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蓉蓉垂下了眼眸,“我姑姑貴爲天璃太后,輔佐幼帝,我父親貴爲當朝宰輔,我們樑家已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達到了頂峰,不敢再有妄想。”
沐阿梨眼眸微凝,“這話,是蓉郡主自己的心思吧?”
“家父起先就是這種心思,如今,我也不知道了!”樑蓉蓉眸中有澀澀的光暈流轉。繼而,她轉眸望向沐阿梨,“郡主,可否考慮一下我剛纔之話?倘若你不能和瀧大人在一起,一定會發瘋吧?我也是,發瘋之後我會做出什麼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或許我會……”
“好了!”沐阿梨打斷了樑蓉蓉的話,“你贏了!我答應你,必要的時候我可以爲你們提供幫助。但你若想讓本郡主將一切都安排好,而你只在繡閣裡繡着花,等着左一博的八擡大轎到你們樑府門口來娶你,那我勸你還是趁早想想怎麼和我爲敵吧?”
樑蓉蓉莞爾,“果然,換了一個角度,一切都不一樣了。若之前聽蘭梨郡主這般說話,我會恨之入骨,可今日,只覺蘭梨郡主說話十分風趣!”
“風趣啊?”沐阿梨眼眸微閃,“今晚宮中宴會爲拓跋青接風洗塵,蓉郡主也要去的吧?”
樑蓉蓉點了點頭,神色瞬間繃緊,“你要做什麼?”
沐阿梨莞爾,“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幫你促成你和左一博的事情,你自然也要幫我點小忙。”
“你先說!”雖然決定與沐阿梨合作,但對沐阿梨,樑蓉蓉依舊時刻保持着警惕。
“今晚宮宴的時候,我要你纏着呂馨兒!”沐阿梨眉眼彎彎,“這對蓉郡主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吧?”
樑蓉蓉緊緊抿着脣,不語。
“既然蓉郡主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那本郡主真的要重新再考慮考慮我們之間的……”
“好!我答應你!”不待沐阿梨將話說完,樑蓉蓉已下定決心。
“謝謝!”沐阿梨將檀木方桌上自己面前的茶蠱端起一飲而盡,“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告辭!”
這一次,樑蓉蓉沒有再挽留沐阿梨。她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
落日的餘暉灑滿金陵,飛檐的屋脊,勾角的屋檐,飄揚的旌旗、熙熙攘攘的行人、來來往往的馬車都被渡上一層柔和、瑰麗的色彩,如夢似幻。
一抹碧色身影在國公府門口翹首以盼,來回踱步,直到看到遠處一輛馬車好似載着夕陽一般往這邊而來,她的脣角才漸漸揚起,身形幾個起落間,便衝到了馬車旁,“小姐!”
喚了一聲小姐之後,她身子一躍,跳上馬車,一掀車簾,貓腰鑽了進去。
“月影!”馬車中的秋月一看到月影,仿若是見到了親人一般,眼圈當下就紅了。
月影眉頭微微蹙起,一雙杏眸在沐阿梨和秋月身上來回打轉,“怎麼了?誰欺負你們了?落葉呢?”爲了防止董玉海跑了,或者受到餘家的干擾再翻供,昨日事情了結後,她就沒有和沐阿梨一起回千歲府,而是暗中跟上了董玉海。一直到此案蓋棺定論,她這才趕回千歲府向沐阿梨回稟這個好消息。
可千歲府門口的明路一臉古怪神色,告訴她說沐阿梨回了國公府,她心中納罕,就趕緊趕來了國公府。
“哪有人敢欺負我們!秋月是一日不見你,想念的緊。”沐阿梨嗔了一眼秋月,轉眸向月影問道,“怎麼樣?”
月影點了點頭,“廣陵王雷厲風行,今日一大早,便將此案從頭至尾又詳細審問了一遍,餘三思已然對誣陷原國公大人的事情供認不諱,簽字畫押。各個城門、關卡通緝原國公大人的通緝令也都取消!”
“還有,”月影繼續道,“廣陵王彈劾餘三思濫用酷刑、屈打成招,彈劾餘江南欺行霸市、僱人偷盜瀧大人玉佩、草菅人命,彈劾餘江西有傷風化、殺害董玉兒。”
“那餘家,不是完了嗎?”秋月怔了怔,反應過來,“太突然了!”
突然嗎?沐阿梨挑開車簾,眺向近在咫尺的國公府大門,從她掌國公府大權的那一日起,她還不知道嶸兒便是崢兒,那個時候,她已經開始準備着手對付餘家,而百里瀧亦是如此。
在雲華觀偷盜她玉佩的小賊,一直被百里瀧暗中關押着,餘江南火燒凝香閣的證據一直被百里瀧暗中保留着,還有蒐集的餘三思濫用酷刑的種種證據,爲的都是今日,厚積薄發,將餘家徹底打垮。
所以,餘家有今日,看起來不過是三言兩語,但他們暗中卻籌謀了幾乎有小半年的時光,不突然。
就沐阿梨悵然的這片刻功夫,秋月已經吧嗒吧嗒將今日發生的種種變故都和月影說了一遍。
“薔薇姑娘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見秋月搖頭,月影眉心擰了擰,“我就覺得薔薇姑娘有心事,看來還真是有心事!”
“你發現了什麼?”沐阿梨倏的轉眸望向月影。這幾日,因爲籌謀爲她父親平反的事情,她將薔薇給忽視了。
“前幾日在千歲府,我有次正巧撞上薔薇姑娘,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就問她怎麼了?她說她現在才明白瀧大人和小姐之間的感情,然後就跑了。當時我雖覺得怪怪的,卻也沒有多想。”
沐阿梨眼眸微凝,薔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一向無憂無慮,怎麼可能忽然之間說出這麼深沉的話來,必定是遇到了什麼變故?莫不是她察覺了她帶回來的藥丸裡有蠱毒,然後去找蒼朮報仇了?
就在沐阿梨輾轉不解之時,薔薇垂頭喪氣的打量着周遭熟悉的場景。放眼都是金紅色、繡着曼陀羅花的細絨地毯,地上鋪的是,榻上鋪的是,桌子上、交椅上都是這種色調。
看起來紅的像烈火又像鮮血,妖豔到極點,也詭異到極點。
“蒼朮!你給本姑娘滾出來!”薔薇將手攏在脣邊對着周圍咆哮道,“快給本姑娘滾出來!不是說好的,你出現在本姑娘面前帶走本姑娘的嗎?爲什麼給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