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阿梨睨着簡世鳴別有意味的眸光,脣角一點點勾起,“簡王爺是在羨慕嗎?那我改日給瀧大人去信,讓他回返金陵時,爲簡王爺帶些北戎的情毒,也好讓王爺慢慢享受。”
簡世鳴一滯,幽深的眸光落在沐阿梨微微勾起的脣上,一股炙熱的慾望突然就從心間涌起,“有你,本王何須情毒?”
這話題轉的太快,沐阿梨有瞬間的錯愕,繼而嗤笑道,“難怪太后娘娘將朝中事宜全權託付給簡王爺,單憑這舌燦蓮花的本事,朝中怕也無人能勝過王爺吧?”
“阿梨!”簡世鳴幽幽喚了一聲沐阿梨,不理會她的嘲諷,狹長的眼眸在她完美的脣上流連、打轉,呼吸漸漸變得綿長,“本王說的是真的!”
他瞥了眼香檀木的棺槨,又轉回目光望向沐阿梨,“你何須用百里嶸之死來擺脫此事,你只要去找本王,什麼事情,本王都答應你。”
“是嗎?”沐阿梨向一邊挪了挪,與簡世鳴再次拉開一點距離,“我要你的命,你肯給嗎?”
簡世鳴一怔,狹長的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晦暗,繼而,如畫的眉眼如若實質一般在沐阿梨身上流轉一圈,才一字一字道,“古人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只要你要,本王自然就給。”
話雖然是在回答沐阿梨的問題,可配合着他此刻幽深的、沾染着慾望的目光,沐阿梨只覺渾身汗毛倒豎,有種被人剝光了的感覺。
她沉着臉色,別開眼眸望向香檀木的棺槨,“王爺既然已弔唁過,還請回吧!公子的死,本郡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王爺還是回去好好想一想如何應付刑部吧?”
“阿梨,你是在擔心本王嗎?”簡世鳴何嘗聽不出沐阿梨是在趕他走?但,她對他愈是疏離,愈是抗拒,他對她便愈是渴望,愈是志在必得。
“關心?呵!”沐阿梨冷笑一聲,索性挑明瞭話道,“依我看,簡王爺不但耳朵、眼睛有問題,就連腦子也有問題吧?我明明是不想看到你這個兇手,在趕你走!”
“兇手?”簡世鳴長眉微挑,“阿梨!你真的認爲是本王在送你的禮物上下的毒嗎?那是本王要送給你的東西,又豈會下毒?只不過是宮中的採辦心中對瀧大人怨念頗深,所以瞞着本王在那禮物上下毒,本王與你一樣,也是受害者啊!”
受害者?沐阿梨當下便想抽簡世鳴一個耳光,他還能不能再不要臉一些?
簡世鳴卻好似沒有看到沐阿梨發黑的臉色,繼續道,“送給你的禮物,本王怎麼捨得做手腳?”
“呵!”沐阿梨怒極反笑,“簡世鳴!誠如你所言,這裡就你我二人,你能不能將你那套虛僞的面具收起來?”
“哦,本王倒是忘了,阿梨算計人心的本事一直都在本王之上。”簡世鳴狹長的眸子牢牢鎖着沐阿梨,毫不掩飾他對沐阿梨的渴望,“那本王的心,阿梨可看到?”
說話間,他忽然向沐阿梨傾了傾身子,壓低了聲音道,“別急,不但是本王的心,本王的人,你也會很快都看到的。”
沐阿梨心一緊,正準備喚落葉,簡世鳴卻已翩然起身,似笑非笑的垂眸望了她一眼,“千歲府的人,不是很多嗎?”
說罷,他狹長的眼眸又瞥了眼香檀木的棺槨,轉身而去。
“呼!”沐阿梨長長鬆了口起,繼而又鬱悶起來。簡世鳴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她懂,這一次的事情,用百里嶸假死逃脫了。下一次,下下一次,看你怎麼解決?
唉!沐阿梨再次嘆了口氣。右相府的變故真是個難以預料的意外,她還原本要藉着右相府與簡世鳴鬥法的日子,躲幾日清閒,沒想到樑蘭芝竟然誠心實意投靠了簡世鳴。
也是,爲了簡世鳴,一個太后,連先帝托子這種無稽之談都能杜撰的出來,還有什麼瘋狂的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
“姐姐!”
沐琳從門外走了進來,扶沐阿梨起身道,“你還好吧?”
“沒事,以前只是覺得簡世鳴深不可測,如今才知道他夠下賤、夠下作!司徒將軍呢?”
“哦,他受了點小傷,去擦藥了。不過,忠勇侯是被擡走的。”沐琳脣邊泛着淺淺的笑意。
“感動了?”沐阿梨湊近沐琳仔細打量她的神色,“那是他該做的!不然,我怎麼放心將你交給她?”
“姐姐!”沐琳嗔了一聲,正要說話,秋月的聲音便在偏殿外響起。
“小姐!廣陵王來了!”
“郡主!”秋月的聲音剛落下,廣陵王已大步進了寢殿,“事情已經了結!”
沐阿梨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事情了結了?
“刑部剛剛接手乞丐暴斃、嶸公子被毒一案,便有內務府的兩個內侍前來投案自首,承認是他們偷偷在送給郡主的禮物上下毒,將所有罪責都攬了過去。”廣陵王輕嘆了口氣,“人證、物證俱在,本王想要再追究,也無從追究!”
呵呵!沐阿梨譏笑一聲。簡世鳴的動作果然夠快。難怪剛纔他能不要臉的說他也是受害者,這般一鬧,他可不成了受害者?
“罷了,事出突然,我們自己能平安脫身已是不易。既如此,那此事便如此了結吧!”沐阿梨有些無奈道。明知那兩名內侍是替簡世鳴頂罪,可卻也無計可施。
“另外,”廣陵王沉吟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樑老夫人過世了!她的近身婢女雨薇,將一包針羽交給了本王,託本王轉交郡主!”
說着,廣陵王從袖袋中摸出一個茶包遞向沐阿梨,“本王已檢查過,的確是針羽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針羽?
沐阿梨接過這小小的茶包,不由就想起她初見樑老夫人的情形。當日,樑老夫人便是用這滾燙的針羽茶試探她的。臨死前,樑老夫人特意讓人將這針羽交給她,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記她答應過的承諾,看在坑樑爽多次的份上,保他一命!
唉!沐阿梨輕嘆了口氣,有些敬佩樑老夫人的先見之明。她將針羽遞給秋月,“好好收着!”然後望向廣陵王,“宮中可有什麼消息?抓到樑爽了嗎?”
“沒有,如今御林軍已開始全城搜索。”
“秋月!你一會去問問蓉郡主,如果從宮中逃脫,樑公子有可能藏身何處?”
“郡主!廣陵王!”沐阿梨的聲音剛落下,秋子初便腳步輕快進了偏殿,桃花眼眸中是隱藏不住淡淡笑意,“好消息!順藤摸瓜,這次說不定就能抓到餘江南了。”
“哦?”沐阿梨一怔,眉眼間頓時露出喜色,“那鐵鋪有消息了?”百里瀧走的時候和她說,已經找到僞造飛刀的鐵鋪,想要順藤摸瓜,掉出身後的大魚,所以秋子初一直沒有動手。
“是!青葉已經去追了!估計餘江南也是看今日金陵城中混亂,想着我們這邊自顧不暇,所以放鬆了警惕,正巧自投羅網。”
沐阿梨眉眼間的喜色更甚,望向廣陵王道,“等抓到人後,我便讓柳文青正式去刑部狀告瀧大人!”
這些名聲,百里瀧不在意,她在意。
她纔不要百里瀧爲別人背黑鍋!
廣陵王會意,只有柳文青狀告此事,刑部才能介入調查,之後給瀧大人一個清白,也告訴那些曾經死於飛刀之下、卻不敢發作的人,害死他們的真正凶手不是百里瀧。
“除此之外,”秋子初望向沐阿梨和沐琳,脣角的笑意更甚,“國公爺已到葉城,三日後便能抵達金陵!”
沐阿梨怔住了,半晌反應不過來秋子初說了什麼?
“國公爺已到葉城,三日後抵達金陵!”秋子初對着沐阿梨又重複了一遍。
漫天的喜悅混合着酸澀在沐阿梨心頭炸開,然後瘋狂的涌出,蔓延到全身。她脣角一點點勾起,眉眼彎彎,可眼眶中卻有晶瑩閃爍。
這一日,她等了太久,太久。
這一日,她也盼了太久,太久。
她父親,終於回來了!終於堂堂正正的回來了!
沐阿梨一把抓住身子微微顫抖、紅了眼圈的沐琳,又轉眸往向殿中香檀木的棺槨,聲音打着顫望向秋子初道,“秋公子,還煩你送崢兒出城與父親匯合。”
正巧,今日百里瀧的義子百里嶸死了。而三日後,國公府的公子沐崢便可以隨國公爺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金陵。
秋子初頷首。
廣陵王沉吟了下出聲道,“三日後,本王親自去北城門迎國公大人回府!”
“多謝廣陵王!”沐阿梨聲音澀澀。她明白廣陵王如此做,是在幫她父親立威。
“本將軍也去!”司徒赫的聲音在偏殿門口響起。
沐阿梨眼眸晶瑩,重重點了點頭,又轉眸望向沐琳。已有晶瑩的淚珠順着沐琳的眼角滾落。
三日後,夕陽漸漸西沉,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燒了西邊的半個天空。鮮紅的光輝隨着露水落在高聳的樹木上。一輛馬車就在這淡金色的霞光中,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