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只是如今,她在陣外,她心愛的人在陣中,僅此而已。
聞芮帆傳承下來的記憶屬於大長司,但是大長司當初死在了祭陣之中。
而阮青筠傳承下來的記憶屬於大巫,偏生大巫與大長司都一樣沒有走出祭陣。
至於雙可宸和雙可雯,他們傳承的記憶,只是替這些人安排祭陣的事而已,並不接觸真正的秘密。
所以,唯一傳承了靈族大掌事秘密的張璋,被當年大掌事的記憶欺騙了。
當年,大長老其實已經成親了,而且與她的夫君十分相愛,所以當那位大掌事提出讓她去接近鬼冥的時候,大長老拒絕了。
只是,鬼冥的勢力越來越大,大掌事沒有辦法,竟然安排大長老的雙胞妹妹冒充大長老去接近鬼冥。
那個孩子,本就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對於鬼冥來說,也許見過的女子太多,可他偏生愛上了這個假的大長老。
閉關多年的他根本不知道,其實真正的大長老早就成親了,而且一直隱居在山林之中,不與外人來往。
只是沒想到的是,大掌事殺了大長老的妹妹,然後嫁禍給了鬼冥。
向來疼愛妹妹的大長老與鬼冥,終究反目成仇。
可是這一切被大長老的夫君察覺了,所以祭陣開始的那一刻,他進了陣法想要阻止這一場陰謀。
大掌事發現了他,所以故意將他引到了鬼冥那裡,鬼冥無意間得知了此人的身份,以爲他就是搶走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當下出手殺了他。
鬼冥不知道,那個人死的地方就是陣眼。
大長老不知道,心愛之人是死於一場陰謀,而這場陰謀來自於她最信任的大掌事。
心愛之人的死,徹底讓大長老恨上了鬼冥,於是在大掌事的不斷催促下,她用夫君的血開始了血祭。
而鬼冥沒想到自己最愛的人竟然爲了另外一個男人對自己下手,心灰意冷的情況下被大巫和大長司聯手重創,最終被困。
只可惜,百年的修養讓鬼冥慢慢恢復了,甚至祭陣也已經開始有了裂痕。
大掌事不想讓自己的百年盛譽毀於一旦,於是他在推算之後挑中了藍河,一步一步的引導藍河放走了鬼冥。
隨後大掌事驅逐藍河,又透漏出藍河的位置,鬼冥本來是打算去找藍河報恩,畢竟不管如何是他放出了自己,結果……
結果藍河的師兄也就是後來的辜盍,收到了師父的密信,得知鬼冥要殺了藍河。
自小就被教導要於鬼冥爲敵的他,在鬼冥出現的那一刻便要殺了他,於是鬼冥反擊,二人大戰最終以鬼冥重傷,他身死結束。
於是,本來被上天選中解開當年誤會的那個命定之人藍河,因爲師兄的死,終究也與鬼冥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天下,終於平靜了下來。
而察覺到大限將至的大掌事,不願讓後人評斷自己的是非對錯,於是他不斷催眠自己,留下了他編造出來的一段記憶。
若不是雲月汐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看到了當年的真相,也許所有人都會繼續相信當初就是大掌事留下的那段記憶那般。
他們都被騙了。
張璋一直以爲鬼冥是傷害大長老的罪魁禍首,所以他爲了保護灝軒和自己,選擇以身祭陣,只爲除掉鬼冥。
現在雲月汐還不知道,祭陣的人其實是小涼,所以她此刻心底全都是對當年那個大掌事的怨氣。
難道那個人就沒有想過,這樣一段假的記憶,有可能會威脅到後人的性命嗎?
所以,她這次來,就是爲了解除當年的這段誤會。
只是……當年的誤會可解,這一世呢?
這一世,已經因爲當年誤會而傷害了那麼多人的鬼冥,她還能留下他的命嗎?
“小姐!人已經全都準備好了。”就在雲月汐想了這麼多事的時候,紅玉已經回來了,恭敬地說道:“紅樓副閣主沒有過來,因爲算上他,人數正好。”
“也許,這就是小雪經常說的天意吧。”雲月汐淡淡的開口,點點頭說道:“你們二人在一旁護着我就好了,若是有人來你們便攔着,攔不住也不要緊,我不會有事的。”
“是!”雖然不知道雲月汐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但紅玉和紅鳶還是恭敬的應了聲。
“灝軒,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像當年大長老那樣被矇騙的,也不會讓你出事的!”雲月汐在心中默默的想着,隨後雙眸精光一閃,雙手快速地結了個法令。
紅玉和紅鳶只瞧着那四面令旗突然沒有任何預兆的立了起來,根本不知道,這會紅樓和戰亮本來還是不明所以的站着,下一刻竟然發現自己進入了偌大的棋盤之中,而他們都成爲這棋盤中的棋子!
紅樓和戰亮下意識的看向周圍,發現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其他人都是雙目無神的站在原地,好似完全沒了意識,紅樓下意識的看向腰間的香囊,這是方纔紅玉特地交給自己和戰亮一人一個,難道是這個東西的影響?
只是……紅樓定睛一看,發現祭陣中的情景也在自己頭頂上空顯現,坐在陣眼處臉色蒼白的那個人竟然是小涼,而其他人全都在與鬼冥的人廝殺,或多或少都已經負了傷。
“主子!”戰亮一驚,雖然想擡手指給紅樓看,但是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除了頭能轉動之外整個人只能跟木頭一樣杵在這裡,當下有些焦急地朝着紅樓使眼色。
紅樓看向鬼冥所在的地方,赫然發現辜盍竟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而墨硯和歐陽灝軒正聯手與歐陽新宇血戰,只是看上去墨硯似乎也受了重傷,行動極爲遲緩。
就在二人心焦的時候,雲月汐巨大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紅樓他們所在的棋盤這邊,聲音不遠不近的傳來:“我們終於見面了,大掌事。”
“真是沒想到,終究沒有瞞過你,原來當初大長老就已經懷疑老夫了。”就在這時,一個黑衣老者的身影慢慢顯現,緩緩的開口道:“老夫還以爲大長老是爲了忘卻前塵往事纔會不肯留下所有的記憶,原來在血脈之中留下了符咒,不愧是我們的大長老啊……”
“秦……秦功雲?”紅樓和戰亮幾乎都要被驚呆了,對面那個老者不就是已經在秦信他們面前死掉的秦功雲嗎?
只是剛纔汐兒叫他什麼?
大掌事?
這是怎麼回事?
“真是沒想到,當年辜盍無意間收了你這個徒弟,我一直沒有察覺你的特別,現在才明白,原來大長老早就有所準備,故意弄出那麼多人來混淆我的視線,卻終究忽略了你的存在。”秦功雲淡淡的開口,“只是……這棋盤陣一開,說明你這是要與我不死不休了?”
“秦功雲,當年你留下那段所謂的記憶,究竟是想欺騙誰?”雲月汐聽到秦功雲這麼說,不禁嗤笑一聲,沉聲問道:“看着靈族後人與鬼冥不死不休,就是你的目的嗎?”
“你跟大長老真的是一樣的令人討厭。”秦功雲看着雲月汐說道:“冥司族不過是個邪派,你卻任由鬼冥壯大自己的勢力,老夫勸過你多次,你都只說天下向來都是有能力者居之,而且鬼冥並非傷害蒼生百姓,爲何一定要殺了他?你知道老夫聽到你說這些話是怎麼想的嗎?婦人之見!無知!”
“既然你從一開始就不服大長老,何必裝作服從?”雲月汐看着秦功雲說道:“大長老將符咒封在我的雙目之中,就是爲了告訴我,有些事不能只用眼睛看,要用心去看,結果我只看到了你的野心勃勃,而你爲了你的野心,不斷的找藉口去埋怨別人,你到底是嫉妒鬼冥的吧?”
“放肆!本掌事是靈族最爲厲害的人,需要嫉妒一個邪派的雜碎嗎?”秦功雲的情緒難得波動了幾分,只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冷冷地看着雲月汐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棋盤陣,必須以對陣之人的血爲媒介,一旦開啓,生死不休。”雲月汐淡淡的說道:“你當初在他們面前詐死的時候,屍體被帶回來之後是不是就換衣服離開了?”
“所以,你從那衣服上得到了我的血?”秦功雲定定地看着雲月汐,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就開始懷疑我了?”
“不是我懷疑你,是秦信懷疑你了。”雲月汐看着秦功雲,好似有些悲涼地笑道:“你的血來自於你詐死的時候,秦信用匕首劃破了你的手指,然後留下了這些。”
“秦信……”秦功雲下意識的看向自己手,完全不明白爲什麼秦信會這麼做。
“因爲他說……他的父親不是那麼輕易就會死的人。”雲月汐閉上眼睛,緩緩的說道:“因爲秦信年幼之時曾見過你將匕首插進眉心,他當時幾乎被嚇傻了,可是很快便發現你竟然沒事,你知道那個時候秦信的心情嗎?”
自己的父親,一定是練成了什麼特別厲害的武功吧?
竟然可以刀槍不入啊……
自己以後也要努力練習武藝,至少不能讓父親失望才行啊!
孩童時的秦信,只以爲自己不能泄露父親的秘密,所以即便看到這一切,卻什麼也沒說,滿心都是對於父親的崇拜。
可是當他看到那一幕的時候,突然明白,也許面前的這個人早已經不是那個將他舉過頭頂朗聲大笑的父親了……
“他爲什麼要取我的血?”秦功雲根本沒有理會秦信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只是猛地擡頭看着雲月汐,怒聲道:“是你對不對?是你蠱惑了秦信!這麼多年,你依舊如此,難道你不知道我一直愛的人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