天,同班的一個同學叫漢克斯的,想請他做解說,爲了讓他同意,他還請了一杯咖啡加蛋糕。
“看在咖啡的份上,當然可以,什麼解說?”陶斌笑嘻嘻的說,一邊大口喝着咖啡。
“我想請素芙麗去看展覽,她對那個感興趣,但我不懂這個,所以夥計,我想先讓你帶我去一次,給我講講裡面的東西。”漢克斯渾身都洋溢着青春氣息,他雙手比成槍,對着陶斌扣動板機,“怎麼樣?”
“什麼樣的展覽?我怕我……”陶斌聳聳肩。
“哦,你只要把每個展示櫃前的牌子給我讀一遍就行了。他們說雖然有翻譯,但去的人還是看不懂。”漢克斯說,“裡面的皇帝太多了。”
“中國的東西。”陶斌懂了。
漢克斯點頭:“耶!!那我們說定了?”
“說定了。”陶斌伸手,兩人拍掌,“週四晚。”
“週四晚!我來接你,你沒車對嗎?要我說你可以買一輛,走的時候再賣掉就行了。”漢克斯說。
“我會考慮,週四見。”陶斌揮手。
週四,下雨了。空氣中瀰漫着水的氣息,地上溼漉漉的,有點冷。
當漢克斯把車停下時,陶斌就皺起了眉,他從車窗探出頭,說:“你說的展覽是這家?”
【威廉姆斯拍賣行】
“對。”漢克斯站在下面說,“這間拍賣行裡有很多東西,還有青銅器,據說是仿製品。”他壓低聲音,“但我聽人說,他這裡也有真貨。”
陶斌最後還是跟漢克斯走了進去,雖然這裡的老闆有問題,但他也不會在看到客人時突然大變身長出獠牙和長尾巴四處噴口水。
等進去後,他才明白爲什麼漢克斯會說這裡有“很多”東西,因爲,真的很多!
透明的玻璃展示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帶有中國風的多寶閣木架,從漂亮的大花瓶到細小的髮釵、髮簪,應有盡有。
來這裡觀賞的人有很多,兩位服務員站在那裡,只有當客人需要講解時纔會上前。
所有的展示物前都有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它的年代、使用者(全是皇帝、后妃用過的),還有,它明確表示這是“複製品”。
漢克斯悄悄跟陶斌說:“據說,如果你想要真貨,可以問這裡的人,如果他們有的話,你就可以參加拍賣會。”
陶斌悄悄說:“難道fbi不管?”如果這裡真的有……來路不明的拍賣品的話。
漢克斯翻了個白眼,“如果你舉報他們偷稅,那國稅局可能會來得快一點。不過,我猜他已經打通上面了,要知道,這個拍賣行有幾十年歷史了,你不會以爲他們一直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吧?”
顯然,世界沒那麼美好。
陶斌陪漢克斯在這裡轉了一天,午飯都是外面的漢堡車解決的,也不知道漢克斯記下了多少,如果全記下來了,那他可太厲害了。
陶斌也很心驚,因爲這裡的東西太多了。二樓是書畫,他們上去轉了一圈下來,他發現這裡面不止中國的東西,還有埃及、印度等,很雜,但非常吸引人,哪怕是複製品也一樣。最後連陶斌都忍不住被吸引得忘了時間。
直到五點,這裡的人要下班了,他們才離開。但走到外面,陶斌發現拍賣行的燈沒有關,二樓的燈還亮着。
“他們不下班?”陶斌問。
漢克斯拉着他去公車站,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夜晚纔剛剛開始。”
晚上八點,威廉姆斯拍賣行的所有的燈都關了,至少從外面看是如此。
韋明星難以掩蓋內心的激動與狂熱,他穿着薩維爾街定製的西服,合體的馬夾與精緻的襯衣,還有他漂亮的手工皮鞋,這一切都讓他激動、興奮。
他站在壁爐前的半身鏡前,看着鏡中那位優雅的紳士,他一手端着高腳酒杯,一手拿着雪夾,他的手指上戴着碩-大的祖母綠戒指,那寶石比國王手上的還要大,還要亮。
他盼了多少年,終於、終於有今天了!
辦公桌上黃金制的電話響起來,他慢吞吞走過去,放下酒杯,拿起電話,裡面是個柔和的女聲:“先生,格林先生想與您通話,他對上回那個夏朝的青銅鼎很有興趣,他說想與您面談。”
韋明星笑着說:“告訴他,我在我的辦公室等他。”
一個小時後,韋明星站在電梯前,叮的一聲,電梯門滑開,一位西裝革履,大腹便便,有着一個大鼻子和大肚子的地中海男人走進來。
“威廉!”他張開雙手,親熱的擁抱韋明星。
“快進來,我給你留了好酒!”韋明星抱住這個男人拍了拍他的背,兩人互相攬着親熱得不得了一起走進去。
“那些白癡快把我折磨瘋了。”地中海男人坐下來,韋明星笑眯眯的從旁邊的酒桶中拿出一瓶香檳,打開,倒了兩杯,金黃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流轉,他把一杯遞給地中海男,“別爲他們發愁,來看看我的新收藏。”
“你總是有好東西!”地中海男眼睛一亮,他迫不及待的站起來,“你比那個比爾有頭腦多了。”
比爾就是上一個老闆。
韋明星笑着搖頭,“比爾幫了我很多。”
“當然,他是個好人。”
兩人走到酒櫃前,韋明星打開酒櫃,從裡面捧出一個青灰色的紙盒,上面沒有任何標記,看起來更像是隨便找了一個盒子放東西。
他打開盒子,裡面有四個小杯子,它們不是一套的。有三個是白色的陶瓷杯,杯沿有流水般的紋路,另有一個是黃金盃,它最大,鑲嵌着碎寶石,它的顏色很暗,不管是寶石還是黃金,可以說它並不起眼。
可那個地中海男的呼吸都放慢了,他好像連怎麼喘氣都忘了。他臉色發白,眼睛發直,“哦,上帝,哦,上帝……”他瞪着韋明星,“它不是真的,告訴我,它不是真的!”
“是複製品。”韋明星把紙盒蓋上。
地中海男好像終於想起呼吸了,他大喘氣,一口把香檳全倒進嘴裡,在屋裡轉圈,“好的,好的……”他轉向韋明星,“多少?”
“這是複製品。”韋明星微笑,“它不值錢,你上回說你想找兩幅畫?”
“是的。當然,我的餐廳就少那兩幅畫了,沒有畫我的客人都不來了!”地中海男的眼睛都發光了,他笑得開心極了,“親愛的威廉,那兩幅畫,你開價多少?”
韋明星轉了個圈,把酒瓶拿過來,又給他倒上,“這個,要到拍賣會時……”
“哦,威廉,你這個狡猾的傢伙!”地中海男笑起來,並不介意的樣子,他抿了口酒,笑着說:“幹嘛不說點別的?我聽說……”他看了眼那個放着杯子的紙盒,“親愛的老山姆,他才六十多歲就死了。”
“是很可惜,他是我的好朋友。”韋明星笑着說,“誰也沒想到,他這個年紀還自己開車,他應該讓司機開。”
“是啊。”地中海男又看了眼紙盒,“說起來我曾在他的收藏品中看到一個真貨,他非常喜歡那個聖盃,說要帶到棺材裡去。”
韋明星微笑:“我也很喜歡。”他看了眼他的酒杯上擺着的那盞石蓮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