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劉浣周身的氣質,真真是搖身一變,成了個風雅素公子,我搖頭大驚,之前見着的莫不是他糊塗的同胞兄弟。
劉浣見我出現,起身執手一扇,純白色的華裝衣衫直直墜了下來,身上沒有一個褶皺,明明是件奢華無比的衣裳,卻穿出遺世獨立的感覺,好一個翩翩貴氣佳公子。
“劉浣,多日不見,本王竟識不得你了。”若不是小書來報,劉浣變了一模樣,我還真是擦亮了眼睛也識不得眼前的人。
“王爺說笑了。”劉浣身上雖仍有些痞子味道,卻也是貴氣的痞子,果真是人要衣裝,換了一套衣服,整個人順眼了不少,只是,我心下驚疑,這劉浣突然來訪是何用意。
“你今日前來,可是爲了二月後出使南楚的事?”
“正是,雖皇上未明發聖旨,人選卻是定了的,看來王爺已知此事。”劉浣穿着一身素雅衣衫,說的話也變得拘謹了些,“此次前來,劉浣一是致歉,二纔是商討出使南楚之事。當日賽馬之事是劉某提出,卻鬧出了那一檔子禍事,牽連了王爺,更讓裴兄因此受了重傷,是劉某的不是,今日是賠禮道歉來的。”
“若是爲此,你無須致歉,這賊人是朝本王來的,賽馬之事只是一個契機,這事兒已經過去,不用再囚心於此,說說第二件事吧。”我招手讓他坐下,自己也坐上了主位,懶散靠在椅子扶手處,該是這幾日睡習慣,懶習慣了,氣力有了,精神又不濟了。
“二月後出使南楚國的事,劉某聽得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便是皇上意在王爺求娶了那四公主,與南楚國聯姻。”
“此事可是真的?”我擰了眉毛,這皇叔莫不是老糊塗了,那日在宮中可不是如此言語。
“千真萬確,不消幾日,皇上便會召王爺入宮了。”
“到是如此,你說我是接還是不接?”我反問劉浣,今日前來他該是獻策纔對。
“王爺擡舉劉浣了,此事全憑王爺意思,雖那四公主是個病美人,到底還是公主,錦衣玉食養着,也是萬千好兒郎求的佳人。”
劉浣這話說得奇怪,我一笑,問道:“萬千好兒郎,不知劉兄可在其列?”
“這個……自然。”
他這是明目張膽的宣誓求娶了?
這便是他的策,我眯眼,心底閃過幾絲疑慮,劉浣突然登門,一身素雅衣裳,談吐亦是上了不少檔次,接着便急忙表明了思慕南楚四公主之心,卻因着我的緣故,寒了娶公主的心,若這便是他登門的緣由,可便是替我省去了一大個麻煩。
將他薦與皇叔,也爲何不可。
“本王且問你,你如何求娶四公主?”
“王爺嚴重了,劉某如何能娶得了四公主,若是此生有幸得了公主的青睞,劉某便是萬死不辭了。”
“功名,美人,你到是毫不猶豫選了美人,真是情深義重,本王再問你,你可是識得四公主,該不會是一見傾心吧?”
劉浣似是被我猜中了心事,面上一僵,“十年前,三國使團來訪,我那時正在宮中,因偷玩一個人去了桃源,瞧見了一小女孩,那女孩便是如今南楚國的四公主,只是這麼多年過去,只怕只有我記得這段陳年往事了。”
“你們幼時很是投緣,如今才念念不捨?”似是女人的本質出現,我好奇心一下子便上了來。
劉浣面色漲紅,見我來了興致,約莫也想着我在皇叔面前說上幾句,便繼續說了下去:“算是吧,我牽着她走出了桃園,也講了許多的幼時趣事,哄得她不再哭鼻子,將她交給了南楚使團。”
“之後呢?”我仍是聽得津津有味。
“之後……便南楚使團便離去了,我和她也再也沒見過面。”
“……我大抵是知道了,此事你還需做好準備,那公主多半不會同你一般,不過人不能一直活在回憶裡,即便她不識得你,也需好好打動她,捧上你的真心感動她。”我話沒說絕,其實這公主大半定是忘了這段,如此纔會這麼多年杳無音信。
“這劉某也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期待着能有再見的一日,只是皇上有意讓王爺去求娶公主,比上王爺,劉某自愧不如。”
“好話便不必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瞭,只是聖意獨裁,這承諾我是真真許不下,你得多靠靠自己。”
“王爺的好意,劉某心領了。”劉浣知了我的意,便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我無意求娶公主,他便有了大大的機會,畢竟求娶是在南楚,皇上的聖意鞭長莫及,誰娶了都是聯姻不是?
我點了頭,輕抿嘴角,“是誰教你這招的?”
“……王爺這話什麼意思?”
“這衣裳,這言談,這以退爲進的計策,是誰教你的?”
“……還是瞞不過王爺,是裴兄。”
“裴狐狸。”我咬牙,我這優柔寡斷,好奇心氾濫外加多管閒事的性子真是摸得清楚。
“裴兄說,我若是如此,王爺定會答應,我便試了一試,果真沒錯,劉某謝過王爺成全之情。”
“別,去謝那隻狐狸得了。”我擺手,面上透着無盡的挫敗氣息。
離去時,劉浣似是纔想起正經事,折了回來,問我:“三日之後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不知王爺準備了何等賀禮?家父對此事甚是苦惱,便讓我來打聽打聽。”
三日之後,竟然如此近了!
什麼賀禮,我連他的生辰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還談什麼賀禮……
“一些小玩意兒罷了,若是送的太過貴重,景仁許是不喜,醫書典籍似是他喜愛的。”
我思量半晌,原我對景仁知道的如此少,他不心悅我也是應當的。
劉浣離去,我移步想去瞧瞧軍師,裴狐狸躺在牀上也不得安分,竟誆到了我頭上!
裴舒之見我氣沖沖推門而進,心下了然。
眉角的笑意濃郁,“什麼事惹到了你?”
“一樁喜事。”
“君子成人之美,木風莫不是捨不得那素未謀面的南楚四公主?”
“自然不是。”
“你先別惱,那日劉浣來訪,同我談起了四公主,我瞧着你並不喜女色,便給他支了個招,他若是娶了那公主,木風也好免了一樁煩心事。”
這話聽着,到是處處爲我着想,只是這話中不太尋常,什麼叫做我不喜女色。
路遇美人,我還是會多看上幾眼的。
“裴狐狸,我和你一樣,是男人,喜歡的是女人,我喜愛女色!”
裴舒之俊眉一展,面上似是好笑我這段話,“木風,你不是我,怎麼知道你和我一樣?”
這話……涵意太過豐富,他莫不是喜愛男人?
我往後一退,“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之人!”
“你想多了,身爲男人,我喜愛的自然是女人,只是你,先是推了那自小定的婚事,後又不願娶南楚公主,我真是不得不多想,木風喜愛的是何許人也?”
“……你有話直說何必彎彎繞繞。”我飄了一個白眼,“我雖是一兒郎,卻也有着一雙人的念想,廝守終身之人,能且只能是我一生摯愛。”
“木風身處高位,當真是好覺悟,好念想,卻終究只是個奢念罷了。”裴舒之說到這句,眸光一閃,黯淡了不少,該是想着了什麼傷心事。
“你不是我,怎麼斷言這只是個奢念?”我好笑道:“我木風今世便只求一人同心,兩人執手,你若不信,等着便是。”
“好。”
我一番豪言壯語,卻擋不住裴舒之一個“好”字,我心一動,無論是在哪個國家,一個有作爲的大丈夫總會多納幾房妾,看初遇裴舒之通身的氣派,便是大富人家的孩兒,他的母親怕也是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帶着他也絕了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想。
世上如孃親和爹爹那樣的神仙眷侶,真是不多。
我嘆了口氣,安慰道:“你若是願意,亦是可以的。”
裴舒之看着我臉色甚是古怪,我沒在意,這世上,是男人,總是多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