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瀧搖了搖頭道,“就連跟隨拓跋青的雷洪都是簡世鳴的人,拓跋青充其量來說,不過是一具傀儡,唯一的價值就是他三皇子的身份。所以,他只要安心留在千歲府做客,這三皇子的身份也就沒了價值。”
沐阿梨頷首,“也是,一個既沒有實權,亦沒有追隨者的皇子,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差別,關鍵就是這雷洪。”
百里瀧輕輕點頭,神色略微有些凝重,目光眺向遠處,瀲灩的鳳眸中有光芒明滅。
良久,他脣角才勾起一抹輕嘲,“如今,雷洪一直不停的騷擾北疆,但卻沒有發動實質性的進攻,本王猜他如此的目的有兩個,一是要告訴北戎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他雷洪對這兩位皇子的王位之爭沒有興趣,誰也不會偏幫!他只效忠與北戎,誰坐上北戎王的位置,他就效忠與誰。”
“其二,他如此彰顯實力,同樣也是讓這兩位皇子忌憚他,不敢對他輕舉妄動。”百里瀧瀲灩的鳳眸中仿若有光華綻放,璀璨奪目“這法子雖然精妙,但卻是劍走偏鋒。要破,很簡單!”
說着,百里瀧揚聲道,“紫葉,代本王擬兩封書信分別送給北戎的大皇子和四皇子,爲他們講一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然後請他們猜一猜,誰是鷸?誰是蚌?誰又是漁翁?”
“是!”紫葉應聲。
“紅葉!去追上司徒,告訴他,本王要他狠狠打擊雷洪所屬,允許他追入北戎境地,但要保重自己,莫要深入。”
“是!”紅葉應聲而去。
沐阿梨亮閃閃的眼眸望向百里瀧道,“倘若大皇子和四皇子不願鷸蚌相爭,那麼他們就必須快速結束這王位的爭奪,或者和平共處?無論哪一個,對天璃來說,都不是壞事。”
“聰明!”百里瀧牽着沐阿梨的手正要再說什麼,便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往這邊而來,繼而是明路氣喘吁吁的聲音,“主子,郡主,左相大人來了!”
“左誠,他終於捨得來了!”百里瀧脣角勾起揚聲道,“請左大人去正殿!本王隨後就到。”
“我不和你一起去了,”見百里瀧望向自己,沐阿梨有些羞赧道,“我有些困了!”說着,她蹙了蹙眉道,“我是不是比一般人嗜睡了一點?”
這纔剛起來沒多久,她就又困了。
“你身子弱,”百里瀧寵溺的揉了揉沐阿梨的腦袋,身子一傾將她打橫抱起,隱下眸底的擔憂,俯首在她耳邊低語,“更何況昨晚本王要你要的狠了點,所以,這困是正常的。”
眼見沐阿梨的臉頰又染上紅暈,百里瀧低笑了兩聲才道,“本王先送你回寢殿,再去見左誠。”
正殿中,一襲藏青色官府的左誠,眉頭緊蹙着,雙手負在身後正來回踱步。他今日來見百里瀧,也是沒有辦法了。
自那日太后遇刺,樑德軒當場被誅殺後,他的心一直惶惶難安。
他清楚的記得那一日一大早,宮中內侍便宣他和左一博進宮。在皇上的寢宮,幼帝一板一眼的說想讓左一博去北疆歷練,又歷數了歷練之後的種種好處。
之後,便讓左一博先行離去,而留下他下棋。
這棋一直下到天色全黑,一直下到殿外有嘈雜之聲傳來。幼帝才說倦了,放他離去。
他一出寢宮,便見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御林軍,一打聽才知道,右相樑德軒刺殺太后被當場誅殺,樑蓉蓉和涼爽在逃。
雖他與樑德軒一直政見不合,也看不慣樑德軒的種種作風,但太后畢竟是樑德軒嫡親的妹妹,樑德軒又怎麼可能刺殺太后?
因此,對這傳聞,他是不信的。
可當時情形不明,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便出宮回了左相府。回到府中之後,他才發現先他一步離去的左一博並沒有回府。當時他的心便開始七上八下起來,坐立不安、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他正準備進宮去打探消息,忠勇侯卻帶着御林軍圍上了左相府。說左一博夥同樑蓉蓉,刺殺太后。
隨後,根本就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秋雲舒便強行將左相府裡裡外外、雞飛狗跳的搜了一遍,之後才率人離去。不過卻在他府邸的正門、側門、角門、後門處都留了御林軍。顯然是在等着左一博自投羅網。
他心慌了一天,也沒等到左一博,便進宮去求見太后樑蘭芝,可太后卻已受到驚嚇爲名,拒不召見。這一拖,便拖到今日。
昨晚血染長門宮,讓他更是心驚和不安。宮中都鬧到了這種地步,幼帝年幼不出面倒也罷了,太后樑蘭芝因驚嚇有些失心瘋不出面也罷了,廣陵王竟然也沒有露面。這實在是太古怪了。而且昨日百里瀧的架勢,也不像是爲蘭梨郡主找扳指那麼簡單。
這事情怎麼看都透着古怪,所以,今日他才硬着頭皮來千歲府。
左一博的事,若說還有誰能過問,便也唯有百里瀧了。只是不知百里瀧會不會幫他?
“左相大人!”
正思慮着,便聽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左誠連忙轉身行禮道,“下官見過瀧大人,瀧大人千歲、千……”
“好了,左相大人,本王向來不在意這些虛禮的,”百里瀧打斷了左誠的話,“左大人今日前來可是爲了左公子之事?”
見百里瀧直接道破自己的來意,左城也不再隱瞞,當即道,“還請瀧大人明察,犬子雖說行事乖張,但行刺太后,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如今,犬子下落不明,本相想要去詢問太后當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可太后娘娘卻不肯見本相……”
樑蘭芝?樑蘭芝已然身死,只是簡世鳴一直壓着這消息。他雖知道,卻也不戳破。
“左相大人的意思是想讓本王幫你找左公子?”百里瀧眉梢微挑,見左誠頷首,他又繼續道,“無功不受祿,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倘若本王幫左大人找到左公子,左相大人要如何答謝本王?”
左誠一怔,沒有想到百里瀧的話會說的這般直接?他要如何答謝百里瀧?百里瀧可是手握重兵的千歲王爺,雖說不過問朝政,但朝中之事卻無一沒有他的影子。那他還想要什麼?皇位?
想到此,左誠一陣心驚肉跳,忙斂了神色道,“瀧大人,您的所求,本相怕是力所不能及!既如此,今日就當本相沒有來過吧!”
說罷,左誠轉身便向外而去。
“左相大人!你確定不聽一聽本王的條件?”百里瀧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有的時候,一個人太過於偏執,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左誠腳步一凝,繼而又大步向外而去。不忠之事,他可做不出來,所以,百里瀧的條件,他不聽也罷!
“就連皇上的安危,左相大人也要置之不理?”百里瀧慢悠悠的聲音成功纏住了左城的雙腿。
他回首,蹙眉,望向百里瀧,“瀧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您要逼宮?”
“逼宮?呵!”百里瀧輕嘲一聲,“左相大人,木偶戲,你看過吧?”
左誠不解百里瀧何意,但卻依舊點了點頭。
“倘若木偶戲中的操線木偶用刀傷了左相大人,那請問左相大人,想要傷你的人是操線木偶?還是控制木偶的人?”
“自然是控制操線木偶的人。”話一出口,左誠臉上的神色就凝重起來,“瀧大人的意思是說,如今緊追着樑家和犬子不放的,不是太后和皇上?”
“太后?簡王爺不是說太后得了失心瘋嗎?如何還會記得此事?至於皇上,皇上還年幼,怕是還不懂這些恩怨是非吧?”百里瀧鄭重了神色望向左誠道,“其實,本王可以保證,左相大人擔心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左誠臉上浮出一抹訕色,“本相沒有擔心什麼。”
“沒有擔心?呵!”百里瀧輕笑一聲,“左相大人不是一直擔心本王圖謀皇位嗎?不是還擔心本王會逼宮嗎?那本王今日就明確告訴你,對那個位置,本王沒興趣!否則,當年,本王也不會將皇位讓給皇兄。”
左誠一時怔住,目瞪口呆的望向百里瀧,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百里瀧口中的皇兄便是先帝,曾經的大皇子百里澤。
當年,先皇有意傳位給六皇子,也就是百里瀧,所有的朝臣也都認爲這天璃未來的儲君就是百里瀧。可沒想先帝駕崩之時,竟然將皇位傳給了一直默默無聞,才華、威望都遠遠遜色與六皇子的大皇子。
好似是爲了彌補六皇子,除了傳位的遺詔之外,還有一份遺詔卻是晉封六皇子百里瀧爲天璃守護者,掌天璃一半兵符。
衆人雖不明白先帝爲何如此安排,但卻依舊遵遺旨迎大皇子繼位。
只可惜百里澤這皇位只做了四年不到的時間,便又駕崩,年僅三歲的幼帝百里權繼位,皇后樑蘭芝垂簾聽政。
這些年,他們雖不解當年先帝爲何將皇位給了大皇子,但卻一直認爲百里瀧對此心中是有怨恨的,對皇位,也是有圖謀的,不然爲何要牢牢攥住那一半兵符。不然爲何對幼帝和太后,沒有絲毫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