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默。
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唯有一種清晰的寒意，爬上每個人的脊背。
“這不可能……明明是六個人。”喬慕低喃，蹙眉緊盯着主治醫生的方向。她直視着對方的雙眸，當然也能從對方的眼神中判斷：他不是在說謊。
所以……
怎麼可能？
“我們是分小組的，我們小組是五個人，之前的搶救，後來的推送屍體，都是我們五個。”主治醫生的臉色發白，“……你別開玩笑了！這事情怪嚇人的。”
“嗚……”
旁邊一個年輕的女實習醫生，甚至當場被嚇哭。
“老師，不會真的有鬼吧？”她坐在那裡瑟瑟發抖，情緒緊繃到極致的後果，便是徹底崩潰，“那個人也是死而復生啊！而且我們之間還多了一個人……”
她的目光在衆人間來回，像是尋找鬼影的所在，讓現場每個人都打了個寒噤。
“胡扯什麼！”主治醫生低喝，“我們是醫生，要相信科學！剛纔那個所謂的死而復生，可能是我們檢查有誤！而且醫學上也存在奇蹟……聽我的，報告就這麼寫。”
“哪來的六個人，我們明明就是五個人！”他信誓旦旦地重複，像是在說服別人，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喬慕蹙眉。
接下來的，就是那個主治醫教訓實習生，讓衆人統一口徑……她沒有仔細聽，只是默默地退出去，又帶上門，獨自靠牆在走廊裡站着。
事情的發展，太過詭異……
她明明記得是六個人！
而且，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今的狀況，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釋，她只能繞開這點詭異不想，權當這是那個組織的手段。而她現在，只能藉助自己的大腦推演思考——
她假設那個人存在，而且就是荒流。
她確定他和她說過話，並且慫恿她去太平間送一送翩翩。
如果……
她當時去了呢？
太平間那邊，是不是會有什麼？
想到這裡，喬慕的神色一震，猛地又回過神來，直接朝着停屍房的方向跑去……算推理也好，是直覺也罷，她總覺得，她要找的人，就在那個方向。
…………
醫院的停屍房設在地下一層。
通往停屍房的路，是一條狹長、有斜坡的水泥道，平車就這個入口下去，進入那片黑暗和陰冷之中……誰也不知道，底下還有什麼？
喬慕沒進去。
她跑到這個入口的位置，便已知曉對方的目的，沒必要再步行往下。因爲這個入口的側方，就是醫院的後門，那裡有一個很大的車棚，裡面擺着各種自行車和電瓶車。
那裡，是離開醫院的出口。
荒流想讓她送翩翩，也只是想把她騙到這裡，然後帶她離開吧？畢竟那個組織的目的，也是帶走她。這點翩翩先前就已經透露了！
她要追出去！
喬慕握緊了拳頭，暗暗決定。
但在擡腳往外之前，她還是理智地先拿出手機，按下某個號碼：“白十七，到醫院的後門來找我！”她說完這句，不等白十七詢問，便讓手機保持着通話狀態，直接把手機揣回口袋。
然後，快步出去……
……
車棚裡有點悶。
這個車庫建得很大，但是通氣卻不怎麼樣，此刻陽光灑在車棚頂上，裡面的空氣又悶又熱。喬慕向前幾步，她繞過幾根鐵柱子，看到一抹正往外走的人影。
唯一的人影！
高高瘦瘦，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外套，走得很慢。
是他！
可他又像個普通人那樣，一路前行，毫不起眼。
喬慕摸了摸口袋，尋找身上所有可用的“武器”：她的口袋裡除了手機，只有一副手銬和鑰匙。適才趙警官被送進去搶救，所有的隨身物品都交給她和白十七保管，她就順手把手銬放在了口袋裡。
現在……
夠用了！
心裡有了個底，喬慕纔敢繼續往前跟。
眼看着對方即將走出車庫，喬慕還以爲，馬上就能看到對方的交通工具，或者藉機獲得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是沒想到，對方卻在此時止步，然後，陡然回頭……
四目相對，他們之間，只隔着十步的距離。
對方的眼神，她看得清晰：還是那麼黑亮、平靜。他依舊戴着口罩，唯有那雙眼睛，像是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任何的威脅，也不帶任何的情緒。
喬慕忍住了拔腿就跑的衝動。
或者說是對方眼中的溫和，讓人覺得，根本就沒有逃跑的必要。
“咳咳！”他隔着口罩輕咳兩聲，淡淡地問出來，“你有事嗎？”
喬慕一怔。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推翻自己所有的猜想，認定眼前的這個人，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普通人。
“我……”喬慕開口，她琢磨不透對方，只能在對方平靜的時候，表現得更平靜自然，“我順路。”頓了頓，她索性佯裝一無所知，“醫生，你這麼早下班啊？”
適才他們見過，她這麼稱呼他，合情合理。
“嗯。”對方應了一聲，垂下眸子，又打算轉身繼續往前。
喬慕沒跟。
“醫生。”她還站在原地，只是叫住對方，似笑非笑地問出來，“既然都已經下班了，你爲什麼還戴着口罩啊？”她也很想知道，對方到底長什麼樣子。
“感冒。”對方輕咳了兩聲，依舊是輕描淡寫，坦然自若的樣子。然後像普通人一樣，紳士地頷首，轉身離開。
很奇怪！
喬慕納悶：他明明是那個組織的人，身份甚至在翩翩之上，爲什麼……對她沒有興趣？
但她也不能放走對方！
就像唐北堯不能放過翩翩那樣，她也不能讓這個人離開。把人留在A市，他們纔會多一分勝算！
喬慕咬牙。
她的一手探入口袋，與此同時，眼睛也在搜尋着周圍，觀察着所有可用的環境。終於在對方即將經過某個細鐵柱的時候，喬慕的眼睛猛地一亮，然後陡然加速，直接衝上去……
她的動作很快，幾乎是用了最好的身手。
“當！”
一下搞定，她把手銬的一端，拷在了對方手上；另一端，拷在了鐵柱子上。
可是還未來得及欣喜，更未來得及逃跑，她的腰間一緊，已被那隻未縛住的手，攬緊了過去……
“你好，喬慕。”