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沐阿梨的話在對上百里瀧沾染了淡淡邪氣的鳳眸時戛然而止,臉頰也微微有些發燙,“不行!”
她話音剛落,百里瀧已探手扯過衣衫爲她披在身上,瀲灩的鳳眸閃爍着好奇打趣道,“什麼不行?”
此刻,他鳳眸中哪還有絲毫邪氣?
沐阿梨又窘了。
“呵呵呵……”某人強忍着衝動低低的笑着,附身湊在沐阿梨的耳邊低聲道,“阿梨想要白日*?”
“百里瀧!”沐阿梨伸手扯過一旁的枕頭砸向厚顏無恥的某人。
“本王知道錯了!”百里瀧閃身避開,低低的聲音中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本王這就去給你準備午膳,等你吃飽了,晚上本王再吃!”
話音落下,百里瀧已閃身而出。
沐阿梨長長出了口氣,突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百里瀧丟下的最後一句本王晚上再吃是什麼意思,臉不由又開始發燙,卻也只能磨磨牙,對某人的無恥無可奈何。
午膳之後,因地牢潮溼、通風不好,百里瀧便讓人將餘江南帶去了偏殿。
“瀧哥哥!阿梨!”薔薇攔住了正要進偏殿的兩人,晃了晃手中的白瓷小瓶道,“我新配的藥,可以讓餘江南乖乖招供的。”
“是什麼?”沐阿梨有些遲疑,沒有去接。薔薇每次新藥的特性,完全看她的心情,有的時候藥效奇佳,有的時候完全沒用,有的時候更是反效果。
“放心好了,蘇木師兄檢查過的。”薔薇拉過沐阿梨的手塞到她手中,“這是用罌粟、曼陀羅和迷幻菇配的,問話前喂一顆,保證他連他有幾房小妾都給你招了,不過藥效很短,只有一刻鐘。不用謝我,記得要是有什麼不良反應告訴我。”
說罷,不等沐阿梨再開口,她一轉身像跳躍的火焰一般就捲走了。
“可以試試!”百里瀧牽着沐阿梨往偏殿中而去,“從昨晚將人帶回來,蘇木爲他解除了封着的五感之後,紫葉已經開始審了,不過一無所獲。”
“嗯!”沐阿梨頷首。餘江南雖不入朝爲官,但與簡世鳴交往甚密,應該知道不少他的情況。
“餘江南!”沐阿梨望着蜷縮在地上、消瘦的幾乎脫了形的餘江南,“你看看你這樣子,本郡主都快認不出你來了。你確定你要一直爲簡世鳴保守秘密?”
餘江南微微擡了擡眼皮,望了眼沐阿梨,冷笑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之所以會落到今日這地步,全都是拜沐阿梨所賜。
那晚他挑唆蒼朮與簡世鳴的關係,沒想到蒼朮沉不住氣當即便來找沐阿梨的晦氣,只可惜結果卻不盡如人意,沐阿梨安然無事,蒼朮卻受了重傷。
非但如此,蒼朮更將受傷的怒火全部都發泄在他身上,將他捆綁起來,封了他的五感,又將他裝在箱子裡,讓他慢慢等死。
這些日子,他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開不了口,沒有任何感觸,就仿若一個人被綁在烈日炎炎下沙漠中的石柱上,明知道自己要渴死了,可卻什麼也做不了,除了一點點等着死亡的降臨,什麼也做不了。
漫漫黑夜中,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曾經有無數次,他都以爲他已經死了。
可就這樣死了,他太不甘心了。他是他們餘家唯一的血脈,倘若他就這樣死了,他們餘家豈不是絕後?更何況,他要是死了,他父親和大哥的仇又有誰來報?
漫漫無盡黑暗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自己,不能死,不能死!他不知攢了多久,纔有力氣動一動手腕,他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敲擊出聲音,只是手腕上傳來的疼痛隱隱告訴他,或許他是發出了一些動靜。
老天果然聽到了他的祈禱,將他救了出來。可救他的人怎麼會是百里瀧的人?這與他而言,無異於從烈火炎炎等死的沙漠換到了冰凍三尺的雪山,除了死的更快,他不覺得有什麼變化。
見餘江南不語,沐阿梨不由望向百里瀧。
百里瀧會意,轉眸望向餘江南,一股無形的威壓當下便向餘江南襲去。
餘江南根本不會武功,哪捱得住百里瀧如此威壓?渾身的骨頭都仿若被碾壓碎了一般,當即痛呼出聲。
就在餘江南張嘴的剎那間,百里瀧已然將薔薇所給白瓷小瓶中的藥丸,曲指彈入了餘江南口中,繼而撤去威壓。
餘江南渾身一鬆,劇烈的喘息着,突然意識到百里瀧給他吃了什麼東西,當下便將手伸到喉間,一陣乾嘔,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他長長的喘息着,臉上猙獰的神色漸漸緩和,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
“你是誰?”沐阿梨試探着問道。
“我是餘江南!”餘江南望向沐阿梨,雙眼之間卻沒有任何焦距。
“你怎麼會被關在櫃子裡?”沐阿梨有些好奇。
“蒼朮去抓蘭梨郡主,結果失敗了,所以遷怒與我,將我關起來慢慢等死。”餘江南沒有任何表情道。
“你怎麼會和蒼朮在一起?他人呢?”
“我不知道,可能偷偷去找簡夫人了。簡王爺不喜歡蒼朮,但簡夫人卻很喜歡他,所以對蒼朮的所作所爲,簡王爺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竟然還有人喜歡蒼朮?沐阿梨蹙了蹙眉,換了一個問題,“你讓城外鐵鋪的掌櫃製作瀧大人的飛刀,意欲何爲?”
“殺掉朝中不聽話的人,嫁禍給瀧大人。”
沐阿梨望向百里瀧,果然與他們猜測的一樣。
“淬鍊飛刀的原料從何而來?如何進的金陵?”百里瀧出聲詢問道。這些他都差人暗中查過,卻沒有查到確切消息。
“原料是雷洪將軍提供的,有飛鳥暗中帶給鐵鋪,之後再照瀧大人的飛刀鍛造。”
“簡世鳴與雷洪認識很久了?”
“是,一直與雷洪將軍有書信往來。”
“那飛鳥也都是北戎人?”百里瀧眸光一閃,繼續問道。
“不全是,有北戎人,也有天璃人,不過都在北戎接受統一訓練。”
沐阿梨清冽的眼眸中已染上薄薄的怒氣。雖然她一直隱隱覺得簡世鳴與北戎有密切往來,可此刻,從餘江南口中聽到確切消息之時,依舊掩藏不住她心底的怒火。
難怪簡世鳴模仿她父親的筆跡所寫的勾結北戎的書信那麼逼真,原來一直與北戎有勾結的是簡世鳴。
“他與北戎有什麼關係?”百里瀧已然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很多事情,他也不能自己做主,要聽從簡夫人的吩咐!”餘江南的雙眸依然沒有任何焦距。
百里瀧和沐阿梨卻對視一眼,消化着這令人震驚的消息。
“簡世鳴如今已經是天璃的簡王爺,他想要什麼?”沉默片刻,沐阿梨突然出聲問道。
“他要天璃的天下,也要北戎的……”
說到這裡,餘江南突然一怔,渙散的雙眸漸漸有了焦距,適才還平淡無波的臉上也堆出層層的怒氣,“沒想到,瀧大人和蘭梨郡主是如此不擇手段的人?”
沐阿梨不由望向百里瀧,百里瀧衝她搖了搖頭,示意薔薇所給的藥丸只有一粒。
沐阿梨輕嘆一聲,轉眸望向一臉怒色的餘江南譏諷道,“餘公子何必驚訝,對付不擇手段的人自然要更加不擇手段。再說,餘公子不是一直如此做的嗎?”
“你……”餘江南惡狠狠的望了一眼沐阿梨,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嘴巴一咧,哈哈的笑了起來,“沐阿梨,你也不過只能再承一時口舌之快,很快,你的死期就到了。蒼朮不會放過你的,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一提到沐阿梨,蒼朮兩眼都冒紅光,又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見沐阿梨蹙眉,百里瀧的神色也冷了下來,餘江南又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是想知道簡王爺的事情嗎?呵,我偏不告訴你們,等到你們死的那一日,你們自己好好去問一問閻王吧!”
“餘江南,你出事多日,簡世鳴從來都沒有差人去找過你,這樣的主子,你還要效忠與他,你不覺得可笑嗎?”沐阿梨心思一動,遊說道。
“可笑?我最可笑的事便是當日在你剛回金陵、羽翼未豐的時候,沒有差人殺了你。”話音還未落,一口沾染着黑絲的鮮血已從餘江南口中噴向沐阿梨。
百里瀧攬着沐阿梨身形一轉避開這口污血,回身便見餘江南的身子軟了下去。
“死了!”一旁的紫葉試了試餘江南的鼻息道。
“有些可惜了!”沐阿梨有些遺憾,倘若餘江南活着,說不定還能從他口中多問出點什麼。
“現在也知道的夠多了!本王真是小看簡世鳴的野心了。”雖然餘江南的話未說完,但他所說的意思已然很明顯,簡世鳴想要的竟然不僅僅是天璃的天下,還有北戎。
“或許這也是在北戎的幾位皇子中,他選中拓跋青的原因。”沐阿梨沉吟片刻道,“比起其餘兩位皇子來說,拓跋青實在是太好控制了。我們是不是該找他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