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
低啞、鄭重。
喬慕微怔。她的視線停在唐北堯身上,眼底還是一片溼漉漉的水澤,大腦在混沌過後,陷入片刻的茫然: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討厭你?”唐北堯追問,似笑非笑的語氣,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腰上,將她往懷裡攬緊了幾分,“我會去吻一個我討厭的女人?”
喬慕愣愣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爲什麼……”
那爲什麼要把她送去別的地方?
爲什麼對她那麼冷淡?
爲什麼……
連個機會都不給她?
……
她有好多的問題想問他,可是話到一半,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關於他的,都是細碎的點滴,她怎麼一點點發問?
“……是我用錯了方法。”她噤聲,唐北堯的聲音卻從頭頂傳來,不急不緩地,給了她所有的答案,“以後不會了。”
他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
“你就留在我身邊。”他開口,像是給予承諾那般,“如果我能忙完滇城的事……我們就一起回A市!其他事情,再也不提了。”
他沒有強求她融入他的世界。
實在融不進來就算了!
他可以給她製造一個更好的……就像之前在A市那樣。
喬慕靜靜地聽着。
她只覺得心臟一下下地悸動,泵射出血液,溫暖了全身。她像是經歷過一場寒冬,終於迎來春日的暖陽,一點點復甦。
她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唐北堯。
他留她在一起了,對吧?
不過,他說的話有些奇怪——
‘如果我能忙完滇城的事’……滇城的事,還可能忙不完嗎?他的這句話,她有些聽不明白。他來滇城,和老闆談的生意,很忙?
“那如果忙不完呢?”喬慕試探性地開口。
她在等他多說點什麼。
唐北堯卻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頭髮,沒有回答。
如果忙不完……
喬慕,我只能陪你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夜色漸深。
臥室內,一片寂靜。唐北堯抱着她,良久沒有說話,任憑絲絲的浪漫,在兩人之間流淌……空氣,也似乎越來越灼熱。
喬慕全身都是暖暖的。
只不過,她被唐北堯看得有些尷尬,兩人的姿勢又這麼親暱,她越來越覺得該說點什麼?於是,她開口,很不小心地說了句——
“你真的不討厭我?”
這一句,有些明知故問的意味。
話一出口,喬慕隱隱有些後悔,暗自懊惱着破壞氣氛。
可頭頂卻傳來他的嗤笑。
下一瞬,她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已被丟上大牀,而唐北堯俯身下來,覆壓在了她的身上:“你還想我怎麼證明?”
他說話的同時,薄脣欺近她,幾乎抵上她的脣瓣,手掌也從她的腰部滑下去,試探着接近她的腿……
喬慕瞬間漲紅了臉。
他的暗示,太明顯了!
看着他一點點地靠近,喬慕緊張地閉上眼睛……對了!她想提醒他,臥室裡的燈還沒有關呢,牀上連條遮蓋的被子也沒有呢!
不行!
不能就這樣啊!
喬慕滿臉都是羞紅窘促,但又沒有勇氣喊停。可就當她以爲他會正式開始的時候,那股溫熱的氣息,卻移到了她的耳邊。
他的脣擦過她的耳廓,給了她遲到良久的回答:“不討厭。”
下一刻,他起身,把她的身體也拉了起來。
“我們出去看夜景吧?”他突然提議。
唐北堯輕嘆,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然後又移開,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意味:“其他的,看來我今天沒辦法證明了。”
喬慕一愣。
然後,她突然想到他的手滑到她身下,雙頰又是一燙……
她例假還沒完呢!
“第三天?”他倒是連第幾天都記得很清楚。
“嗯。”喬慕只能悶悶地應。
“去看夜景吧!”
“好。”――
說是看夜景,其實就是吹冷風。
降溫中的滇城挺冷,加上又是旅遊的淡季,縱使他們住在旅遊區內,也冷冷清清地碰不見什麼人……他們只能看燈光。
旅遊區的燈火,還是挺漂亮的。
“我小時候喜歡看燈。”被他用外套包裹住的時候,喬慕突然開口,喃喃地回憶,“特別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我不敢放炮竹,就一個人看燈……”
她小的時候,爸爸很忙,家裡就她一個人。
她也只有望着萬家燈火的時候,纔不感覺孤獨……不過那也不是很長時間,現在回想起來,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憐了。
她倒是懷念那些燈光。
很漂亮!
就像現在這樣……
“你呢?”回憶到興頭上,喬慕目光亮亮的,轉過臉去,問身邊的人。
唐北堯沉默了一瞬。
然後,他緩緩回她,大半張俊臉都隱匿在黑暗中:“我哥會放炮竹。”他的童年,並不孤獨。即使很早就身在其位,但有一個人,幫他擋了多年的腥風血雨。
喬慕一怔。
她很少聽唐北堯談論那位親人,甚至可以說……他是閉口不提。今天他突然主動說起,她頓時連燈光也不想看了,靜靜地等着他繼續。
“他叫唐決。”
他繼續的,卻只有這句,然後便是一言不發。
顯然,他並不想多談。
喬慕識相地沉默,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去拉他的手,一點點撐開他的五指,和他十指交握,就這麼靜靜地站着……
這是她的安慰方式——
他失去了哥哥,但是他還有她。
良久。
在這種冷寒的環境中,喬慕率先開口,她迎着夜色,故作輕鬆:“唐北堯,以後你如果需要放炮竹的……嗯,我點!”
唐北堯失笑。
他滿腔的失落,以及有些剋制不住的憤怒和殺意,因爲她的這句話,突然煙消雲散,情緒全被平復了下去。
喬慕……
誰要你放炮竹了?
“明天早上回你那裡搬東西吧。”唐北堯緩了緩,正色開口,“過來和我住。”
“好。”――
翌日。
唐北堯開車帶她回的租住小區,親自幫忙收拾東西。她的東西其實不多,行李簡簡單單的,也就兩個行李箱的大小。
“叩叩!”
快要收拾完的時候,門上卻傳來兩聲敲響。
會有誰來?
喬慕疑惑地跑去開門,來人卻讓她不由一驚——
“喬慕小姐!”周凱微笑着點頭打招呼,他今天沒有穿警服,像個靦腆的大男孩,臉上卻洋溢着幸福,“你好啊!”
“還有我!”常茜從他背後蹦出來。
一反昨日的頹喪,今天的常茜也是活力無限,她帶着一個可愛的毛線帽,擠眉弄眼:“喬慕,我算是以公謀私,拜託阿凱,知道了你的名字和地址。你不會怪我吧?”
喬慕搖搖頭。
她看着眼前的這對情侶,不由被他們感染,心情也歡快起來:“你們和好啦?進來坐!找我有事嗎?”――
唐北堯還在臥室幫她打包,她把周凱和常茜領到了客廳。
“不好意思,正在搬家,有點亂!”
“你要離開滇城?”周凱神色微變,那種警察的嚴肅和專業感頓時又上來了,“在破案之前,證人最好可以……”
“你整天就知道案子案子!閉嘴!”常茜打了他一拳,“別忘了我們今天來的正事!喬慕,你看,我們剛剛領證了。”
常茜一邊說着,一邊掏出兩個紅本本。
喬慕震然。
好快!
“我們想邀請你參加我們的婚禮!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和阿凱就錯過了!我倆的脾氣,鬧成昨天這樣,如果不是你撮合,我們是誰也不會低頭的。”常茜看她的目光真誠又感激,“婚禮就在兩天後,是我很早就準備的!原本還以爲……”
她說到一半,有些說不下去。
“她原本以爲我那時候已經死了,連新郎的衣服都沒有準備!還打算嫁給我的屍骨。”周凱倒是毫不避諱,原本是打趣的話,說到最後眼眶微微發紅,“幸好我活過來了。”
常茜微笑。
“所以喬慕,你一定要來啊!我們都不是滇城人,婚禮請的都是見證我們這一路的朋友,大家還可以互相認識!”
喬慕點點頭:“好,我一定來!”
“咳咳!”
把喜帖交給她後,常茜卻是一通咳嗽,又連着打了幾個噴嚏。周凱見狀,面色很是緊張,連忙扶住她,問她怎麼樣?
“沒事,應該是感冒了。”常茜擺擺手,“樓梯間太冷了,昨天蹲了好一會兒。”
“喝點水吧?”喬慕倒了熱水過來,“我這裡有感冒藥,你要不要?”
常茜謝絕:“我得回去買,我和阿凱得一起吃藥。”
喬慕茫然。
她看看常茜,又看看周凱:可是,周凱沒有感冒的症狀啊!還得一起吃藥?預防嗎?到底是護士,常茜懂得比較多。
“我沒事,你先吃點藥吧?”周凱擔憂。
“不行!”常茜卻是面色堅決,眉宇間,甚至可以說是鄭重,“阿凱,你別忘了,我們現在是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