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蒼朮在凝香閣露面之後,百里瀧便派人四處搜尋蒼朮的下落,一直沒有消息,從狼頭山回來,這又尋了蒼朮將近兩個多月,但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幾日小心金陵城中的動靜!”良久,百里瀧才擡眸掃了一眼紅葉和秋子初道。
一連數日,金陵城中都是一片平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一日,天陰沉沉、霧濛濛的,太陽不知躲到何處去偷懶。
沐阿梨正在千歲府的偏殿中專心致志的爲樑蓉蓉和李婉君做畫,秋月一陣風似的從殿外衝了進來,一把奪了沐阿梨手中的羊毫筆道,“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沐阿梨又從秋月手中拿過羊毫筆,懸在筆架上,這才望向秋月道,“出什麼事了?慢慢說!”
“千歲府被人包圍了!人們一個個叫嚷着要將瀧大人趕出金陵城!”秋月如竹筒倒豆一般道,“還說,是瀧大人帶給了金陵城災難,若是瀧大人不滾出金陵,他們就放火燒了千歲府!”
沐阿梨的臉上不由浮起一抹怒色,“他們是誰?”滾出金陵?若不是百里瀧,這金陵怕早就是北戎的天下了吧?這纔多久,這些人就忘了曾經是誰將他們從水火中救出來的?
“就是一些普通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秋月一臉焦急道,“正因爲這樣,就連秋公子都沒了辦法,這些人說又不聽,打又打不得!”
沐阿梨頷首,疾步往寢殿而去。這些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圍聚子在千歲府門口,普通的百姓哪有這個膽子?要麼就是受人指使,要麼就是城中突然發生了什麼變故。
寢殿中,秋子初正向百里瀧回稟着府門口的情況。
“這些人爲什麼會圍在這裡?理由呢?”沐阿梨一跨入寢殿,便向臉色不佳的秋子初問道。
“今日一大早,金陵城西,城東,城南,城北,幾乎同時有很多人突然出現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的症狀,都還來不及送去醫館,許多人都不行了!”秋子初的聲音有些沉重,“而勉強送去醫館的一些病人,卻被診出得的是瘟疫!”
瘟疫?沐阿梨驚詫的嘴巴都合不攏了?這疫情不一般都發生在大災之後嗎?怎麼會好端端的爆發瘟疫?
“而且,”秋子初將更糟糕的消息說出,“不知是誰在城中百姓中造謠,說着瘟疫的源頭正是千歲府,正是瀧大人。”秋子初將目光望向百里瀧。
“這更是無稽之談!”沐阿梨的眼眸浮起一抹怒意。別人不知道,他們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百里瀧根本就沒有病,如今裝病只不過是爲了迷惑簡世鳴,讓他儘快露出他的本來面目。
“可那些此刻圍在千歲府門口的百姓不這麼想!”秋子初有些無奈道。即便此刻百里瀧出面說是他並沒有染病,怕是也不能驅散那些百姓。
“我去和他們說!”沐阿梨突然咬牙道。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往百里瀧身上潑污水。
“不要去!”百里瀧一把握住沐阿梨的手,“其一,外邊的那些人羣情激奮,未必會聽你的!其二,他們之所以圍堵在千歲府門口,自然是因爲他們家中或許有人死於這場古怪的瘟疫,如此,他們說不準也會突然發病,我不想讓你涉險。”
“可讓他們就這樣圍在府門口也終究不是辦法,若一會再有人慫恿他們向裡闖,那事情不就更麻煩了?”沐阿梨目光灼灼的望向百里瀧,“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本王和你一起去!”百里瀧握緊沐阿梨的手,一臉的堅定。
沐阿梨擡眸望向百里瀧,脣角浮出一抹淺笑,仿若一朵緩緩綻放的青蓮,“好!我們一起去!”
平日裡門可羅雀的千歲府門口,此刻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堵滿了人,有頭髮雪白、步履蹣跚的老者,有抱着*的婦人,有哭天喊地的女子,有身強力壯的男子……
“什麼天璃守護者?正是他害了我們,讓瀧大人滾出金陵城!”人羣中有人高呼道。
“是啊!是啊!都是他,是他傳染給了我們瘟疫!”有人附和。
“滾!讓他滾!”
“滾出金陵!”
“滾出金陵!”
當即,這些閒言碎語、滿腔憤怒,都變成了一個個揮舞着的手臂,整齊劃一、高喊着的口號,“滾出金陵!”
就在這喊聲中,千歲府緊閉的高大、沉重的獸頭大門緩緩拉開。
一位頭戴九龍白玉冠,身着杏黃色團窠雙龍戲珠紋錦袍,腰間垂着蟠龍玉佩的男子,和一位梳着鸞鳳凌雲髻,頭頂斜插一支金鑲玉芙蓉釵,身着一襲雨過天晴色滾金邊青煙紫繡遊鱗拖地長裙的女子,兩人十指相扣,一同擡腿跨過門檻走了出來。
喧鬧的人羣瞬間靜了下來。人們怔怔的望着這一對雍容華貴、氣度不凡、舉止威儀的一對璧人,一時之間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諸位!”沐阿梨清洌洌的聲音響起,“今日城中的變故我們也聽說了,你們有親人去世,我們也表示深深的同情和遺憾!但就在你們在千歲府門口叫嚷着讓瀧大人滾出金陵的時候,瀧大人卻在書房中奮筆疾書,上摺子給皇上,請皇上派太醫院的太醫去診治你們的親人!”
“你們說,這一場瘟疫的根源是瀧大人,可瀧大人早已身體康健,而我,更是與瀧大人整日寸步不離,可你們看看瀧大人,看看我,我們像是得了瘟疫之人嗎?況且,瀧大人的病是這兩日才得的嗎?”
“你們費盡心思、舉家出動去各處搜尋紫葉靈芝的時候,便知道瀧大人得了病!倘若瀧大人得的真是瘟疫,他會一直平平安安的活到今日嗎?”
不少人垂下了眼眸,的確,倘若百里瀧得的是瘟疫,他怎麼可能活到今日?怎麼可能沒有傳染給沐阿梨?
“本王是天璃的守護者,”百里瀧低沉、堅定的聲音響起,“本王倘若得了什麼不能醫治的瘟疫,根本不用你們一個個找上門來,本王定會自行了斷。”
衆人怔住,又有不少人面有愧色、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