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瑩也笑:“畫眉姐姐這樣的人,便是天天在我這裡我也嫌少,只是怕嬸嬸不捨得!”
郭瑩這話也是打趣她,什麼叫嬸嬸不捨得,只怕叔叔不捨得纔是真的!
一句話讓畫眉羞紅了臉,笑罵道:“還大家子姑娘呢!就知到取笑人,倒讓貴客看了笑話!”
林寧正看她們你來我往的說得熱鬧,沒想到畫眉一句話便將話題帶到自己身上,暗道這大戶人家的水還真是深!原本她對這畫眉的來歷還摸不太清,但此刻卻覺出點兒滋味兒來了,莫不是衝她來的吧?
正說着喜鵲從大廚房回來,郭瑩便衝她道:“真是個沒眼色的,沒見你畫眉姐姐在這兒,還不去將咱們的好茶沏了呢!”
說着又讓畫眉坐。
畫眉卻是個識趣兒的。說到底她只是個奴婢,就算得這些姑娘少爺看重,爲的也不過是自己身後的郭相甫和徐氏,哪裡就真是尊重自己了?因此卻不拿大,忙笑着推了,道:“謝大姑娘賞座,只是奴婢來卻是給夫人辦差來了,不敢久坐。”
一聽她提及夫人,郭瑩便自榻上下來,端端正正的立了,道:“可是嬸嬸有什麼吩咐?”
這也是大戶人家的規矩,論起來徐氏是郭瑩的族嬸,算是長輩,若長輩有話,晚輩是要站着聽的,否則便是不恭了。
畫眉忙請郭瑩坐下,道:“這不聽聞姑娘這裡來客了嘛,夫人就想着讓奴婢來說一聲,說林姑娘難得來一次,還請用了飯再走。正交待奴婢們呢,林姑娘的禮便到了,可把夫人欣喜壞了,上次大姑娘送的茶並吃食,闔府的主子們便沒有不愛的,夫人那裡那些,都被少爺和姑娘們搶去了,只剩了一些,還心疼老爺,到底給老爺留了,還一勁兒唸叨着說什麼也要讓大姑娘好好兒謝謝姑娘。可巧兒的,姑娘今兒就來了,夫人說請姑娘務必留下,讓大姑娘帶您四處轉轉,就拿這兒當自己家一樣!”
林寧聽她這嘴巴一張一攏的不緊不慢卻一句句如水銀瀉地一般將話說了,這一會兒姑娘一會兒大姑娘的,把她繞得直暈乎兒。反觀郭瑩,卻面帶笑意的聽了,還道:“真是多謝嬸嬸了!還請嬸嬸放心,我定會好好兒招待妹子的,一定讓她賓至如歸!”
林寧也緩過神來,道:“多謝你家夫人,改日一定親自去拜見。”
畫眉又拿出一個小錦盒,十幾公分長,兩寸寬,往林寧面前的桌上一放,道:“夫人說姑娘初來,也沒什麼準備,這是夫人做姑娘時常戴的,便送與姑娘,聊表心意。”
林寧挑眉,看了一眼郭寧,見她微微闔首,便是一笑,伸手拿了,“替我謝過你家夫人。”
畫眉又寒暄兩句,便自離開了。
林寧從窗中看着畫眉出了院門,見郭瑩打發喜鵲去守着屋門,便將那木盒打開,卻是一愣,將這木盒往中間推了推。
“你那嬸嬸這是何意?”
林寧不解。
這東西也太貴重了,是赤金懸紅珊瑚流蘇的釵子,那珊瑚被打磨的顆顆圓潤光滑,懸在金釵之上,格外顯得華美貴重。
郭瑩探手將那釵子拿出來,放在林寧頭上比了比,笑道:“倒是襯妹妹。”
說完又放回去,蓋上盒子,往林寧面前一推,道:“管她是何意!給你了你拿着就是。”
又怕林寧心裡有疙瘩,又解釋道:“多半兒是爲了你那茶葉。”
“茶葉?”林寧疑惑。
那是空間裡種的,她從山上發現了兩株野茶樹,長在峭壁上的,便給移植到空間,一株澆了靈泉,一株未澆,送給她們的都是未澆靈泉水的,雖說較一般的茶葉品質要好上許多,但也沒到這種稀奇的地步,難不成還是什麼了不得的品種?
郭瑩見她一副果真不知的表情,不由長嘆,這可真是攥着寶山不知寶啊!只得細細和她說了:“你那茶葉可是正宗的巖山大紅袍,若我沒料錯的話,還應當是五百年朝上的母株上的。”
啊?林寧聽了直接懵了,她只能喝出茶的好壞了,但爲什麼好,好在哪兒卻是一概不知,哪兒像郭瑩,嚐了幾口連這茶葉的媽媽都給想了個明白。
“你是說這很值錢?”林寧想了想,問道。
郭瑩都快敗給她了,她說得是這個意思麼?
“妹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我和你這麼說吧,之前我也有幸嘗過御茶,就是皇上喝的茶,味道與你的茶差不多,但這口感……便差了許多。”你的茶比皇上喝的還要好,你說這是值不值錢的問題嗎?
不是,的確不是。
對着郭瑩的恨鐵不成鋼,林寧一臉無辜,“我這不不懂嘛。”
緊接着又道:“那下次我多送你一些。”
郭瑩聽了高興道:“那敢情好!”說着想了想,又道:“不過這茶自家喝是好,送人……”還是免了吧。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上講究的,出頭兒的椽子先爛。你說你一小女子,喝的茶比皇上的還好,真要被有心人給拿住了,便是個事兒。
林寧瞬間懂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只是這郭府……”已經送出去的東西,總不好再要回來吧?
郭瑩卻道:“無礙。你只是機緣湊巧在深山裡採的,也不懂什麼好壞,拿了一些送人,其餘的自己喝了,再也沒了,這也沒什麼。”
林寧點頭。
不一會兒,李媽媽回來了,面色卻不大好看。
郭瑩朝她身後看了看,問道:“怎麼?仙客來的掌櫃不在?”
李媽媽先是看了看林寧,又看郭瑩。
郭瑩見她作態,便沉下臉,道:“我是怎麼與你們說的?林妹子這裡就是我,沒什麼不能當她面說的,你自管說就是。”
李媽媽低頭應了一聲兒,踟躕許久,才道:“姑娘,那仙客來的掌櫃換了人,原先的老何說是去管莊子去了,這位是三年前來的,叫孫鶴來,原是老太太的陪房……”
郭瑩的臉色一下子難看極了。
林寧端起茶碗只做喝茶,心下卻暗道,李媽媽這話信息量有點兒大啊!
一室沉寂。
半晌,郭瑩方緩了緩臉色,自嘲的笑了笑:“妹子,讓你看笑話了。”
眼神卻透露着隱忍的無助和悲傷。
林寧放下茶碗,撫了郭瑩的手道:“姐姐別擔心,還有我呢!”說完又衝她笑道:“好叫姐姐知道,那福味樓的大掌櫃便是我親大伯。”
說完還眨眨眼。
這世上被親人算計的可不只她一個。而且好歹沒少了郭瑩的吃喝,看她穿得、用得,無一不精緻,好歹也留了面子情。而她呢?對一個被休棄的女人來說,做滷煮沒準兒是她唯一的活路,而他們爲了利益,居然也能下得去手,豈不更加可恨?
果然,安慰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讓她覺得有人比她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