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人有所不知,當時這些災民已羣情激奮,倘若不加以制止,那就是一場暴動!到時,無論是今日施粥的人,還是負責金陵救災的國公大人,甚至是京兆尹、右相大人,怕都難逃其咎!”
聽沐阿梨幾句話便將所有人都拉下水,朱玉香不由嗤笑一聲,“危言聳聽!……”
“是不是危言聳聽,餘大人心中自然明白!”沐阿梨一雙清澈的眸子散發着冰冷凌厲的光芒,搶斷了朱玉香的話。
這凌厲的眼神與沐阿梨一貫的柔弱、溫順是格格不入,可正是因爲這奇異的落差,所以才生出了一種直達人心底、攝人心魄的力量。
朱玉香被沐阿梨的目光所震懾,微張着脣,驚愕當場!
沐阿梨這纔將眼底的凌厲收起,用清冽如冰雪初融般的眸子望向餘三思道,“更何況,當時已有人中毒身亡,阿梨以爲人命大於天,應該先救人!倘若我沒有去救那些中毒的人,而是心平氣和的與國公夫人爭辯是不是我下的毒?此刻,這裡死的,怕不是一個災民,至少也有幾十個吧?”
餘三思頷首,“事急從權!此事不能作爲證據!不知國公夫人可還有別的證據證明是蘭梨郡主下的毒?”
朱玉香心思急轉,沉默不語。
餘三思也沒有繼續逼問,而是轉眸看向旁邊的一個婆子道,“今日這粥是一鍋煮出來的,還是一鍋一桶?”
“回大人的話,”那婆子掃了一眼朱玉香老實道,“此次施粥準備的鍋比較大,一鍋正好可以煮兩桶粥!”
“可如今有毒的只有一桶,”餘三思凝眸道,“所以,下毒之人是在粥盛到桶中之後才下的毒!”說到這裡,他望向沐阿梨道,“郡主!你開始施粥前,是誰端來的粥桶?”
不待沐阿梨回答,那喚作石頭的差役已去而復返,“大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餘三思頷首,望向沐阿梨,等着她的答案。
“我沒有留意!”沐阿梨如實道。
“好吧!”餘三思頷首掃了一眼衆人,“廂房已準備好!從現在起,我要一個個單獨詢問!”他指着剛纔回話的婆子道,“你,先隨我來!”說罷,他便領着那婆子隨石頭往粥棚東側準備好的廂房而去。
見餘三思遠去,秋子初才踱步到沐阿梨身邊低聲道,“郡主!這刑部侍郎餘三思,爲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在朝中素來被稱作鐵閻羅!原來安國公的案子只有物證,他插手之後,第二天,便人證物證俱全!還有,據聞前段時間,餘家三公子看中了沐如月,曾有意向國公夫人提親,卻遭到了拒絕!”
安國公的案子?沐阿梨的心隱隱又痛了起來,原來她闔府滅門之事,他也有份!呵呵!難怪樑德軒將徹查蛇纏藤之事交給了餘三思,就衝他這性子,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多謝秋公子提醒!”沐阿梨向秋子初道謝道。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那最先隨餘三思進去的婆子已然出來,只不過走路已有些蹣跚。
“看來,餘三思是用刑了!”秋子初的眉頭不由微微蹙起,有些擔憂的望向沐阿梨,“郡主!一會你儘量拖延下時間,我親自去請樑公子!”這餘三思是樑德軒的人,一切自然看樑德軒的眼色行事!
如今,簡世鳴、百里瀧,左相大人都不在金陵,一切都是右相大人樑德軒說了算。唯一能說動樑德軒的,怕也只有他的寶貝兒子樑爽了!
“怕是沒有辦法拖延時間!”沐阿梨望着此刻被擡出來的一個婆子道。
問了問題不答,動刑!問了問題答的答案令餘三思不滿意,也要動刑!可倘若順着餘三思的心意來回答,那就要認下一切罪名!其結果,依舊是死路一條!
她記得,她父親也因餘三思的做法太過殘酷血腥,上摺子彈劾過他。可最終卻因右相樑德軒的庇護,不了了之!也因此這些年,餘三思雖隔三差五便打死人,但刑部侍郎的位置卻依舊坐的穩穩的。
“郡主,若一會情況不妙,不如你暫且……”秋子初的話在沐阿梨清洌洌的眼眸望來時又收了回去!他知道,她是不可能認下這罪名的!
罷了罷了!一會實在不行,也只好來硬的了!反正即便捅下簍子,也會有人收拾!
“秋某失言!郡主安心!秋某有事先行一步!”秋子初瞥了一眼此時來請朱玉香的石頭,衝沐阿梨點了點頭,轉身疾步離去。既然決定來硬的,有些事,他得趕快安排一下!
望着那扇在朱玉香身後緊緊閉起的房門,沐阿梨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餘三思是擺明了藉此機會公報私仇!如今她頂着一個郡主的身份,對她,餘三思未必敢動刑,但對秋月和月影,他就未必會那麼好說話了!
“秋月!月影!”沐阿梨衝兩人招招手低聲道,“一會若餘大人傳你們問話,你們只要順着他的意思說就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我身上!”
“小姐?明明你是清白的!”秋月有些不忿。
“算了!一會我和你們一起進去!”沐阿梨輕嘆了口氣,以她對秋月和月影的瞭解,若事情真的不妙了,兩個人怕是會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怎麼推到她這裡?
“郡、郡主!”沐蓮怯生生的聲音在沐阿梨身後響起。
“怎麼了?四姐姐!”沐阿梨回眸望去。
“我,我有些害怕!”沐蓮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那些餘三思審問過的人,不是步履蹣跚,就是乾脆被人擡出來。就算是剛纔進去的簡雨漩,出來後,也是一臉的心有餘悸!
“放心吧!四姐姐!畢竟你是國公府的小姐,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沐阿梨寬慰沐彤道。她口中雖這樣說着,但心中對此也是不敢確定的。
“沐小姐!餘大人請您過去一趟!”沐阿梨話音剛落,石頭便疾步到沐蓮面前行了一禮道。
沐蓮擡眸望了一眼沐阿梨,見她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咬着脣跟那小廝向那間可怕的廂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