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們身份的緣故,或許他們兩個人註定不能生活在陽光之下,可他們的孩子可以啊!他可以享受他們所沒有享受到的陽光、雨露、尊貴、榮耀!
她不說話的望向樑德軒,杏眸之中竟是哀求之色,哥哥!能不能不要打掉這個孩子,他已經這麼大了,我不捨得!
樑德軒迎上樑蘭芝的目光,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她,這個孩子必須要拿掉,簡世鳴不配做這孩子的父親。
樑蘭芝長葉眉微微挑起,爲什麼?這是他們共同的孩子,若是簡世鳴病好了,知道她沒有保住他們的孩子,他會傷心的。
病?樑德軒的眼眸中蕩起一抹譏諷,他不是病了,是故意營造今日這場面纔是真的吧?
樑蘭芝怔住,一時之間竟有些遲鈍,反應不過來樑德軒這是什麼意思?
“娘娘!”就在此時,剛與一名婢女耳語過的楊嬤嬤,湊近她低聲道,“簡王爺還處在昏迷之中,怕是不能來見娘娘了。”說着,楊嬤嬤遲疑了一下道,“要不娘娘就聽右相大人的話,畢竟娘娘還年輕,以後機會多得是!”
可就這樣放棄,樑蘭芝又怎麼甘心?
“太后娘娘!”羣臣繼續高呼。
“母后!”幼帝也奶聲奶氣的跟着喊叫。
“太后娘娘!”樑德軒怒其不爭,事情已然這樣,她還想着簡世鳴的孽種,再這樣僵持下去,她這個太后怕是就危險了。
正想着,便聽那帶頭的宋大人朗聲道,“既然太后娘娘不捨得腹中之子,爲了避免混淆皇家血統,也爲天璃百姓計,太后娘娘不如自行搬入冷宮,獨自過活吧!”
搬入冷宮?
不,怎麼可能?當年她經歷了多少險惡,踩着多少人的屍首,才一步步有了今天這個位置,怎麼可以輕易放棄?
可若不放棄太后之位,那就只能是放棄腹中這個孩子了!
想到此,樑蘭芝不由再次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來人,去請太醫配藥!”見樑蘭芝這般表情,樑德軒就知道她已經動搖,不給旁人再說話的機會,當即揚聲吩咐道。
樑蘭芝踉蹌了一步,扶着楊嬤嬤的手勉強站穩身子,頭卻一點點昂起,杏眸緩緩掃過地下跪着的衆人,“今日,哀家就依諸位所言,拿掉這個孩子!哀家會永遠記得今日這一幕,也希望諸位不要忘記!”
今日他們有膽子這般一步步逼迫她,就要做好他日付出代價的準備!
沐阿梨脣角一點點勾起,眼底漸漸卻冰冷了起來。簡世鳴還是如此的冷酷無情,卑鄙無恥!樑德軒僅僅是懷疑今日的事,是簡世鳴所爲,但沐阿梨卻已然斷定今日的事情是簡世鳴所爲。
雖然她一點都不喜歡樑蘭芝,但簡世鳴要拿掉他們的孩子,她就偏偏要保下。想着簡世鳴不痛快的臉色,與樑蘭芝日後的謹慎與瘋狂,她心中就有種莫名的快意。
想到此,沐阿梨當下轉眸望向立在一旁默默看戲的百里瀧,眸光瞬也不瞬。
幾乎瞬間,百里瀧便察覺有視線鎖在自己身上,鳳眸一轉,順着這目光追回去,便看到笑吟吟望着他的沐阿梨。
覆着寒冰的鳳眸當即有了瀲灩的色彩,他脣角一勾向沐阿梨傳音道,“怎麼?一會功夫就想念本王了?”
沐阿梨嗔了百里瀧一眼,這才無聲的轉眸望了一眼樑蘭芝的腹部,以目光示意道,我要保住樑蘭芝腹中的孩子!
百里瀧鳳眸微微閃爍,仿若夜空中明滅的星,繼而又傳音道,“你不是想孩子想瘋了吧?看來本王要多多努力了!”
沐阿梨面色一窘,橫了百里瀧一眼,這是什麼時候,能不能正經點?
“意思是等這祭祀結束,本王就可以不正經了?”某人不放過任何機會,長眉微挑道。
沐阿梨面色愈發窘迫,脣角抽動着別開眼眸。她再向他使眼色,天知道他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她剛剛垂下眼簾,百里瀧低低的帶着笑意的嗓音就在她耳邊響起,“放心!交給本王!”
就兩人這幾句話的功夫,已有太醫低頭拖着一個描金紅漆的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黃底碎花的小碗,邁着急急的碎步往這邊而來。
百里瀧轉身進了太廟。
“太后娘娘!請用藥!”太醫舉着描金紅漆托盤走到近前,撲通跪了下去,將托盤高高舉過頭頂道。
黃底碎花小碗中是散發着難聞氣味的、黑乎乎的液體,此刻仿若洪水猛獸一般盯着樑蘭芝。
她的手再次撫到小腹上,這幾個月的辛苦、隱忍,最終都要成空,“對不起!孩子,是娘沒有用,不能保護你!”
樑蘭芝顫顫伸手去拿描金紅漆托盤上的小碗。
“等一下!”
就在此時,百里瀧冰冷的聲音響起,衆人循聲望向立在太廟門口的一襲軟紫色錦袍、風姿卓絕的男子,樑蘭芝也趁機收了手,回眸向百里瀧望去。
“本王適才看過了,先帝的確是流出了血淚,所以,本王以爲太后娘娘的這藥應該當着先帝的面喝下,以安先帝之心!”百里瀧聲音朗朗、鳳眸閃着寒光,“諸位,沒有意見吧?”
衆人齊刷刷垂下眼眸。百里瀧發話,他們哪敢有意見?
見無人反對,他鳳眸才掃向樑蘭芝,“太后娘娘以爲如何?”
“就依瀧大人之言!”這孩子終究是保不住的,這藥,在哪服用又有什麼區別?
“太后娘娘,請吧!”百里瀧健步走到樑蘭芝面前,伸手拿起托盤上的黃底碎花小碗。
樑蘭芝的眸光從百里瀧的臉上硬生生刮過,又掃了眼此刻太廟面前跪着的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在譏笑她的朝臣,這才轉身,挺直了脊樑,往大殿而去。
百里瀧隨後跟上。
寬敞的殿宇中,除了供奉的各位皇室宗親的牌位,周圍便是歷代先帝的畫像。兩人在流着血淚的先帝面前站定,百里瀧將手中的黃底碎花小碗遞給樑蘭芝,“太后娘娘!請吧!”
樑蘭芝顫顫伸手,眸中突然浮出一抹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