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數到三,就開始。”我大聲喊道:“三!”
小紅棗自然是最先衝了出去,感覺得出,它的確是使了吃奶的勁兒。
“駕!”我也絲毫不敢怠慢,要是裴狐狸贏了去,誰知道他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最先衝出來的我自是不知,劉浣的千里馬剛剛跑了幾步便仰天長嘯,直直將他摔了下來,林客生見此,下馬查看他的傷勢,一時半會兩人算是耗在那兒了。
此時,誰也沒注意到一顆石子安靜地落在了馬旁。
我跑了半路,只覺得身後的氣味不尋常,快速轉了頭看着,裴狐狸雖一路跟着,也着實有段距離,這樣一來,小紅棗也是有了歸宿。
我一笑,夾緊了馬肚子,“駕!”
沒跑了十步距離,小紅棗前腿一跪,我猝不及防,一個前翻滾,直直從小紅棗背上摔了下來。
這氣氛,和當初在清心教上甚是相似。
我心頭一緊,數十個黑衣蒙面人從樹上跳了下來,各個霸氣外露,直直落在了我面前。
倒黴,又遇上刺客了,我給小棗紅使了個眼色,小棗紅站起跑了出去。
我想到裴舒之跟在我身後,可他一個肩不能扛的江湖公子,來了不是送死嗎?
“還真是執着,你們到底收了多少銀子,我出雙倍,今兒就請諸位打道回府吧。”我站了起來,說得隨意,卻氣勢十足。
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人嗤笑一聲,“令樓的規矩不能破,收了買家的銀子,就得先做了這樁買賣,你若是今日不死,我們便接了你這筆生意。”
“令樓。”我雙手在身後握拳,令樓在江湖上也是有名聲的,偷下山有回便碰上了令樓的人,他們追殺了那人四五次,我使了個計,算是幫那苦命人躲過了一劫,如今到是讓自個兒遇見了,還真是有緣呢。“你們該不會要刺殺我四五次吧?”
“令樓規矩,至死方休。”
我左右看了看,身前十人,左旁兩人,右旁一人,後邊四人,若是突圍,右邊到是好機會,我狀似隨意模樣,看着領頭人,笑着說道:“打個商量,我一個人勢單力薄,可打不過那麼多人,在開打前,怎麼都得讓我做個明白鬼不是,讓你們說出買主的名字,也怕壞了你們的規矩,這樣,我說一個名字,若是那人,你便點個頭,如何?”
領頭人聽我說的有理,左右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說出來也不怕什麼,“你問。”
“王葭人。”我朱脣輕啓,慢慢說出了這個名字。
意料之中,領頭人點了頭。
“還真是她,莫非她買了江湖令?”她下了血本,就是要我死?這個女人是瘋了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留着去問閻王爺吧。”領頭人大手一揮,黑衣人一擁而上。
我吹了口口哨,小紅棗從右邊衝了出來,我與黑衣人短暫交手後便直接一點地,飛到了馬背上,跑向了來時的路。
不消一會兒,便看見了策馬而來的裴狐狸,“有刺客!往回跑!”
還未等我喊完話,小紅棗後退中箭,直直倒了下去。
該死。
“你先走,去找救兵!”
裴舒之似是有些嚇蒙,那沉雪也不聽話,沒轉過頭便被人追了上來。
忽而,中箭的小紅棗竟直生生地站了起來,擋在了沉雪面前,前腿又中了一箭!
“小紅棗!”
我上前忙查看小紅棗的傷勢,鮮血一直往外流着,像是前些年見着的小泉,不知何時裴舒之已經下了沉雪,走過來俊眉一冷。
沉雪已然跪下爲小紅棗舔,舐傷口,“算你有良心。”
我站了起來,有意將裴舒之護在身後,“令樓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如今卻用如此不光彩的手段做着不光彩的事情,本王到是開了眼界。”
我狠狠說着,“你們令樓有令樓的規矩,那是在江湖,如今這是在皇城,天子腳下,你們若是殺了本王,依着朝廷的規矩,便是將整個江湖翻個底朝天,也是要徹底剿了令樓的。”
領頭黑衣人似是懷疑,“你到底是誰?”
“東秦國唯一的異姓王,林疏之。”
聽到我報出名諱,領頭人猶豫一陣,最終還是吐出來一個字:“殺!”
虧我說了如此多,結果他們竟是軟的硬的都不吃,我一手推開了裴舒之:“這是我的私人恩怨,你還是快些走吧。”
說完我便與周圍的黑衣人交起手來,他們出招似是留有餘地,我雖有些吃力,卻還是招架的住。
可不能一世英名就毀在了這片鳥不拉屎的林子裡,一抹飄白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我急道:“裴舒之,這不關你的事,你快走!”
“若我先走,不配與你稱友!”
“……”這隻狐狸怎如此固執。
我快速處理了身邊的幾個黑衣人,趁着他們還未出全力,快些突圍纔是。
“小心!”
裴舒之忽然雙目大張,直直往我這邊跑了過來,硬生生受了背後一劍。
然後,拉過我的手,將我護在懷中,一個悶哼。
一把大刀從我眼前揮刀而下,裴舒之抱我抱得緊,我竟一下沒能掙脫開來,“你放手!”
裴舒之軟趴趴地鬆開手,倒了下去,這狐狸,功夫不好,逞什麼英雄!
我手快抱住了往下倒的裴舒之,撐着他後背的手一陣溼噠噠,這傷比我當初嚴重多了。
“你傻啊你!”我罵道,心底還是不住地震驚,還有隨之而來莫名的心疼。
“你沒事便好。”說完這句,他便直直地昏迷了過去。
“裴舒之!”我伸手撫上他的臉,手掌上卻滿是紅色一片,“你不要嚇我!”
領頭人看次情形,似是狠不下心,又像是得了什麼指令,一招手,所有黑衣人便都退了下去。
裴舒之面色愈見慘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虛弱的狐狸,緊閉着雙眼,似是陷入無盡的沉睡,原本嫣紅的薄脣此刻也已是近乎蒼白,身上也是如此冰涼。
“沉雪,去找剛纔的兩人。”
我定是瘋了,對着一匹馬說着話。
沉雪很有靈性,似是聽懂了我的話,跑之前看了眼地上的小紅棗和我懷中的裴舒之,吼叫一聲,奔了回去。
懷中的人微微顫動,雙目微睜,似是張嘴要說什麼話:“你先不要說話,省點力氣。”
裴狐狸聽了我的話,扯了扯嘴角,一笑,“沒想到沉雪會聽你的話。”
“還有心思說笑,看來還死不了。”我嘴硬說着。
“你都叫我裴狐狸了,不知道禍害遺千年嗎?”
“那還真是苦了老百姓了。”我一頓,面上難看了些,他這傷,很重,“你說的,你不會死。”
“自然不會死。”
“……那你先別睡。”
“你多說些,我便不睡了。”
“……其實,我先前便見過你,大約是三年前,我見你在凌城裡佈施,那時我見有趣,便上前要了一晚粥,不過,那粥還挺難喝的。”
“還有呢?”裴舒之睜着眼睛看着我,似是很有興致聽我扯些有的沒的。
“恩,還有件事,我瞞着你,其實與王葭人的婚事,我也是下山前才知道,那次去亭子裡,也是尋思着怎麼體面退了那樁婚事。”
“我知道。”
“你知道?”
“從一開始,我便知道你的身份。”
裴狐狸的話似是一個驚雷,我驚訝道:“……所以你纔會三番四次問我是否怕你娶了她,問我你娶了她,我是否願意。”這一切算是說通了。
“可你是如何知道我是東秦國小王爺的?”
裴舒之似是睡去了,嘴角浮起了一個淺笑,若有若無。
“裴狐狸,你別睡啊!”
我急着竟硬生生哭了出來,豆大的眼淚落在了懷中人臉上,我竟然哭了……
下了個山,我竟如此愛哭,先前在老頭子那哭了幾滴都是擠出來的,根源也是爲了這隻狐狸,現在我竟然大哭,還是爲了這隻狐狸,我這是上輩子欠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